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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将道之缘起 缘起05

小说:行将道之缘起  作者:秋鸿惊梦  回目录  举报

作者:

秋鸿惊梦

2020年1月5日

行将道之缘起05

亥时,乌云更浓,丛林中古木千重,到处散发着腐臭。

除了腐臭,还有血腥,刺激着众人的神经。杀戮,每人都感觉到了血的冰冷,还有刀剑的无情。

车鬼鸟趁众狼卫分神看向倚云与契约者缠斗的机会,偷袭边缘狼卫得手,锋利的鸟爪,划过那名狼卫的喉咙。狼卫喉咙瞬间被割开几道伤口,直到白影消失在黑暗中,那名狼卫的脖颈儿处方才喷射出一股鲜血。他双目圆睁,本来持弩握刀的双手,现在却捂着鲜血四溅的脖子,仿佛要用手阻止那股热流,挽回自己流失的生命一般。但一切都是徒劳的,那狼卫喉咙处发出“咳、咳”两声后,便死尸倒地,一命呜呼了。

墨染怒骂了一声,心中怒极,又憋屈至极。夜黑风高,他们面对神出鬼没的鬼车鸟,竟然束手无策,敌暗我明,处处被动挨打,实在是憋屈。

其余狼卫显然也是愤怒不已,低声喝骂着。死士乙不禁深深吸了口气,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让他透不过气。猝然遇到突变,几番入险,陷入绝境,他是个粗人,想不明白其中官窍,看着狼卫一个个的惨遭屠戮,行伍出身的他,理解袍泽情谊,心中也是伤感不已。

公子寤生却风轻云淡。连日奔波好像有些乏累,盘膝坐在狼卫护卫中间,轻轻闭上双目,仿佛众人以命相博的厮杀,跟他毫无干系,竟连旁观的心情都没有。篝火火光照在他的俊俏的脸上,阴暗不定,给人以一种高深莫测、难以捉摸的感觉。

墨染俯身拾起那名狼卫的手弩,抓了几支弩箭,转身后调了调望山。趁倚云与契约者错身而过,趁契约者身形不稳之时,扳动悬刀,破空声响起,弩箭疾射而出,袭向契约人的咽喉。

墨染短弩的准头,在狼卫中那是能数得近前十的,百步穿杨都显得技艺粗糙,他能够在百步内,射中高空抛出的铜钱。

看着弩箭如疾风般射向契约者,墨染嘴角泛起冷笑。方才的袭击,被契约者碰巧躲过,这次应该不会失手了,为了死去的袍泽,受死吧。

“当”,契约者看都没有看弩箭,便举剑格挡荡刀之后,顺势用剑背抵住弩箭,身形没有任何迟滞,继续与倚云缠斗。

墨染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面前的敌人,借着微弱的篝火光,依稀只能看到轮廓,竟然有如此本事。听声辨位,格挡弩箭的时机把握之巧,身形变换之快,足以让墨染瞠目结舌。

墨染不甘心,一连又抠动十几次悬刀,弩箭从各个刁钻的角度,袭向契约者。这些角度,即便是双眼看着,躲避起来,都未必容易。但至始至终,契约者都没有看向墨染,更不看袭来的弩箭,身形变换,举剑格挡,便轻轻松松避开所有弩箭的攻击。

也就是十几个响指的功夫,墨染射光了所有弩箭,心中不免气馁,信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遇到这样的对手,发怒,只能更加表现你的无能。

奇怪的是,在墨染短弩偷袭契约者期间,鬼车鸟并没有出现偷袭其他狼卫。倚云眉头紧锁,独眼闪过一抹狡黠,荡刀斩出,一连斩了七十二刀。

墨染眯着眼看着倚云刀光闪动,嘴巴有些发苦,心中更苦,都快把苦水吐出来了。原来倚云荡刀连斩,正是方才墨染用的流风回雪刀法,不同的是,倚云用起来更加飘逸,更加气息绵长,而且威力更大,最重要的,更灵活。

