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吕不韦的离开，嬴政的脸色开始变得奇怪。
盖聂和韩非也在嬴政的身后，所以他们也听到了嬴政听到的事情。
吕不韦口中的事情是一场惊天大秘。
那句话徘徊于众人之耳许久不能够消散。
“至今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异人之子还是我吕不韦之子。”
“不过自王上登基那一刻起，你就注定只能是异人之子。”
吕不韦完全不在乎嬴政身边的二人听见，这种时候能够和嬴政一同的必然是他的亲信，该有的口风应有。
古往今来，史书上面记载的都不算是秘密，真正的那些秘密早在大事件发生的背后随时间埋葬了。
吕不韦这话可以算是秘密，也可以不算秘密。
不确定，便不能被写进史书之中。若是记录，那也只能是野史。
当然……最关键，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眼前的事。
吕不韦还要跟嬴政最后对垒一回。
这意味着嬴政的危机仍未退散……
……
入夜欢畅，有人尽兴，于赵姬所在的府邸前厅把酒言欢。
说是府邸，其实此处说是宫殿更为妥当，赵姬虽借着避灾一事带着嫪毐从咸阳搬出，一路到了雍地，这里有很大的原因就是雍城的经济还算发展的不错，繁华不如咸阳，却也相差不多。
毕竟是太后，一座小小的府邸是装不下的。
宫殿象征着身份。
灯火辉煌，皆尽照耀在偌大的前厅之中，数百人聚在此地开怀畅饮，不谈国事，不谈争端，舞女在殿中央起舞，姿态婀娜，倩影随灯影缭绕，眉目含俏，看的人心头蠢蠢欲动。
殿外飘了小雪。
很美。
易霖的身影隐晦地穿梭在了宫内，灵活地避过所有巡逻士兵。
这里的士兵巡逻比较宽松，没有什么警惕感。
这很好想。
赵姬在秦国基本没有仇家，一般的刺客没有能力杀进宫殿，最厉害的那批刺客都在吕不韦的手里。
而吕不韦……并不会杀她。
出乎易霖意料的，赵姬休整的地方并不是豪华富丽的寝殿，只是一间普通的院子。
有一位姿态丰腴的美妇人正坐在院子里头绣着衣服。
她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太后的影子。
“能在皇宫里头找到这么一间破院子也实在不容易。”
易霖淡淡抱怨一句，轻手推开了赵姬院门，在赵姬微微惊异的目光之中走进了院子。
“还有椅子吗？”
“凳子也行。”
赵姬迟疑片刻，正想说屋里，易霖却已经大胆地掀开门扉进到屋子里头，拿了一个板凳出来。
“吕不韦让你来的？”
易霖走到了院子一角，将凳子摆放在地上，然后坐了上去。
拉下自己的黑兜帽，易霖很正经地说道：“太后，不是所有穿黑衣服的人都为吕不韦服务。”
他说完这话，赵姬的眼底略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于是她又开始忙碌着手里的针线活。
甚至再懒得多说一句话。
易霖并不介意赵姬的冷漠，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我虽然不为吕不韦服务，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和吕不韦有关。”
“甚至可能关系他的生死。”
赵姬闻言，手上的动作骤止。
她抬头看着易霖，神色清冽，很难让人联想到这是那个放浪的赵姬。
“先告诉我，你是谁？”
易霖耸耸肩，回道：“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并且在为罗网工作，但……”
他刻意拉长了自己的音。
然后又放轻了声音。
“我知道你和吕不韦的过往。”
赵姬握住针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目光的冰冷渐渐变成了深邃。
易霖瞟了一眼她那如少女白皙纤嫩的双手，开口道：
“太后这扳指很漂亮，吕不韦送的？”
赵姬不动声色放下针线，收回了自己的手，一垂下就被衣袖遮盖。
“说吧……你来找我，想要什么？”
易霖说道：“是这样的……”
“吕不韦事先给太后的那封信在得到太后的同意之后被送回了咸阳，但是不巧被我的一个朋友截下了，所以吕不韦最后就没有收到这封信，而我收到了。”
“为了想看看太后是不是真的病危，我才特意潜入了皇宫，找到了太后。”
赵姬不为所动，脸上没有看出任何表情。
“现在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易霖回道。
“太后是真的病的很重。”
赵姬目光流露出淡淡的自嘲，顺着漫天的飞雪一道飘落。
她没有接易霖的话，而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
易霖伸手拂落一片不慎跌落在肩头的小雪花，继续说道：“恕在下多嘴一句，嬴政是不是吕不韦的孩子，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无人能够知晓了，或许连太后您自己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嬴政的确是您的孩子。”
“为了自己的老情人，致自己的儿子于死地……您真下得去手？”
赵姬闻言身子一震，呼吸急促了几分。
她语气竟执拗得可怕。
“我……不后悔。”
“我想看这老匹夫……后悔不后悔！”
她语气里头的恨意就连易霖都觉得有些背脊发寒。
为了让自己的老情人后悔，竟拿自己儿子的性命做赌注，天晓得这赵姬心底到底有多恨吕不韦！
望着赵姬的神态，易霖心底蓦然一凉。
难不成嬴政真是吕不韦的……
沉默了许久，易霖平静说道：“太后，我欲扶持您的儿子嬴政彻底成就秦王之位，把握秦国大权。”
“但这么做，势必会经过吕不韦这一层。”
“不同的结果，解决的方案自然也不同。”
“而吕不韦的生死……皆在太后一念之中。”
赵姬闻言眸光闪烁，明灭不定。
她问道：“如果我要吕不韦死，他一定会死吗？”
易霖道：“他一定会死。”
赵姬颔首，想了很久，后来竟有了一些困意。
她揉了揉眼，缓缓叹息一声。
“我不要他死。”
PS：第四章，不算晚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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