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姜羽站在青石垒砌的屋檐下,看着掌心渐熄的幽蓝火焰。
远处丹房檐角的寻药鼠早已逃窜无踪,他却清楚听见自己胸腔里沸腾的血脉在青铜方樽的嗡鸣中愈发炽热。
姜师弟,这是内门弟子令牌。执事弟子将玄铁令牌抛来时,特意用灵气裹着在离他三寸处悬停。
周围传来几声嗤笑,屋檐下晾晒药草的外门弟子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谁都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上品道基在丹房得罪了王药师。
姜羽面不改色地伸手接住令牌,指尖触到令牌边缘暗藏的冰刺时,气海中的灰雾小剑突然震颤。
他恍若未觉地将令牌揣进染血的衣袖,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回到栖身的茅草屋,姜羽望着墙角霉变的蒲团轻笑出声。
斑驳的墙面上还留着三日前试药失败烧焦的痕迹,窗棂缝隙漏进的风裹着膳堂飘来的灵米香。
他摩挲着青铜方樽表面新亮起的一枚饕餮纹,突然抬脚踹翻了积着雨水的药罐。
该去任务堂了。少年对着铜镜理了理衣襟,镜中倒映的瓦罐碎片里,隐约有紫色雾气升腾。
任务堂前的青铜鼎吞吐着青烟,姜羽挤在攒动的人头间仰头看光幕。
当采摘十年份七星草,贡献点五的字样闪过时,身后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嗤笑。
这不是我们新晋的天才师弟吗?张师兄拨开人群,腰间玉牌撞得叮当响,怎么,内门大比在即,还要跟我们这些外门弟子抢食?
光幕适时刷新出猩红字迹:猎杀碧眼蟾蜍,贡献点三百。
围观众人倒吸冷气,那分明是筑基期才能接的甲级任务。
张师兄说笑了。姜羽笑着退后半步,恰好避开对方暗中弹来的蚀骨粉,师弟我初入练气,正需要些磨砺。他说着突然伸手按住光幕某处,原本黯淡的清理药田虫害任务突然泛起金光,贡献点从十暴涨到五十。
人群骚动起来,李师姐抱着的任务卷轴突然散落满地。
姜羽俯身帮忙时,指尖划过某个带着药香的卷轴,青铜方樽骤然发烫。
等他再抬头,光幕上所有低级任务竟都显示已被接取。
哎呀真不巧。张师兄把玩着突然多出的七枚任务玉简,要不师弟与我组队?
正好需要个试毒的...
不必。姜羽转身走向门外,怀中的《太虚纳灵阵》阵图烫得他肋骨生疼。
经过王药师常坐的紫檀椅时,他状似无意地碰翻了盛着碧螺春的茶盏。
褐色的茶水在青砖地面蜿蜒成线,最终停在某个正在誊写任务的老者鞋尖前。
暮色染红问心崖时,姜羽蹲在溪边清洗掌心的伤口。
十指间残留的冰魄寒毒被灰雾小剑吞噬殆尽,他望着水中倒影里愈发清晰的额间道纹,突然将整张脸埋进刺骨的溪水。
山道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你不要命了?李师姐攥着药囊追来时,发髻上还沾着丹房的炉灰,葬龙渊最近有瘴气溢出,连筑基期的......
师姐看这云。姜羽突然指着天际。
残阳如血处,十八道霞光正以诡异的角度交织成网,恰似《太虚纳灵阵》缺失的那页阵图。
他笑着将枯枝插进溪边软泥,枝头瞬间绽开的七色花惊得李师姐倒退三步。
当夜,姜羽背着空药篓叩响山门。
值守弟子查验他内门令牌时,突然被令牌背面浮现的饕餮纹刺伤手指。
众人忙着止血之际,少年单薄的身影已没入翻涌的夜雾。
山路在月光下泛着青鳞般的幽光,姜羽故意踩着北斗星位行走。
怀中的青铜方樽随着步伐发出规律的嗡鸣,当第七声与远处葬龙渊的龙吟共振时,他袖中的阵图突然腾空燃烧。
幽蓝火光照亮崖壁的瞬间,姜羽瞳孔收缩——那看似普通的苔藓下,竟藏着连绵数千年的镇魔铭文。
而此刻所有铭文的走向,都指向他腰间微微颤动的药锄。
药锄尖突然迸出一点金芒,惊起林间沉睡的夜枭。
姜羽按住狂跳的心口,看着受惊的鸟群在月轮中拼凑出熟悉的阵图纹路。
他脚下的影子开始诡异地逆光生长,而远在百里外的门派禁地中,某面尘封百年的窥天镜轰然炸裂。
