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坐下，呷了口茶，不慌不忙的问话：“我依稀记得，你二人六岁入府，如今有四个年头了吧。”
良玉，良砚二人规矩站着，对视一眼后，良玉开口回话：“正是。我姐妹二人六岁被父母卖进孟府，先在浆洗院打杂，后被大夫人身边的红云姑姑挑走，在六小姐院子里做粗使丫头。”
“嗯，那如今，入了三小姐的院子，便一心伺候三小姐。我瞧着你们两姐妹聪明灵活，可以栽培。”
良玉，良砚二人心里一喜，忙跪下谢恩。
“仆人最重要的便是忠心，不忘自己的身份。”苏瑾起身扶起她二人：“东林堂的墨英，今日欲勾引外宾公子，二小姐仁慈，只罚他去浆洗院，你们要引以为戒。”
“是。”
“三小姐是个善良的孩子，没有什么坏脾气，你们真心对她，自有好结果。”
话谈的差不多了，苏瑾遣她们下去休息。自己回到院子里欣慰的看向孟怀善的屋子。
她本是孟怀善亲生母亲张氏的陪嫁丫鬟，张氏难产去世后，她被孟老太太收留，由府里老人教导，如今再回到孟怀善身边，她一定要保护好夫人的女儿！
一夜无梦
孟怀善好久没睡的这么香了，辰时醒后，苏瑾伺候她梳洗完毕，她在小院子里做起了健身操。
这是她在三清观修养的时候，观里的师傅教她的。前世，她便一直练着，嫁到卫府后，为了成为配得上卫蛰的端庄夫人，她一言一行都注意着，便停止练操。后来生病，更是有心无力。
她短手短脚的，做起操来憨态可掬。
做完一套后，她在良玉，良砚的服侍下用了早饭。再去贺氏房里请安。
贺氏对她很上心，听到她想出门的请求后，立马同意了。
街上热闹极了，贺氏牵着她，买了许多小孩子喜爱的玩物。
做的精致的泥玩偶，拨浪鼓，小风车。
孟怀善虽是六岁孩童之身，但心智成熟，可不想让继母失望，便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
然后她主动拉着贺氏进了一家书屋。
贺氏以为她想要看画本，便在一旁认真挑选起来。
孟怀善趁机挑了《国语》，《传习录》等几本好书，又怕贺氏疑心，捡了《三字经》，《弟子规》等幼儿启蒙书籍盖在上面。
“原来你想看这些。”贺氏看到孟怀善挑选的《三字经》后了然，脸有些羞红。
孟怀善非三岁小儿，画本的确是幼稚了些，她真是糊涂呀。
为了弥补，贺氏大方的买下了孟怀善挑的所有书。
至此，孟怀善的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回府了。
进府时正巧碰上孟阁老，他看到孟怀善抱着的书籍，对着贺氏点了点头：“你有心了。”
贺氏受宠若惊，乖顺的领着孟怀善下去了。
她受到孟阁老的鼓舞，决定教孟怀善读书识字。
孟怀善哭笑不得，从此，每个上午都成了贺氏欢快的教学时光。
中午，用了午膳，她屏退旁人，偷偷摸摸的翻出《传习录》阅读。
前世，她被家里人宠着长大，有几分天赋便不下苦工。嫁给卫蛰时，许多人说她平平无奇，配不上卫蛰，她当然恼怒，可细细回想，的确如此。
婚后，她努力追赶，卫蛰也瞧不上她半分，只觉得她讨好的样子可笑。
今生，既然重头来过，她要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得优秀，让别人再也不敢轻视她。
书看了一个时辰，她再做贼一般地藏起来。
联想前世今生，她自嘲的摇了摇头。
估摸着这会，祖母午睡也该醒了，她带着女史苏瑾前去请安。
“善善来了啊。”祖母身边的寻梅姑姑引她进屋。
孟老太太正在读《女戒》，孟怀善小跑过来伏在她身边，指着封面，念出女戒二字。
“认识的字变多了呢。”孟老太太放下书，擦去她鼻夹的汗珠。
“母亲在教我识字。”孟怀善乖顺的回答。
“甚好，你要认真学。”
“祖母，我何时能进学堂读书啊?”孟怀善试探的问道。
“还有两年吧，昭丫头去年才入的学堂。”
“祖母，我今年随母亲识字，明年入学堂读书可好啊?”
孟老太太笑了笑：“入东林堂读书，需卯时入堂，酉时结课。除琴棋书画外，茶道，调香，女红等等，女子要学的东西也很多，老师都是严厉之人，这样辛苦，你还想提早去吗?”
孟怀善没有犹豫：“去，当然去。”
“好，善善心中，有大志。”孟老太太疼爱的拍了拍她的手。
日子如溪水般流去，孟怀善过的既快乐又焦急。
到了九月，宫中开始选拔少年羽林。
皇帝看重这次选举，他欲从此挑选人才，扶植寒门，改变世家垄断朝野的局面。
再有消息传来时，是十一月了，孟怀善听良玉说，榜首是裴誉，大公子孟焦与卫蛰公子也在名册中。
孟怀善回忆着前世记忆，搜寻她对裴誉的印象。
裴誉出身于陇右将门，父亲升迁为中军校尉，他一家才搬迁京城。他武艺极高，后从军。并无显赫家世提携，他的功勋都是战场上一分一毫打下来的。三王之乱，他择陈王宋璟为主，正如此，陈王登基后，论功行赏，他被封为义勇侯。
再后来……
孟怀善就没了。
……
十一月二十二日，冬至夜晚。
孟家人团聚一桌，其乐融融的吃过饺子。
孟怀昭练习舞蹈时扭伤了脚，不便出门，孟焦就只带着大点的孟怀善出门逛夜市。
十五岁的少年已经很高大了，他让妹妹骑在肩膀上，看到街上有趣的都买下来，送给她。
“哥哥，我拿不下了。”
当孟焦又递来一盏精巧的白兔灯，孟怀善已没有手可以接了。
“那哥哥替你带着。”为了双手扶稳妹妹，孟焦把灯别在腰间，看起来有些滑稽。
“总觉得给你买多少都不够。”孟焦淡淡地笑了笑。
孟怀善将所有的小玩意塞进衣服口袋里，腾出双手揉了揉哥哥的脸：“你要一直一直陪在我身边，不停的给我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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