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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谣 第三章 闵娘

小说:山鬼谣  作者:汐阳缺氧  回目录  举报

浩月才走到临村,景象却是更加凄惨,路上随处可见的死人无处掩埋,路过的人寥寥无几,都是逃难而去的人,掩面匆匆无暇顾及。

浩月心生悲悯,感慨生活艰难,自顾不暇何其管得了他人。进了村庄,满地纸钱乱飞,门前白联一家连一家,竟是家家都有死去的人。

越走的深,越是感到凄凉。一场灾难让人间变成了炼狱。

突然隐约间浩月听见似有儿童哭泣,循声而去,竟是一家大门敞开。院内狼藉一片,没有烟气。仔细辨别便发现了哭泣声源。推开房间门,地上躺着一个妇人怀里抱着一个约岁把的孩子。哭声就是这个孩子的抽泣声。

听到开门声,妇人耷拉着脑袋看向门口,面上却满是惊恐。见是一个美丽女孩,无力垂眸说到:“家里已经没有吃的了,你们怎么还不放过我们娘俩?可怜我儿才十一个月,我竟是没有力气带他一起上路!如果可以,是否可以给我们一个痛快?”

“大娘,您误会了,我是听到哭声寻过来的,许是小孩子饿了,我这里有点干肉,你们先吃点。”

闵娘听着眼前女子的话却不为所动:“不用了,就让我们等死吧,他爹都不要我们了,你又何必呢!”

浩月不知她遭遇了什么,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用细究也明白了一些。

“别人对自己不好是别人的事,自己对自己不好就是自己的事,何况你还有这么小的儿子,你生了他,就要对他负责啊!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吗。”

闵娘沉默了,多少个昏天暗地的日子里没有人顾及她有个幼小的儿子需要抚养,他们都是拼命的掠夺。她气不过,找去理论,却被打得遍体鳞伤,还说带着一个孩子,简直就是拖累,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去死之类的话。去多了,打得多了,听得多了,也就不再去了,也就再没了念想,等到想要就这样死去算了的时候,却发现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了,何况面对她的儿子。想起儿子似是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没有力气说了,她连眼泪都没有了。

浩月看着,难过涌上心头,默默拿出不是很硬的干肉给小孩子吃了些,惨白的小脸看得出也是个可爱的孩子,竟是哭得快没了力气一直闭着眼。闻到有吃的眼也没有睁开,只是凑嘴咬上慢慢嚼了起来。浩月又拿出一点给闵娘吃,等她们吃了一会,半扶半靠的终于把娘俩弄上了床。

浩月宽慰到:“大娘,我离开父亲本去往东南寻求帮助,不知能否如愿,但是我还是想去试一试,希望总是有的,努力哪怕失败,也对得起自己。”

“自顾不暇,还管他人吗?”

闵娘不信也如今这世道还有救世主,一个个被灾难逼出了人本性最丑恶的一面,那还会有人会如此大无畏。

“这并不冲突,不是吗!”

浩月不急着劝说。

“你们可以离开的,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们有能力离开的,不像我,等我想离开时却没有能力了。”

闵娘似是自嘲,她原本家底还很丰盛,哪知道等她想带儿离开时就有村民闯入抢夺,她想了一切办法都没有拦住,到最后还惹得一身疼痛。

“可是,我和我的父亲都不想离开,我父亲不想离开和我娘生活过的地方,我不想离开我父亲,所以我们都留下了。这个世界上有我最牵挂的人,小时候是他为我铸就的天,如今他老了,就由我为他铺一席地,我们都有彼此,你也一样,不是吗?”

闵娘沉默了,看着身边吃了一点东西后就睡去但却睡的不安的幼儿,心里涌现的是深深的自责,她也是有彼此的,只是她太过没没用了。可是眼前的小姑娘说要去往东南而不是王城,可是往东南却是要经过王城,那里是瘟疫的起源点,难道不怕么。

“你叫我闵娘吧,我家里其实还有一点吃的,姑娘,路不好走,你都带上吧!”

“闵娘可以唤我月儿”浩月微笑的看着闵娘,见她已经想明白了,又接着说:“我不能拿你们救命的食物,相反,你们还要继续留着生活,努力的活下去,等着我求人来救救我们可怜的生活。”

“月儿,谢谢你,不过那些米粮要生火做熟了才能吃,可是只要一生火,村里就知道我这里还有吃的。所以你还是全部带走,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再生火煮熟。”

“所以你是不想被他们抢走,才宁愿选择不生火做饭吃?”