流风回雪刀法,墨染闭关修行了十年,方才有了现在的造诣。这刀法,本是极北之地一位高手的秘笈,辗转流落到了墨染祖上。由此墨染家族在江湖中小有名气,闯出一片天地。

不成想,墨染苦修十年,造诣竟不及只看了一遍的倚云。并且倚云并不是按照固定刀式演练,而是将七十二式打断了随心使用。片片刀光,将契约者裹在中间,纵观天地、斜看苍生、横眼千夫、力劈山越,刀势厚重,刀锋闪过,竟仿佛有龙啸声。

墨染咽了口唾沫,骂道:“妈的,邪门了,真是邪门了。”

倚云运气混元气,一口气将流风回雪刀法施展了两遍,足足有小半柱香的时间。契约者剑走轻灵,如同蟒蛇出山,与倚云的荡刀缠在一起,霎时间火星四溅,两人均是以快打快,刀锋稳重,剑意轻盈,竟战了个旗鼓相当。

在此期间,鬼车鸟再没有出现过。倚云心中豁然开朗,原来并不是契约者能够感知八方,其中奥义源于鬼车鸟。不知是什么密术,鬼车鸟的九只头,加上契约者,共计十双眼,除去八方,还有上下两界,共计十方。也就是说,十方来袭,契约者通过与鬼车鸟的共享视角,攻受之间竟毫无破绽可言。

思虑及此,倚云大感棘手,面对个无死角的敌人,任何偷袭与偏锋都是徒劳。

倚云与契约者刀剑相交后,再次错身而过,两人都有些疲惫。以快打快,两人都有些吃不消。倚云猛地吸了口气,混元气游走遍及全身,独眼眨了眨,不能让契约者喘息,否则鬼车鸟一定会偷袭狼卫。

但若想要契约者没有喘息机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

倚云任由混元气游走大小周天,站在契约者对面,半眯着眼,呼吸渐渐平稳,此时他只需要二十个响指的时间,他太需要时间了。

想要知道一个响指到底有多长,那需要看是什么时候。比如一个人尿急到极致,找不到更衣之所,此时的一个响指,恐怕会有一辈子那么长。

墨染见两人站定身形,倚云仿佛入定一般,不再进袭契约者。来不及细想,他示意一名狼卫用短弩攻击契约者,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五个响指之后,倚云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倚云心中波澜不惊,虽然他知道又有一名狼卫惨遭不测,死于鬼车鸟的偷袭。

紧接着短弩射出弩箭的破空声,杂乱的响起。狼卫精神已经紧张到来极点,经过持续的恶战,终于崩溃了。

墨染喝骂着,并没有什么作用。

十个响指之后,惨叫声再次响起。墨染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接替狼卫,疯狂的用短弩射向契约者。与先前不同的是,契约者仿佛不敢分神进袭倚云,只是辗转腾挪,躲避着弩箭的攻击。

墨染虽感觉奇怪,但也无暇细想,悬刀不断被抠动,仿佛墨染射出的,不是弩箭,而是仇恨,他要将仇恨变成利器,置敌于死地。

十五个响指后的时候,惨叫声再次响起,墨染彻底陷入了疯狂,将身边狼卫的弩箭都抄在手中,不断的抠动悬刀。

二十个响指的时候,一声怪啸,紧接着契约者身子一颤,也齿痛般痛苦的喊出了声。面目狰狞的看向一名狼卫,口中恶狠狠地道:“你怎敢!?”双眼转为血红,猩红如血。将左手放到嘴边,咬破左手拇指,便要往胸前的纹身抹去。

正在此时,倚云猛地张开独眼,倏的掷出荡刀。用尽全身力气闪动身形,奔轶绝尘。虽然异变突起,契约者也还是侧身的躲过了荡刀,不过眼前的倚云已经不见了。

契约者眯起双眼,左手的动作一滞,心中恐惧袭来,知道危险来临。慌忙闪身躲避,荡刀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明亮的刀身,映出契约者那英俊的脸庞和猩红的双眼,但倚云此时已经在他身后,荡刀也握在手中,倚云半空中顺势身子一个旋转,那荡刀携着惊天威势横斩在契约人的颈部。

