我眼前还在炸雪花,耳膜像被砂纸来回磨。鼻腔里一股铁腥味往上涌,刚抬手去擦,血已经顺着下巴滴到了战术马甲上,洇开一片暗红。
阿骁的枪托还在敲地,声音空得发慌。老耿的罗盘炸了,红绳烧成灰,他蹲在那儿,手指还捏着命钉,指节发白。
裴雨桐没动,盯着主棺,眼神像冰层下的火。
我喘了口气,把考古铲从腰带上抽出来,刀背往石门边缘一敲。声音闷,像敲在尸骨上。这一下让我脑子清了点,至少不再飘。
金手指又来了。
画面闪得比之前密,一帧接一帧:我看见自己穿唐袍,掌心割开,血顺着符文沟槽流进去,门开了。再换——北宋襕衫的我跪在门前,手里捧着天工册,头也不抬地说:“七祭非献,惟血承印。”
我咬了舌尖,疼,但管用。
祖父日记里写过六个字——“血启纹,魂承鼎”。我一直以为是仪式口诀,现在看,是操作指南。
我掏出铲子,在石门中央那道主符文上轻轻刮了一下。铜锈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一层暗金色的纹路,像是活的,在缓缓蠕动。
“沈砚。”裴雨桐忽然开口,“你鼻子在流血。”
“我知道。”我把手帕塞进嘴里咬住,另一只手撕开手套,露出右手伤疤。青铜钉的旧创口开始发烫,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我深吸一口气,掌心对准那道符文,按了下去。
血刚沾上,整道门猛地一震。
不是物理震动,是频率变了。空气像水一样荡开波纹,我眼前画面直接炸开——七代沈家人,每一代都在这门前割掌,血渗进符文,门开一条缝,又合上。最后一幕,还是我,但这次我没穿唐袍,是现代装束,手里拿着天工册,正把册子塞进门缝。
画面断了。
我抽回手,符文已经亮了,一圈一圈往外扩散,像心跳。
“你干什么!”阿骁一把拽我后退。
“试出来的。”我抹了把脸,“这门认血。不是钥匙,是验DNA。”
裴雨桐蹲下来,把唐风防弹衣铺在地上,抽出手术刀,刀尖在衣料上划出八十四个点,代表棺位。他又从怀里摸出《营造法式》残卷,对照符文排列,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他声音低下来,“归墟图的引气路径是内旋收敛,但现在……能量流向是反的。”
“什么意思?”阿骁问。
“意思是。”裴雨桐刀尖停在第三层棺塔位置,“有人动过符文结构。三处断笔,两道逆钩,全是强行篡改的痕迹。这不是‘七曜归墟’,是‘逆脉引魂’。”
“听着像反派技能名。”阿骁冷笑。
“不是技能。”裴雨桐抬头,“是引爆器。一旦符文全亮,地脉里的怨念不会往回收,会往外喷。七代守陵人的执念,加上地宫死气,变成活的诅咒。谁听见,谁疯。”
我盯着石门,符文还在亮,一层接一层。
“陵司改的。”我说,“他们不要容器,他们要爆炸。”
阿骁盯着门看了三秒,突然转身,从迷彩外套上拆下一颗雷管壳,塞进枪膛。
“别!”我伸手去拦。
“不是炸门。”他枪口对准石门底部,“是震荡。低当量冲击,打乱频率,让它别跳得这么欢。”
我没拦住。
他扣了扳机。
枪响。
雷管壳撞上石门底座,瞬间引爆。冲击波像一圈热浪扫过,空气扭曲,我耳朵“嗡”地一声,暂时失聪。
然后——
符文全红了。
不是亮,是红得发黑,像浸过血。第一层十二具棺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棺缝里渗出灰雾,凝成一张张人脸,嘴巴大张,却没声音。
“醒魂程序。”老耿突然说,声音发抖,“第一层……激活了。”
我眼前又闪。
画面:陵司的人戴着青铜耳环,刀尖刻符,嘴里哼《蜡辞》。最后一笔落下,符文变红,棺阵嗡鸣。
我踉跄着上前,从马甲内袋摸出天工册。册子一碰空气就发热,封面女娲补天纹微微发烫。
我把它贴在石门中央。
符文猛地一缩,随即扩散得更快。
册页自动翻动,停在女娲补天那页。我右手伤疤剧痛,低头一看,皮肤底下浮出一道青铜纹路,和门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操。”阿骁退了两步,“你手怎么长地图了?”
我没理他,撕下手套,沾着鼻血往册页上按。
夜光墨浮现八个字——“七祭非献,惟血承印”。
我懂了。
这门不是为了开启叠葬阵。
是为了确认继承者。
只有沈家血脉,以血为印,才能真正激活或终止仪式。陵司改了路径,想让它变成炸弹,但前提是——得有人先用血把门叫醒。
而我,刚刚干了这件事。
“现在怎么办?”阿骁盯着第一层那些人脸,“它们快撞出来了。”
裴雨桐突然伸手,按住我流血的手腕。
“你还能撑多久?”他问。
“不知道。”我甩开他,“耳鸣快把我脑子撕了。”
“那就别再看裂痕。”他说,“接下来,靠我们。”
我冷笑:“你不是一向觉得玄学是封建残余?”
“我是信数据。”他指着防弹衣上的标记,“但这三处断笔,偏移角度完全一致,说明是同一个人改的。手法干净,没多余痕迹,像……在抄作业。”
“抄谁的?”
“抄你家祖传的阵法图。”他抬头看我,“陵司有人懂沈家秘术。不止懂,还熟。”
我盯着他,没说话。
金手指又闪了一下。
这次画面不同。
我看见自己站在门前,天工册合上,放进棺里,然后躺了进去。外面有人哭,但哭声是笑着的。
我猛地闭眼,把册子塞回马甲。
“阿骁。”我说,“还有雷管壳吗?”
“最后一颗。”他摸出一枚,捏在手里,“你要干嘛?”
“不是炸门。”我盯着第一层那十二具棺,“是炸自己人。”
“你疯了?”
“我清醒得很。”我抓起考古铲,往石门边缘一插,“这门吃血,也吃震动。你刚才那一下,让它醒了。现在得让它睡。”
“怎么睡?”
“反向共振。”我抬头看裴雨桐,“你刚才说能量流向是反的。那我们就再反一次。”
裴雨桐眯眼:“你是说……用炸药制造逆频,把‘逆脉引魂’再逆回去?”
“对。”我咧嘴,“让炸弹变镇魂铃。”
阿骁盯着我看了两秒,突然笑了:“你这脑子,真是祖传的变态。”
他把最后一颗雷管壳递给我。
我接过来,贴在石门底部,离刚才引爆点偏左十五公分。
“你算好了?”他问。
“没。”我按下引信,“赌一把。”
倒计时三秒。
我闭眼。
耳边突然安静。
不是失聪,是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了。连棺阵的嗡鸣都停了。
我睁开眼。
符文还在红,但旋转慢了。第一层的人脸开始模糊,灰雾往回缩。
“成了?”阿骁问。
我没答。
因为我看见——
石门上的符文,正在缓缓变成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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