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煜在我怀里睡了一路，直到被丢进寒潭中央的竹篮里，才皱着小脸醒过来。三月的潭水还结着薄冰，他踢着藕节似的小腿，把水花溅得老高，倒像是在自家澡盆里玩耍。
“系统，这破潭能去魔气？”我躺在歪脖子槐树上，翘着腿啃从凌仙宗库房顺来的冰灵果。果肉在齿间迸出清甜汁水，我睨着竹篮里的小人儿——他正抓着潭面漂浮的鬼火往嘴里塞，半点没意识到三条毒鳞魔鱼正顺着潭底阴影逼近。
系统机械音在脑中响起：“寒潭极阴之气可压制魔修血脉，宿主需定期将目标浸入潭水。”
“定期？”我冷笑一声，冰灵果核被我咬得粉碎，“当他是淬体的法宝？”话音未落，魔鱼甩着毒刺窜出水面，锋利的背鳍划破竹篮边缘，顾承煜的小腿立刻渗出血珠。
“麻烦。”我弹了弹指尖，三道冰棱破水而出，将魔鱼钉在潭边石壁上。黑血混着冰晶碎末掉进水里，顾承煜却咯咯笑起来，伸手去摸竹篮边缘的冰棱，掌心被划出细痕。
我皱眉跃下树，用魔气替他止血：“疼都不知道躲？”他抬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潭底的磷火，忽然抓住我垂落的银发往嘴里塞。我想甩脱，却见他后颈的蝴蝶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和我眉心的冰纹竟隐隐呼应。
“松开！”我弹他额头，他却攥得更紧，口水顺着银发滴在我手背。远处传来夜枭的怪叫，我叹气用魔气凝成拨浪鼓递给他，他立刻松开手去抓，拨浪鼓上的冰珠撞出细碎声响，惊飞了潭边栖息的夜鸦。
“记住，每周来泡一次潭水。”我将竹篮往潭心推了推，寒潭水没过他胸口，他却兴奋地拍打水面，“若敢哭出声——”
“哇！”
顾承煜突然扯开嗓子大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小身子抖得像片秋风中的落叶。我翻了个白眼，正要转身离开，却见他小腿突然被潭底的水草缠住，整个人往水里沉。
“蠢死了。”我暗骂一声，魔气凝成冰桥掠过水面，捞起已经喝了两口潭水的顾承煜。他呛得直咳嗽，小拳头攥紧我衣襟，额头滚烫。我这才注意到他嘴唇发紫，分明是被寒潭水激出了高热。
“废物。”我扯下披风裹住他，指尖凝出暖融融的魔气渡进他体内。他立刻往我怀里钻，鼻尖蹭过我锁骨，含混地发出“阿……阿璃”的音节。我浑身僵硬——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奶声奶气的，像块含在嘴里会化的软糖。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好感度+5，当前进度8%】
“谁要他的好感度？”我冷笑，却在替他擦嘴角潭水时，指尖多了分力道。顾承煜却以为我在和他玩闹，抓住我的手指往嘴里塞，乳牙床磨得皮肤发疼，却又带着奇异的温热。
子时的月光洒在潭面上，顾承煜在我怀里渐渐睡熟，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我望着他眉心若隐若现的红痣，想起书中写他逆命血脉觉醒时，红痣会裂成血纹爬满半边脸——那时他会杀回魔宫，亲手斩下我的头颅。
“现在不过是个会哭的奶娃娃。”我轻声说，指尖抚过他眉心，魔气在他皮肤上烙下第二层定位符。他无意识地抓着我发间木簪，簪头碎玉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是我用魔气修复的第三根木簪，前两根都被他咬断了。
寒潭水泛起细碎涟漪，倒映着我们交叠的影子。我的影子披散着银发，眉间冰纹泛着冷光，而他的影子蜷缩在我臂弯里，像团融化的雪。我突然想起前世在便利店值夜班，总有流浪猫扒着玻璃门往里看，眼神像极了此刻的顾承煜。
“就养到十三岁。”我对着潭水发誓，却在低头看见他攥着我衣角的小手时，鬼使神差地用魔气在竹篮边缘加了层软垫，“多一日都嫌烦。”
系统没有回应，只有潭底的魔鱼尸体在月光下渐渐腐烂。顾承煜在睡梦中发出满足的哼唧声，手指无意识地勾住我小指。我想抽回手，却发现他攥得那样紧，仿佛攥着此生唯一的浮木。
“啧。”我别过脸看远处山峦，却在起身时，用魔气将潭边的槐树罩上结界——不是怕他被野兽叼走，只是觉得，这具工具人要是损坏了，修复起来太麻烦。
对，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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