荡刀一顿,倚云长出一口气,知道得手,耳畔边又是惨叫与怪啸响起,倚云飞身一个侧踢,正中契约者的肩头,按照倚云的设想,契约者在荡刀一斩之下,必然身首异处。

苍天古树又震动了一次,树叶纷纷落下,倚云眯眼望去,竟然没有了契约者的身影,也没有看到契约者身首异处。倚云心中疑惑,戒备着想契约者方向踱了几步,地上连一滴血也没有,只有一只鸟头,双眼通红。倚云附身看了看鸟头,脖颈处齐齐被斩断,也没有一丝血迹。

那血红的双眼,在倚云俯身看向它的时候,突然眨了眨,仿佛要记住倚云的面容,然后轻轻闭上,再无动静。

倚云心念急转,身子一纵,来到一名狼卫身前。狼卫仍然保持戒备状态,那名狼卫持着短弩,看不清来到他身前之人是敌是友,直接扳动悬刀,墨染喝止已经晚了,弩箭破空袭向倚云。倚云苦笑,用荡刀格挡,弩箭变了方向,插在古树上。

倚云俯身看了看落在那名狼卫脚下的鸟头,同样的双目通红,同样的毫无血迹,同样的见到倚云后,便再无动静,似乎证实了倚云的猜测。

倚云心中愧疚,他用三名狼卫的代价,换来一次机会,哪怕那机会只有眨眼间。因为当鬼车鸟偷袭狼卫的时候,契约者的身后就会露出空门,虽然没有把握一击格杀,至少可以重创契约者。

墨染望着倚云,见他行为奇怪,迫不及待问道:“望云山的朋友,敌人呢?”说话的时候,短弩还在四下里瞄了瞄,显然对敌人十分忌惮。

“逃走了!”倚云望了望一个方向。

机缘巧合,看着眼前狼卫那颤抖的荡刀,见他满脸污血,双目泛着血丝,方脸浓眉,一张喷火嘴,嘴唇此时还不停的颤抖着,仿佛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仍是心有余悸。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倚云也不敢相信,方才是他一刀斩掉了鬼车鸟的一个鸟头,分了契约者的心,方才能够让倚云一击得手。

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契约者并没有命丧当场。但凭借直觉,他知道契约者和鬼车鸟存在某种联系,契约者可以像鬼车鸟一样,有九条命。

但每一次伤及性命,鬼车鸟都会被斩落一只鸟头。同样在以后遇敌的时候,就多了个死角。倚云想如若再缠斗下去契约者必然会被慢慢耗尽全部生命。

逃,有些时候并不是懦弱,而是明智。

听到倚云的话,周围狼卫都稍稍松了口气,慢慢站直了身体。但没有人因为劫后余生二兴奋,看着自己袍泽僵硬的尸体,他们仿佛血都凝固了。

有几人竟然放生狼嚎了起来,生而痛苦,别而痛苦,生不如死而痛苦。

墨染漠然,并没有上前安慰众狼卫,也没有喝止他们。狼卫太需要发泄一下了,能够发泄出来,比憋在心中生病强太多了。

死士乙认出倚云来,眼中变得炙热,但并没有向前于他打招呼,仍是紧张戒备在公子寤生身边,仅仅对着倚云点了点头,倚云也只是点头示意。

公子寤生忽然睁开双眼,慢慢站起身。一只决云儿快速落在他肩膀上,他将不知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绢笺放到决云儿绑在腿上的犀牛皮筒中,那决云儿振翅高飞,双翅扇动,公子寤生的鬓发动了动。

除了众狼卫的抽泣声,丛林周围寂静无声,死一般的寂静。丛林中暗无边际,月色被阻断在厚重的积云外,如同猛兽利爪撕裂了天空一般;白色炫目的闪光,迅速填满了那些被撕裂的伤口,如同昊天利剑划开大地,割裂了生与死。

