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窗外的雨滴悬停在半空。
姜羽瞳孔里倒映着黑影举起的剑指，后颈命门穴传来针刺般的寒意。
龙血竭的苦涩香气渗入鼻腔时，他忽然记起三日前李师姐递来药囊时说的话：若是修炼时血气上涌，这龙血竭能护住心脉。
丹田内的冰刺突然发出脆响。
不对！姜羽喉间涌上腥甜，十指深深抠进蒲团。
左臂的青黑纹路正在吞噬龙血竭的药力，那些本该镇压心火的药力竟化作燃料，让蛰伏在经脉里的霜花疯狂滋长。
七窍渗出的血珠违背常理地飘向黑影。
当第一滴血触到黑影指尖的刹那，姜羽看到剑客虚影的眉心亮起与王药师药鼎相同的符纹。
暴走的灵气在督脉炸开第三处血洞时，他终于明白昨夜破解的封印根本就是陷阱。
王老狗......姜羽从牙缝里挤出冷笑，任由鲜血浸透月白道袍。
当黑影的剑指即将点中命门时，他突然撤去护体罡气，将最后三滴灵液尽数倒入口中。
紫黑色液体入喉的瞬间，三十六处大穴同时喷出血箭。
本该致命的剧毒却让经脉里的冰刺尽数消融，暴虐的灵气突然调转方向，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气海深处某个沉睡的漩涡。
就是现在！
姜羽左手掐出《九转玄天诀》第七式封魔印，右手并指为剑直刺膻中穴。
悬在窗外的雨滴终于落下，却在触到窗棂前被无形的气劲震成白雾。
洞府四壁的禁制符文逐一亮起，又在黑影的尖啸声中接连爆裂。
当第八重禁制破碎时，姜羽终于看清气海中的异变。
那团始终蛰伏在金丹虚影下的灰雾正在吞噬黑影，王药师种下的青黑纹路在灰雾中扭曲成锁链形状。
更诡异的是每根锁链末端都系着霜花，而霜花核心赫然是缩小百倍的门派丹房。
原来如此。姜羽突然大笑，任由黑影的剑指穿透肩胛。
借着钻心剧痛带来的清明，他终于看清缠绕在灰雾上的三千道因果线——每条线都连接着今日辰时要呈给林长老的淬体丹。
卯时的晨钟穿透雨幕。
姜羽猛地咬破舌尖，精血混着龙血竭药力在丹田炸开赤色焰火。
当灰雾吞下最后一片黑影时，他听到气海深处传来玉石碎裂的轻响。
即将熄灭的魂灯突然大放光明，照亮了雾中若隐若现的青铜方樽。
祭...
沙哑的吟唱自远古传来，姜羽眼前浮现出蛮荒战场。
他看到万丈高的青铜方樽倾倒血河，九头巨兽在血浪中厮杀。
当最庞大的那具骸骨撞向方樽时，他丹田内的灰雾突然凝成三寸小剑，剑柄处睁开一只暗金色竖瞳。
噗！
姜羽喷出的血雾在空中凝成古老篆文。
当第一个篆文印上眉心时，修炼室的地面浮现出与昨夜秘籍相同的星图。
悬在窗外的暴雨诡异地倒卷上天，整座青竹峰的灵气都朝着这方洞府汇聚。
道种已成，此时不破更待何时！
虚空中的厉喝惊醒了姜羽。
他福至心灵地并指划开左腕，以血为墨在星图中央画出《太虚纳灵阵》最后一笔。
当阵纹亮起的刹那，洞府内的时间流速突然减缓十倍，窗外飘落的竹叶清晰显露每道叶脉中流转的灵气。
气海内的青铜方樽发出嗡鸣。
姜羽惊觉自己能看到灵气最细微的流向，那些暴走的灵气不再是无法驯服的野马，而是化作可随意拆解的丝线。
当他尝试将两缕相冲的灵气编织成环时，蛰伏在膻中穴的灰雾突然分出细丝没入经脉。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
姜羽颤抖着抬起右手，指尖跃动的灵光不再是青白色，而是带着混沌初开时的灰蒙。
他试着催动最基础的火球术，跃出掌心的却是缠绕着灰雾的幽蓝火焰，火苗跃动间竟将虚空灼出细密裂纹。
这是......
