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康在南市要了几个炸糕和豆浆油条,
没敢点豆腐脑,
那玩意儿太哲学性了。
街对面新开了家酒楼,一群混混在门口表演三刀六洞,刀是真的刀,肉是真的肉,酒楼老板出来唱声好,大把钱撒出去,混混们千恩万谢的走了。
这个时代向上爬的路实在太窄了。
梁康这桌挺显眼的,
一个体面的洋鬼子,
一个似乎留洋归来的体面汉人,
跟这市井早点摊格格不入。
就跟马路上冷不丁窜出来个限量版敞篷劳斯莱斯,
让周围司机车都开不利索了。
擦桌面的干巴巴小妮子擦得格外小心,生怕把浆卤残渣什么的溅到贵客身上。
摊老板躬着身子搓着手问。
“味道可还满意?”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AZ01都不好意思贬低了,实话实说道。
“真得很不错,很好吃的。”
等老汉走开,梁康说,“明天再请你尝尝嘎巴菜,味道很棒。”
见两人随和,周围人也逐渐放开了。
聊得自然是今日头条,中日开战。
这个时代的日本还没有灭中破俄,在国人眼里还只是弹丸一小国。没人知道这个国家已经为了买战舰跟天朝掰腕子,连天皇都只吃一日一餐了。
纷纷叫嚣着小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犯我大清天威,回头定叫我大军灭了它。
倒是勾起了AZ01的好奇心,问,
“哪边会赢?”
“日本,差距太大了。”
附近一个光膀子混混听得不喜,哼了一声,“真是把辫子一剪,就把自己当成洋鬼子了!”
梁康也不恼他,只是自顾自的说,
“北洋舰队强吗?强,那是真的强。”
“十三年前李中堂从德国订购定远、镇远二舰,造好后开到日本,吓得天皇夜不能寝,举国恐慌。为什么?这两艘战舰太厉害了,各重7600吨,舰长94宽18米,舰身仅披甲就1500吨!”
“天皇就问手下大臣,大清这船那么厉害,我们打的过吗?大臣就说,打不过,这船甲比墙都厚,我们的炮打不穿它。天皇又去看这两船的主炮,呀,炮口竟然有304mm那么粗,一般女子的腰都没那么粗,瘦一点的人都能从炮口钻进去。太可怕了,我们打它不破防,它打我们一炮秒,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吓得天皇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梁康坐在小凳上,不紧不慢,扯着百度上看过的那些数据,可这时代的市井草根哪儿听过这等军机要秘。
不多时这人便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外面路过的老多都以为里面有厉害先生在说书,好不容易挤进来便听见腰粗的炮口,百米长的巨舰,外带国外皇族秘辛,那更是不舍得走了。更有好几个汉子听得直呼我北洋威武。
“那然后呢?”
人们纷纷问。
“然后日本天皇便发誓要赶超大清。可这北洋舰队哪是那么好超越的?李中堂在十年前一口气买了两战列十巡洋加零零碎碎各舰吨位达四万吨!”
“于是日本在这十年,整个国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连日本天皇都只舍得一天吃一顿饭,终于,日本也凑出了一支四万吨级的舰队。”
这下周围人可惊呆了,谁能想到小小日本的舰队吨位竟然跟大清一样。
“没想到这小鬼子在舰队上竟然能跟我大清平起平坐。”
也不知是谁酸溜溜的说了这么一句。
“可不是平起平坐。”梁康纠正道。
“这十年来日本的海事军费年年不低于八百万两,四倍于北洋。”
八百万两。
惊得周围人纷纷倒吸凉气。
可惜梁康还在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而且日本联合舰队的战舰都是新舰。”
“好比吉野号吧,白银二百万两从英国购入。舰重4600吨,能跑到23节,反观我北洋的定远镇远呢,极速也就13节,这意味着什么呢?日舰只要想不跟我们打,我们就甭想能追上,而且吉野能轻松扰到定镇二舰的盲区,它能打我,我不能打它。”
“最后日本这些新舰都是采用的速射炮。”
“到底有多高速呢?吉野装配了12门150到200mm的速射炮,它一分钟可以打出80发主炮炮弹。反观我方定镇二舰主炮,三分钟打4发。”
“日舰240发炮弹打过来,定远4发炮弹打过去;日舰又240发炮弹打过来,定远又4发炮弹打过去……”
梁康悠悠哉哉的说,
可惜这画面太美,
围观群众们的脸全绿了。
傻子都知道按这么打,大清的舰队铁定被打成筛子。
“当然日本那边其实也是穷鬼,它们其实也烧不起那么多炮弹。”
哪怕梁康说的是实情,甲午时日本那些新式舰也是在抠抠搜搜的打,可惜这安慰话实在有些疲软。
“恩主,恩主!”
也不知道这张千总什么时候挤进来的,看这不太好的脸色大概也听了不少,毕竟梁康爆得料实在有点狠,区区一个小千总哪听过这么详尽的军事机密,整个人都笼罩在240发炮弹打过来的阴影下。
“那牙人找来了吗?”梁康昨天仅在小破床上荡了一小会觉,浑身困乏的很,是真想早点拿下房子赶紧补上一觉。
张千总打人堆里一把拽出个瘦小男子来,转头又一顿骂骂咧咧把围观人群斥散了去。
能当牙人的无一不是个眼尖的,梁康在他眼里无疑是个手眼通天的,寻常个高官哪儿可能知道这等秘辛!
“见过两位大老爷,洋老爷,鄙人薛贵儿,给两位爷请安了。”
梁康笑笑,“我也算初来乍到,打算寻套房子落脚,既然张千总找了你,我且信你,你可不要蒙我。”
“借薛贵儿个胆子也不敢造次啊。”
“那你便说说这天津的房业。”
“要说这最好的房子自然在老城厢,胡同里上好的两进大宅院平价在三千两银上下,各院散卖的单屋,西厢价廉,东厢贵之,至于正堂则需银二三百两。老城又分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四厢则以东南角为尊。”
“这老城外有城墙守护,内有精锐甲兵日夜巡守,咱天津的达官显贵皆祖居于此,故价格比城外贵上几番。”
“买下城厢的房子,出去都特有面儿,一说那就是城里人,像我们这些混南市的,说好听点叫城外人,不好听点骂句乡巴佬。”
梁康祖宅便在那东南角,选个有故土情分的落脚点倒也不错,却也没急着点头,继续问。
“城外可有好的?”
“若说城外好的,其一是英法租界,其二便是火车站西边沿岸的那片小白洋楼了,但这两者又各有优劣。租界价高却是永租的道契,除地契租捐再无其他;小白洋楼价格虽低,却只是普通地契,苛捐繁多,而且若想来西岸这边繁华还需渡船或绕行金华侨。”
三地各有优劣,梁康正思索呢,AZ01却突然插话进来。
“双层洋楼,配水通电,采光充足,独立花园。嗯……至少。”
然后表情坚决的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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