众人举头望向天空,即便是倚云,脸色也不免变了颜色,暗道糟糕。

丛林雷暴天气,他在风云镇守城三年,也就只见过一次。但仅仅一次,就让他体验了大自然的威力,人们就在雷暴骤雨面前,如同蒲公英般,无根的漂泊。

公子寤生抬头看了看天空,白皙的脸庞,此时有些惨白,他语气冰冷道:“变天了。”说完看也不看众狼卫和倚云,便自顾自的选定一个方向,大踏步走去。

众狼卫见状均是一呆,怔在原地。眼中有些愤怒,袍泽兄弟的尸骨,还横七竖八的躺在丛林中,都是为了保护公子寤生而命丧黄泉的。而此时公子寤生连看也不看这些死去的战士,如同丢弃杂草般,没有丝毫感情,几名狼卫怒,而不敢言。

倚云体验过变天的厉害,看着天空中又是一道利剑划过,一声惊雷响彻天地,大地仿佛跟着颤动起来。见众狼卫还愣在原地,说道:“雷暴之后,会有山洪,如果不快走,一旦山洪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现在需要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

众人见识了倚云的本事,尤其是墨染,毕竟是倚云抵住和重伤了来袭的敌人。否则凭他们狼卫,恐怕都得殉国于此。过些时日,就会变成腐肉,化作尘埃。

望云山楼。

一人凭阑远望,见天空雷声阵阵,闪电不停的撕裂着大地。虎目中露出一丝担忧,双手轻轻拍了几下阑干,心中莫名的泛起一种无力感。

独处末凭阑,滥愁翻云天。

极目远望,看着天空中忽明忽暗,他思绪万千,心中闪过痛、回忆、往昔、权势、恋人、未来。

皇宫观星阁。

武封国的君主,站在观星阁九层高楼的顶端,眯着眼,看着远处。电闪雷鸣,如同刀剑划过大地,撕裂着他的王土。周身紫气竟然忽强忽弱,十分不稳定,庄王无咎的斑白鬓角随微风飘荡,神情严肃,身后的钦天官从未见庄王如此,心中有些惶恐不安,一言不发,小心谨慎的站在庄王身后。

天变在即,国变恐怕随之。

究竟会发生什么,到底会发生什么。

钦天官见天生异变,又望见庄王周身紫气慢慢衰弱,心知不利于庄王。但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君王心难测,天变关乎国运。他说实话,死;他说假话,还是死。

久在官场沉浮,他总结起来只有八个字,也是这八个字,让他活到现在:

痛而不言,笑而不语!

嘴,是用来吃饭的。

庄王背着手,动也不动的站在楼顶窗前,望着远方,极目远眺。电闪如游龙,惊起压在心底,死也不会透露的往昔隐蔽事。

因果,一切惟因果。

滴一滴水珠,落入丛林中那些即将腐烂的树叶上,仿佛敌人的斥候,试探着发起了进攻,跟在它后面的,是那千军万马。没看明白

倚云轻叹道:“来了。”

万马齐喑。

天空像是被利刃斩开了一道伤口般,大雨倾盆而下,砸向丛林,砸向赶路的公子寤生一行人。

顷刻间丛林已经沦陷,无处不是雨滴,无根水,却落入大地之中。人们周围响成一片,犹如万仞而下的瀑布,倚云只感觉耳畔边轰鸣声不断,视线也模糊不清(道眼不能用吗),一只手不断的抹去脸上、眼睛上的雨水。

衣服早已寸寸湿透,狼卫门身着重甲,此时仿佛千钧在身,苦不堪言。

雷暴,这只是开始。刚刚拉开序幕,还未完全展现出它的威力。

倚云终于想明白了,先前没有鸟蛇猛兽,豺狼虎豹无影无踪,能够令万物避之唯恐不及,成为万物天敌的只有天灾。无论是什么样王者的存在,在大自然狂暴之时,都只是可怜虫。

天地无情,以万物为刍狗。

世间人皆怜羊,唯狼独怆。人心倾向弱者,同情弱者,强者反而遭毁谤,遭唾弃。唯有天,视万物同仁。

在雷暴中,那些苍天大树,如同风中的衰草,肆意的颤抖着,巴掌大的树叶,被打得千疮百孔,摧残的体无完肤。

地上腐败的树叶,此时已经吸饱了水,踏上去既软又滑。倚云混元气游走全身,还不觉苦。狼卫踩在地上,腿便陷入几寸,拔出来时,又滑又黏,走起来跌跌撞撞,仿佛都是喝醉了酒的壮汉。