窗外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
姜羽转头望去，瞳孔猛地收缩——三丈外的岩壁上，不知何时嵌入了半片挂着晨露的竹叶，切面光滑如镜。
青铜方樽表面的饕餮纹突然活了过来，暗金色竖瞳迸发出刺目光芒。
姜羽周身经脉发出江河奔涌般的轰鸣，那些原本在奇经八脉横冲直撞的灵气，此刻竟如百鸟归巢般涌入气海深处的漩涡。
开！
随着一声暴喝，缠绕在灰雾上的三千道因果线同时绷紧。
王药师种下的青黑锁链寸寸断裂，化作点点星芒被青铜方樽吞噬。
姜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响，毛孔中渗出带着腥臭的黑泥——这是洗经伐髓的征兆。
修炼室内的灵气突然凝成肉眼可见的青色丝绦，顺着姜羽天灵穴倒灌而入。
他按照《九转玄天诀》记载的法门，将神识化作千缕细丝，精准地引导着不同属性的灵气在特定窍穴交汇。
当最后一缕火属性灵气注入足少阴肾经时，整座洞府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咔嗒。
气海深处传来瓶塞拔开的轻响。
姜羽内视之下，只见那团灰雾已凝成鸽卵大小的混沌气旋，正以某种玄奥轨迹缓缓旋转。
每转一圈，就有丝丝缕缕的灰色灵气渗入四肢百骸，先前被黑影洞穿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窗外倒卷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却在触及竹檐的瞬间诡异地蒸腾成雾。
整座青竹峰的灵气形成肉眼可见的漩涡，以姜羽所在洞府为中心疯狂汇聚。
后山药田里百年份的紫灵芝突然枯萎，药力化作紫色流光划破雨幕。
成了！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姜羽猛地睁开双眼。
瞳孔深处流转的灰芒将坠落的雨滴定格在半空，他抬手轻触面前水珠，指尖过处竟在虚空留下蜿蜒的焦黑痕迹——这是灵气实质化的表现。
洞府石门轰然洞开。
姜羽踏着满地晨露走向院中，月白道袍无风自动。
他每走一步，青石板缝隙里就有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待第七步踏出时，整座庭院已开满带着露水的朝颜花。
这是木属性灵气外溢引发的异象。
姜师弟？捧着药匣的李师姐在回廊拐角愣住。
她手中的测灵罗盘突然爆出刺目青光，指针在练气初期的刻度疯狂震颤。
晨风卷起少年染血的道袍，那些昨夜还狰狞可怖的伤口，此刻只余淡淡红痕。
膳堂方向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
张师兄抓着半块灵米糕僵在原地，他腰间的传功玉简突然发烫——这是门内弟子破境时才会触发的共鸣。
更令他心惊的是，姜羽周身萦绕的灰色灵气，竟让他筑基中期的威压如同泥牛入海。
不可能......张师兄喉结滚动，袖中暗扣的碎脉针悄然落地。
那根能废人经脉的毒针尚未触及青石，便被一缕灰雾绞成齑粉。
晨钟恰在此时敲响第七声。
姜羽若有所感地抬头，正看见林长老驾着遁光落在问心崖。
老者手中验功石感应到气机，突然迸发出七彩虹光——这是上品道基的征兆。
整座山门的灵气都为之一滞，各峰闭关的长老纷纷惊醒。
好！
好！
好！林长老连道三声，袖中飞出十八面阵旗将姜羽护在当中，三日后的内门大比，你且去祖师殿前候着。说罢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丹房方向，王药师豢养的那只寻药鼠正在檐角瑟瑟发抖。
姜羽躬身行礼时，掌心悄然凝聚出一团幽蓝火焰。
火苗跃动间，他看到三日前那批淬体丹里暗藏的冰魄寒毒，此刻正沿着某种因果线向丹房延伸。
灰雾凝成的小剑在气海发出兴奋的颤鸣，青铜方樽表面的饕餮纹张开巨口。
雨后的山风卷起少年染血的衣袂，姜羽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九霄宫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袖中的《太虚纳灵阵》阵图突然发烫，西北方向百里外的葬龙渊深处，某具沉睡千年的古尸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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