“我知道很愚蠢,可是就算是死,我也不想给他们。而现在,我只想带着我儿一起离开。”

“闵娘,我理解你。我先帮你,你可还有力气?收拾一下,我尽快把饭煮熟,你们好带着一起离开。”

“谢谢你,月儿。”

浩月只是微微一笑,美丽的面庞让这个微笑显得格外真诚,晶晶亮的眼睛里透露的是喜悦,闵娘知晓她是真心的。于是把藏粮的地方告诉了浩月,浩月惊叹闵娘藏粮的方法,更加惊叹这粮食的数量,这重量,可以吃十天半个月的了。

惊叹归惊叹,取了三天的米量,浩月熟练的打水淘米生火做饭,在煮饭时不忘给里面放了一点盐巴,干肉沫,在闵娘家里找了一些干净的纸和一个布包,等饭煮熟了,将这些米粒捏起做成了一个个饭团,最后放到布包里,准备去找闵娘,这才发现屋外格外的安静。

浩月敏锐的发现有不同人的气息,她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看看手里刚刚捏好的饭团,她做了一个决定。

假装还在做饭,她仔细观察四周地形,瞅准了机会,一个翻身她居然越墙跑了!

浩月生存法则第一条,打不过就跑。

一字眉的李富在闵娘的屋里贴着门缝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半晌觉得不对,对着身后的正举着一把刀架在闵娘脖子上瘦高的李仁说到: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大哥,这娘们?”

“拍晕了!”

闵娘还没有说一句,一痛就晕了过去。

李仁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闵娘,啐了一口,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慌慌张张的跑回来说:“大哥,人不见了,找,找不到了。”李仁抹了抹汗有些愤慨,原本等饭熟了就可以卸磨杀驴直接填肚子,谁知道煮熟的鸭子飞了!

“走,去看看。”李富一声令下,李仁看了一眼床上的闵娘,见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跟着李富一起出去了!

两人在整个院子房间里里里外外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那个女孩的踪影,不死心又去外面转了一圈,终于确定了没有人了。

两人垂头丧气地回到灶台,发现里面只剩下一锅潲水,面色暗沉的两人靠着灶台谩骂了起来!

“大哥,要不要去把闵娘弄醒问问怎么回事?”

“不用了,闵娘好歹跟我从小长大的,如果不是世道不公,我们哪里会弄得跟个土匪一样!”

“可是我不甘心啊。”

“二弟,我何其会甘心,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明那人也骗了闵娘,没想到,闵娘之前遭遇那些事情,居然还有存粮。”

“大哥,现在怎么办?”

“我们怕是还是要离开了,瘟疫面前,除非大罗神仙来了。”

“那我们回去收拾一下?”

“先把这里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再去别家看看,就算离开,总要有盘缠,不然还是会死!”

“大哥说的是,我这就去搜!”

又是一番东翻西倒的什么也没有找到,李仁更加怒火冲天:“妈的,什么也没!”

“那个人真的好手段,最好别让我看见她,”李富阴沉着脸愤恨不已。

“大哥?”

“走,去别家!”

兄弟俩终于走了,好半天闵娘才幽幽醒来!

夜已黑,屋外一片静谧,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赶忙检查了一下自己孩儿的状况,发现还好后叹息一声,抱起小儿翻起床板,从里面拿出之前收拾好的行李,趁月色匆匆离去。

在村庄外一处石亭里,从闵娘家离开的浩月正万分焦急的来回踱着步:“保佑一切都顺利,保佑一切都顺利……”

原来,浩月和闵娘早就商量好了,如果有突发情况,谁拿着粮就先离开,先到村庄外的十里亭等,如果天亮前还未等到另一个人就不要再回去了。闵娘就是害怕一生火就会有人来抢,浩月感觉得到闵娘的无奈和世俗的可悲,她说她一定会送闵娘离开的,闵娘当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答。世道如此,谁也指望不了谁,何必抱希望,不过自己还有力气,就自己找出路吧。

眼看月上枝头,时间过得太久,浩月还未等到闵娘,着急不已。看着月色渐渐偏斜,她决定回去找闵娘。刚刚抬脚回走,就看见有人朝十里亭来,她不确定是不是闵娘,决定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路上行人蹒跚步履,月色当头,闵娘弓着身子,背上是自己的行囊,怀里是自己的幼儿,眼看着十里亭就要到了,到了就会有吃的,想着幼儿快没了呼吸,她才发现自己多么的害怕幼儿就这样离去。咬着牙一步一步走着。

浩月看清了是闵娘时,惊喜万分,可是当她还未做出动作时她也看清了闵娘身后正跟着两个人,一个一字眉,一个瘦高个。两人鬼鬼祟祟的一路跟着,不像抢劫,更不像保护:难道是白天在闵娘家里的贼人?

浩月心里想着,但是眼睛来回在闵娘和那两个人之间游走,去往十里亭的路上,两边没有遮挡物,接近不了闵娘,浩月焦急万分。

突然闵娘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所幸的没有压到幼儿,闵娘抱起幼儿悲泣了起来,她看见十里亭里没有人,想必那个月儿已经逃走了呵,果然世道险恶,心里居然生出了悲叹……

“大哥,她不走了,我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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