墨染大声咒骂着,但即便倚云就在他身边,听起来也只是蚊子声音般。

雨越下越大,整个天空,仿佛被巨峰遮盖了,透不出一丝天空,也透不出一丝希望。倚云顶着雨,跟在公子寤生身后,死士乙在最前面,公子寤生一言不发,身形稳健,没有狼卫那么狼狈。

天空中突然闪过一片雪亮,仿佛蕴藏了许久了的巨大力量,找到了宣泄的地方,映出一行人模糊的身影。

闪电过后,天空中黑墨一般的云,如同展翅的鲲鹏,延绵几万里,向南飘去。成千上万的蓝色触手,从蓝色鲲鹏的腹部刺出,延伸向远方,像是用鞭子抽打着它身下的万物,雷罚。

少顷蓝色的鞭子,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挥一挥衣袖,好像什么也没有带走,只留下焦土和糊味。

狼卫门心中正在暗喜,雷罚得鞭子已经收回。突然紫色、蓝色的鞭子,再次挥出,猛烈地抽打着身下的大地,完全是失去理智的疯狂,就像是嗜酒如命的酒鬼,再一次酗酒失态,愤怒的咆哮着、怒吼着。

一行人在雷罚天威下,如同无辜的孩子,战栗着、颤抖着、饮泣着,却无力表达和反抗。

“轰”一棵高达几十丈,十人方能合抱的苍天巨树,在众人面前直挺挺地倒下,而击倒它的,仅仅是那些紫色、蓝色的一条雷鞭。参天古树在雷罚面前,竟如此不堪一击,原来的郁郁葱葱,现在却轰然倒地,那么脆弱。

众人心中均是一颤,如果那些雷罚鞭子,抽打在自己的身上,现在躺下的,就会是他们自己。

生命原本脆弱,渺小的人们只能坚强的活着。

在雷罚的鞭子抽打过后,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如影随形的到来。众人不得不长大嘴巴,防止耳膜被震裂,从此便两耳不“闻”身外事了。

倚云猛地睁开双眼,大声吼道:“快,脱下重甲,扔掉手中的荡刀和短弩,身上一寸铁也别留着,统统扔掉。”说罢,将荡刀远远的掷出,连六条蟠螭腰牌也抛了出去。

众人还在疑惑,墨染蓦然反应过来,高声喊道:“快,铁会引雷,统统扔了。”

众人明白过来,手忙脚乱的脱着重甲,扔着荡刀和短弩,墨染有些不舍手中的荡刀,仿佛它是他的好伙伴,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倚云一把夺过,快速掷出,不料荡刀刚刚出手,便有一道闪电,如同灵蛇一般,卷住了那把荡刀,蓝色的电光,将荡刀裹在中心,看起来如同一个闪着诡异蓝光的火球,照亮了众人的脸。

众人被眼前景象彻底惊呆了,或者说是吓呆了,眼中映衬着蓝色电光,脸上明暗相交,这些几经生死的铁血战士,这一刻,被雷电征服了。

不远处,一个闪着蓝色电光的大球,仿佛超级大的夜明珠。魅蓝的光,诡异而且飘逸,将暗黑森林照得如同白昼,缓缓向众人横移而来,一路上“轰”、“轰”的声音不断,苍天古树,东倒西歪,如同衰草一般脆弱。

蓝色的电球,周围延伸出许多触手,形状像极了章鱼。众人眼看着它欺身而来,更令人绝望的是他们根本无法逃跑。虽然电球移动速度慢,但他们移动速度更慢。眼看着电球慢慢移动到身边,那伸出的触手,将周边的古树悉数抽倒,蓝色耀眼的光芒闪过,横扫千军,所过之处片甲不留。原本寂静的丛林,在电球的抽打下,活生生变成了炼狱。

