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辆陆行器，还是那个熟悉的载具。
驾驶位上坐着零伊，副驾驶位上坐着霜星。
他只是开车，没有与霜星说话的意思，而她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想法。
与这样背信弃义的人说话，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一望无际的荒原在漫长的行驶中，终于看到了远方地平线上如同芝麻大小的龙门。
霜星的面容冰寒，但一身实力在药物的作用下被限制，根本无法使用。
“你的想法是不可能得到实现的，他们是不会因为我而停下战斗的。”
“这可说不准，所以我才讨厌以感情为纽带组成的队伍。”
“人总是会去鄙夷一些自己未曾拥有的事物。”
“随你怎么说好了。”
零伊并不理会霜星的讥讽，而是无聊的想着一些事情，心思很明显不在霜星这边。
“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霜星问道，这句话其实略带报复性质。
“谁知道呢？如果你想听我不介意和你聊聊，别苦着张脸，好像全世界都欠着你们一样。”
“不是世界欠我们，而是乌萨斯，是那些迫害我们的人欠我们。”
“那又如何？”零伊反问。
“这就是你们将矛盾转移到普通人身上的理由？”
“别在道德制高点上和我对话，卡杨，谁都有资格站在那说话，唯独你没有。”霜星冷冷的说道。
空气寂静了下来，车厢内只剩下陆行器源石引擎发动的声音。
“你只是个黑白不分的混蛋而已。”
“…………”
他的嘴巴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蠕动过哪怕一丝，但霜星就是觉得自己仿佛听见了一声叹息。
沉默良久，他缓缓开口了。
“你幻想过没有源石病的世界吗？”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比肯定句还要肯定。
“我…………”霜星愣了一下，话语间满是踌躇，犹豫半天才叹了口气。
“是的，我幻想过。”
她曾无数次幻想，无数次梦见，无数次想象，幻想着那美好的结局，梦见没有源石病的世界，想象着梦想的尽头。
然而她现在唯一拥有的…………只有寒冬。
“呵……年轻。”
零伊摇摇头，不屑一顾。
他的话激怒了霜星。
“至少我是愿意为之付诸行动的人。”她讥讽的说道。
“没有源石病，还会有其他的东西，战争、种族、资源………真正的错误是那些统治者的，而不是普通人。”
零伊从来不会觉得错的是这个世界或者大众。
因为他总是会一针见血的看透一切。
但他太过无力了。
纵然巅峰时期，他手下精兵无数，有一座完全为自己服务的工业城市，拥有大量从遗迹中出土的科技，甚至己身都是能够匹敌那些亘古长存之物的强大战士。
甚至能与大陆上最强的国家硬碰硬。
那他改变了什么吗？
没有。
他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堕落了。
如今，整合运动无疑是下一个他，而且已经无法挽回了，他们在切城犯下的累累罪行让人心惊，平民伤亡超过百万。
这不是战争，这只是单纯的屠杀。
塔露拉让他想起了过去的自己。
现在的她绝对不是过去的她，不然爱国者和霜星是不会选择追随这样的人。
“其实我和塔露拉很像。”
当他开口的时候，霜星眼中的嘲讽几乎掩饰不住。
“…………”霜星沉默了一会，她想起了过去。
“在你离开后，我们遇到了塔露拉，那时候的她比起现在的她要好太多了，但即使是现在的她也不是你能比较的，这样只会侮辱她。”
“看来我让你恶心了。”零伊耸肩。
“如果你这肮脏的蛆虫现在就暴毙我就不会恶心了。”
“口水话还是省着点吧，失败者。”
再怎么牙尖嘴利都改变不了现在的状况，她是个失败者，是个命运被他人掌控的失败者。
零伊威胁过她，如果霜星选择自裁，那么他会残忍的杀死所有雪怪小队成员，他做得到。
很屑，但很实用。
他没有干涉整合运动进攻龙门的意思，甚至想要添把火。
就像他故意刺激雪怪小队一样，这样子就会激发他们的战斗意志。
然后整合运动造成的损害越大，那么罗德岛就会有更多的固定筹码。
而得益于先前的宣传和剿灭，罗德岛已经从感染者这个词条上剥离了，连带着整合运动一起。
谁也无法再代表感染者了。
正常人只会畏惧整合运动的感染者，而不会过于害怕罗德岛。
他们早就在无意间成为了博弈的棋子。
这场战斗只会损伤到那些外环的穷鬼与感染者，除了那老耗子可能会有点不满之外，大家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整合运动让所有受压迫的感染者走投无路时拥有死亡之外的另一种选择，而罗德岛则同样如此，而龙门此时也能理直气壮的清理外环积攒过多的感染者。
一个合格的领袖要懂得在动荡中谋取自己的利益与影响力，或许也正因如此阴暗的想法，他才会被罗德岛的许多人排挤。
思绪万千却又在瞬间停止。
他不由得低声嗤笑自己的多管闲事，反正他也不是领导层。
明明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他居然还想着以上位者的角度思考，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的视线不由得看向了那闭目养神的霜星，眼中没有了那嘲讽的意味，也没有了轻蔑。
并不是有相同的理念就能坐下来一起喝茶谈心的。
如果立场不同理念相同，那么输者就此倒下，嬴者将理念继承下来继续前行。
其实他很喜欢霜星这样背负着许多而去战斗的女人，如果他们没有为敌，如果他们立场相同，如果自己选择留在游击队。
那么他会尝试着追求这个女孩。
可惜没有如果。