月光在姜羽脚下碎成斑驳的银屑,药锄尖端迸射的金芒竟将整片崖壁照得通明。
苔藓剥落的石壁上,那些被岁月侵蚀的镇魔铭文突然如活物般游走,最终汇聚在药锄划出的裂痕处。
原来如此。姜羽喉间溢出轻笑,灰雾小剑在气海中震颤着将金芒尽数吞噬。
当他抬脚踹向某块凸起的青石时,整面山壁轰然洞开——月光与金芒交织的甬道深处,三株缠绕着混沌之气的九转玄参正吞吐星辉。
药锄在触到玄参的瞬间化作齑粉,姜羽却已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青铜方樽上。
饕餮纹路暴涨的幽光中,玄参表面的混沌之气竟如遇天敌般瑟缩退散。
他并指如刀划破掌心,任由混着灰雾的血液浸透玄参根系。
黎明破晓时分,姜羽背着药篓出现在山门。
晨露浸透的衣摆还在滴着葬龙渊特有的紫黑色泥浆,内门令牌上却已悄然浮现三道暗金纹路。
值守弟子正要呵斥,忽见药篓缝隙中漏出的玄光将青石地面灼出焦痕。
丹房前的青铜香炉腾起七色烟霞时,王药师正在擦拭那面从不离身的照妖镜。
当姜羽将九转玄参拍在案几上,镜面突然炸开蛛网般的裂痕。
倒是小瞧了你。王药师枯槁的手指拂过玄参表面未褪的混沌纹,浑浊的眼底泛起精芒。
他袖中飞出的十二枚古铜钱在玄参上方摆出凶煞卦象,却在触及残留的灰雾时齐齐崩碎。
姜羽倚着门框啃灵果,果核准确落入三丈外的青铜蟾蜍口中:弟子愚钝,还请长老赐教这杂草能换几枚灵石?
丹房骤然寂静,窗外偷窥的外门弟子们屏住呼吸。
王药师突然狂笑,袖袍翻卷间十八个玉匣悬浮半空:千年玄冰髓三滴,地火精魄两簇,再加...这个如何?他指尖轻弹,某道封印着凶兽虚影的玉简撞进姜羽怀里。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姜羽接住玉简的刹那,整座丹房的地砖突然浮现血色阵图。
灰雾小剑在气海中发出欢鸣,将试图侵入经脉的凶煞之气尽数绞碎。
长老厚爱。少年笑着抹去鼻血,青衫无风自动。
窗棂上趴着的寻药鼠突然炸成血雾,却在落地前被灰雾吞噬得连残魂都不剩。
暮色染红外门弟子居所时,姜羽正倚在崭新的紫檀榻上把玩玉简。
原本霉变的茅草屋已被幻阵笼罩,院中那株枯死三十年的老槐竟抽出翡翠般的新芽。
几个外门弟子捧着灵果在门外逡巡,却被突然暴涨的凶煞之气惊得落荒而逃。
姜师弟!李师姐的呼声裹着丹香破开幻阵,你要的《百草鉴》...她话音戛然而止,怔怔望着少年手中把玩的凶兽玉简——那分明是王药师珍藏百年的饕餮炼体诀。
姜羽随手抛去个玉瓶:辛苦师姐,这是用剩下的冰魄露。他袖中滑落的阵旗无风自动,将试图窥探的神识尽数绞碎。
窗外老槐的嫩芽突然疯长,转眼开出碗口大的七情花。
当夜,外门居所上空凝聚的灵气漩涡惊动了七位长老。
姜羽却躺在幻阵中央啃着烤灵鸡,任由灰雾小剑将狂暴的灵气梳理成温顺的溪流。
青铜方樽表面的饕餮纹已蔓延到樽底,每当月光偏移三寸,樽中就传出令人心悸的吞咽声。
七日后晨钟未响,任务堂前的青铜鼎突然喷出九丈青烟。
姜羽踏着鼎耳跃上飞檐时,怀中玉简与鼎身铭文共鸣出龙吟。
他眯眼望着云海中若隐若现的十八座浮空擂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新换的玄铁药锄。
姜师弟留步!李师姐御剑追来时,发间七情花已谢了大半,这是你要的...她递出的玉盒突然被罡风掀开,盒中十二枚破障丹竟自动飞入姜羽袖中。
远处传来浑厚的钟鸣,三十六道剑光划破云层。
姜羽按住狂跳的心口,望着浮空擂台上缓缓展开的鎏金卷轴——那上面泼墨般晕开的外门大比四字,竟与他昨夜在青铜方樽内看到的血色符纹一模一样。
山风卷着残花掠过飞檐,少年瞳孔深处有饕餮虚影一闪而逝。
他笑着将玄铁药锄抛向云海,锄尖在晨曦中勾出半幅残缺的阵图,恰好与百里外新裂开的窥天镜碎片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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