炼狱,火的考验,炙烤。

有些时候,人们会陷入疯狂,他们渴望燃烧,烧成灰烬。

狼卫们此时可不渴望燃烧,那蓝色电球已经很近了,他们脸上仿佛都有了炙热的感觉。

狼卫们举目望去,足下没有任何力量迈动步子,脸上写满了绝望。

这些狼卫早就磨砺得如钢铁般的心,片刻里碎成了微尘。他们中有人不自觉跪倒在泥土中,任凭泥土没过膝盖,双手高高举起,既然无法避免,那就坦然接受吧。

败给自己无法抗衡的力量,坦然面对死亡不能视为无能。

倚云心中泛起涟漪。此刻,如果全力逃走,耗尽混元气,使出禁术,他自信可以逃出生天。但问题是,望云山那边怎么交代,放弃并肩作战的袍泽,生,也许不如死。

倚云睁大了独眼,望着那电球张牙舞爪,肆意挥舞着雷罚的鞭子,周边花草,瞬间化为齑粉,心中反而坦然许多,仿佛终于能够解脱了。只是右眼仿佛感受到了危险的来袭,不停的狂跳着,仿佛要再次苏醒,倚云用力紧闭着右眼,压制他的躁动。

死士乙站在了公子寤生的身前,仿佛要用他血肉之躯,挡住那来袭的电球,表情坚毅,无悔,死士最好的归处。

墨染此时愣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电球缓慢的移动,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雷电蓝色的光芒,嘴唇轻轻颤抖,神色间没有任何畏惧,相反,他仿佛很激动。

公子寤生站在死士乙的身后,双手背在后面,羊脂玉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冷笑,眼望着电球,深邃而冷漠。

电球欺近,将众人身前的最后一个古树抽倒在地,距离他们不到一丈远,倚云叹了口气,接受现实吧。

突然间,一道紫光一闪,从侧面击中来袭的电球,随即发出刺眼的光芒,众人不得不双手挡在面前,紧闭双眼。巨大的雷暴的声音,震动着众人的耳膜,随即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将众人震飞一丈远,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那蓝色电球电光一闪,仿佛释放出了所有能量转眼便无影无踪。只留下那些苍天古树,横七竖八的倒在泥土里,发出阵阵青烟,入目都是破败萧条的景象。

众人艰难的从泥水里爬起来,虽然狼狈,但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孩童般真心的笑容。他们不怕死,甚至视死如归,但劫后余生的快感,更让他们陶醉。

酒,只有伶仃大醉,方才能够品出其中真味;命,只有历经生死,方才能体验出其中的珍贵。

狼卫中,哪个不是嗜酒如命,哪个不是视死如归。如今大难不死,他们心中想的,居然是,要是有屠苏烈酒相伴,那他们愿意用死去换。

倚云虽然也受到震动,但他混元气流转,控制身形,所以并不似众狼卫那般狼狈,稳稳的站在地上。同样站着的还有一人,侧头看向公子寤生,见他身上仍然是洁净如常,一袭白衣没有任何污浊的地方,更不似众人,面露欣喜。

公子寤生抬首望着天,白皙的面庞,此时微微泛红,双拳紧握,仿佛心中有无限怒意。大概感觉到了倚云的目光,公子寤生放松下来,脸色恢复如常,搓了搓手,好似有些冷。

虽然雨势变小,周围仍然是白花花一片。云层中,斑斓闪光不断闪过,好似风灯一般,映出各种梦幻般的色彩,照亮了丛林,也照亮了众人模糊的身影。

见雷暴过去,上天已经发泄过了怒意,收回了惩罚的雷鞭,众狼卫在泥泞中再次拾起短弩和荡刀。由于雨势仍在,他们为轻装上路,重甲便丢弃不要,否则在大雨的重压下,足有百斤的重甲,能够活活将他们累死。

众人整装完毕,没有人说话。真正的战士不善言辞,更不愿意说没有用的话。包括墨染在内,只是齐齐看向公子寤生,公子寤生神色如常,扫视过众人,又辨别了方向,迈步而走。

天,恢复了乌云盖顶,天地间再一次黑如墨染。

天地间染了墨色,又将墨色图到了人心。

众狼卫劫后余生,喜悦慢慢退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雨水,让他们好似置身于王阳,行走呼吸都困难至极;无边的黑暗,令他们压抑到窒息。

路,究竟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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