“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对吗？”
霜星没有吭声，但耳朵微微抖了抖。
“我们过去所失去的铸就了现在的我们，霜星。”
零伊用着一种嘲讽的语气说道。
腾出一只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在车载终端上不断的点击着。
进入罗德岛云端服务器，熟练的登入自己的账号。
那上面显示着他前一次登录的日期，是许多年前左右。
他的手速太快了，霜星根本就没有看清楚。
他似乎想要让霜星看些什么过去的东西。
是照片？是录像？还是文件？
她好奇的看过去。
零伊在数百个文件包内不断翻找，最终找到了一段音频。
他的手指在播放按钮前顿了顿，最终按了下去。
霜星不知道他犹豫时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但她看到了零伊眼中一闪而逝的落寞。
他在撕开伤疤给别人看，但看起来他愈合的七七八八了，至少没有那么神伤。
录音开始播放。
大概是因为那时的技术落后吧，开始的时候十分嘈杂，电流声与人群叫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根本就什么都没听见。
霜星皱了皱眉，却又很快恢复了，因为她听到了一个年轻的声音。
声线与现在驾驶位上的他一模一样。
但其中多了几分稚气与斗志，意气风发却又不失谦逊。
录音似乎是一段演讲。
“大家安静一下。”
她听到录音中的他如此说道。
很快，人群的吵杂声平静了下来，只有滋滋的电流声让她有些烦躁。
他会说什么？
霜星在内心中想到。
然而她还没听见那人的话，录音中便传出了几声纸张撕碎的声音。
在霜星疑惑的时候，零伊伸手拖动了进度条，快进了一部分。
面对她的质询，零伊只是耸耸肩。
“那时候我突发奇想，没有按照演讲稿来说，不过我保证那时候的我每一句话绝对是出自真心，啧…………现在自己听都有一种社死的感觉。”
前半句很正常，后半句则是越来越小声，最后变成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嘀咕。
“终究还是错付了。”他叹了口气。
录音随着进度条而快进。
一个清澈、激昂的声音传出。
“很遗憾，诸位，我并不想成为什么统治者，那并非我想要的，我不想统治或者压迫任何人，我想尽我所能的来保护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不论是萨卡兹人，还是其他种族的人，不论是感染者，还是普通人。”
话语顿了顿，在一片寂静中停顿了一下，霜星听到了微不可查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我们要彼此帮助，我们就该那样活着，我们不能憎恨彼此，也不应该悲惨的活着。”
“是的，土地并不富足，但养活这座城镇的所有人绰绰有余，生活本可以自由美好，但我们迷失了方向，贪婪侵蚀了我们的灵魂，用憎恨阻隔世界，我们一步步走向血腥，但我们不是机器，我们需要人性！智慧与仁慈！善良与睿智！”
“我们有能力创造机器，有能力去创造快乐，我们有能力使生活自由而美好，我绝不是你们的统治者，也绝不是独裁者，我与你们同在，与你们同犁一片土地，与你们饮下同样的水，与你们同吃一片面包，我会与你们同行。”
“乌云正在散去！阳光正穿破乌云！我们正在从黑暗中走出！走进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更友好的世界。在那里人们将不会有憎恨，贪婪和残忍。”
“光辉的未来属于你，属于你们，属于我，属于我们，属于我们所有人！而我也会誓死捍卫这份未来！”
演讲干巴巴的，但演讲人明显投入了感情，比起那些虚伪的领导人们照本宣科的演讲强出十倍的，乃至百倍。
听着那语气激昂澎湃的演讲，零伊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城镇的广场，回到了那张演讲台前。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无数对自己报以期盼的眼睛。
这让他意识自己在过去也被人期盼过。
也许在过去，塔露拉也曾被无数人期盼过。
霜星或许是理解错了。
零伊话语中说自己与塔露拉相像的一点并不是过去都怀抱着理想，并不是自己与她一样是斗士。
而是在让人失望这点从未让人失望过。
他的余光瞥向了霜星。
她有些怔怔出神，仿佛也在回忆着过去。
她的疑问不仅没有得到回答，反而加重了她的求知欲。
她能感受到那演讲中的情绪，他的激昂，他的诚恳，他的激情，无一是虚假的。
她仿佛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演讲台上的肃穆。
那么…………
她看向了零伊。
现在的他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的？
霜星不知道那些遭遇，但她知道那肯定是些不折不扣的悲剧。
……
……
……
……
……
……
……
……
……
PS：我想要再进一步完善主角的人设，彻底确定主角的人设，当然，下一章则是剧情发展加速。
霜星的结局由你们定吧。
到底是死，还是活，亦或者是陷入主角用源石技艺构成的幻境中？我以前就说过主角能影响精神。
PS2：冬灵血巫给爷等死！准没你好果汁吃嗷！三天之内鲨了你，留声机都给你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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