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桥洲征讨匪患的先锋军,已出征两日有余。
明日一早,将是以九加为帅首的中军二十万,开拔桥洲。
出征的前夜,兵部却安静的与寻常无二......。
诸多不安的人,醒在寂静的夜,都选择沉默不打扰。
当夏婉彤得知堂姐的死讯后,并未在郡平王府多做停留。
而是回到草屋,念了一夜的经文。
完全将与夏奈约定的日子,忘在脑后。
也失去一场与梁俊妻子正面交锋的机会。
与夏婉彤的草屋,相隔一座王宫的距离,是她亲弟弟夏奈的寝宫。
这位以窝里横著称的皇子,同样无法安睡。
胸口和脊背的疼痛让其煎熬难忍。
即便垫了很多床褥子,也无法缓解疼痛。
夏奈睁开双眼,起身坐起。
赤膊上身,露出背后一大块令人毛骨悚然的淤黑。
锦缎的被子盖在双腿,安静的坐在床上。
用心去感受,疼痛对肉体的洗礼。
即使他贵为皇子;即便医他疾病的大夫都是名医圣手;即便用的药材都是千金难求。
可身上的顽疾,就像当年夏侯征伐天下一样,没有任何人通过任何事,能阻止他的推进。
夏奈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想着已经发生,或者即将发生的事情。
比如:柯良走了几天了?
也不知道从北境带回的那只鹰隼,时隔八年还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今晚,或者明晚,就要去见潘福。
我要何时将柯良出征的消息告诉小彤姐?
我本不该多生事端,一时冲动和梁俊解下梁子,有些后悔。
夏奈想着想着,突然唏嘘起来。
为了成为你,我去过你去过的所有地方,像个影子般活着.......。
而今,我却要结束你!
尚京外城,北门一处宽阔大院热闹非凡。
院内燃起的灯火照亮四周,搬出搬进的壮汉安静不语。
一名手拿竹笛的俊俏小哥,站在门口,望向街道远处。
他安静的,等待什么人到来。
不久,一名小眼睛的秀美女子,身着宽袖长衣,一根玉钗穿过头顶发髻。
额头上几根青丝垂下,一对流苏耳环摩擦肩头。
扁平的胸口,在疾步行走时,看不到一点波澜起伏。
她正单手提着包,向持笛人裹缓缓而来。
手持竹笛的小哥起身去迎,双方距离逐渐缩短至一人。
秀美女子一脸愁云,先开口说道:
“凌上镇的荣安堂只剩下这么一片海龙鳞了。”
手持竹笛的男子略有疑惑,问道:
“内外城的药铺你都去过了?”
“嗯,都去过了。”
“奇怪了!怎么能一夜之间,全尚京的海龙鳞都卖光了?”
秀美女子忙解释道:
“不是卖光,而是被盗了。”
持笛男子,惊讶的重复道:
“被盗?”
秀美女子点点头,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内城,三家大药铺,无论是薛家、菜家还纪家,都是我去购买时,他们才发现珍藏的海龙鳞被盗了。
偷盗手法甚是高明,并非一般贼人所为。
外城只有一家药铺,声称藏有海龙鳞,老掌柜拿出包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漆盒,打开后发现里面是空的,当场便昏厥过去。
我也只好连夜赶往凌上镇的荣安堂,终于找到一片海龙麟。”
持笛男子接过包裹,对面前的秀美女子说道:
“辛苦你了!”
秀美女子谦恭的婉约一笑。
“您说笑了.....。”
“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女子应声,消失在黑夜中。
持笛男子,缓步至院内,提着海龙麟,心中揣测:
“看来,是有人受到了重创......。”
尚京外城以外,一座被遗弃的小院,残破的土窗映出灯火。
身材火辣的妇人,衣裳单薄。
一排细针摆在床头,妇人每取出一根细针,都要精准缓慢的刺入壮汉体内。
一系列动作下来,令她倍感疲惫。
身上的单薄轻纱衣裳,早已与汗液融合,紧贴在她如玉的肤色上。
额头渗出的香汗,沿着面颊不断滑落至腮边。
她那其貌不扬的丈夫,站在一旁一脸愧疚。
手中拿着一块潮湿抹布,试图帮妻子擦干汗水,却被妻子一个能杀人的凝视眼神吓退。
头戴毡帽,其貌不扬的矮小男子,怯声声说道:
“梁大神医......。”
“闭嘴!!!”
男子吓得赶快闭上嘴巴。
一阵忙碌过后,美妇人双手同时按在后腰,挺直胸口,摇晃脖颈。
在休息片刻,放松身体后,再次进入抽针,下针的工作中。
“擦汗!”
其貌不扬的男子应了一声,忙将抹布往妻子脸上抹。
妻子一把将他伸过来的手掌打掉。
“给他擦!”
男子憨憨傻笑,用潮湿的抹布擦去壮汉脸上的汗水。
“最后几针最为重要,你最好擦干他脸上的汗水。”
男子认真的回答:
“一定!”
美妇人仔细观壮汉面门后,抽出细针,精准的将其刺入壮汉脸上的穴位。
一共十七针,针针谨慎,针针刺入要害。
当这一切全结束后,妇人感觉眼前一黑,伸手扶住门框。
手疾眼快的丈夫,一把搀扶住妻子。
“梁大神医,辛苦您了。明天,我一定弄件宝贝回来,作为补偿。”
妻子无言,缓慢走出房间。
路过小屋门口时,透过永远无法闭合的门缝,望着院内酣睡的三名男孩。
心理的苦,令她眼含热泪。
“你说,你救他干什么?”
男子沉默不语,只是小心翼翼的搀扶妻子。
“他一身肌肉紧实有力,我下针时备受阻碍。
那双不知何时磨平的掌纹,是挥舞过多少次刀剑才能达成的?
他有没有杀过人,又杀过多少人?你想过吗?”
男子还是沉默,不发一语。
“说什么财神爷!好像你真的视钱如命一样。
你救下他,怕是要闯下大祸!”
妇人见丈夫又在沉默,没好气的呵斥道:
“你到是说话啊!”
那名其貌不扬的矮小男子,望着比他身高,比他身份高贵,比他漂亮不知多少倍的妻子憨笑说道:
“不想再当贼了!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些。”
妻子闻听此言,那双漂亮的双眼上下眨动。
望着这位看上去玩世不恭,实则心系苍生的男子,不知如何言语。
当丈夫将妻子扶上床铺,妻子缓缓躺下后,说道:
“你的财神爷,多处伤口被外物污染,多亏了有珍贵药材外敷,才保住这条命。
身体会突然发热,是用药过猛而至。
我用银针封住他大部分脉格,能不能挺过去,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若是再次发热,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男子点点头,说道:
“嗯,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转身离开卧室。
“干什么去?”
男子回望平躺在床铺上的妻子,笑呵呵的说道:
“回狗窝啊!”
妻子身躯向床内移动,伸出手掌,拍了拍空出的床铺......。
三更的凌上镇,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瞒着三老爷,商量关于水井的事情。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将凌上镇的城门封锁。
确保水井的事情,不要过早传入尚京人的耳朵。
在尚京以东二百里,一辆马车藏在路边树下。
车夫依靠车厢酣然入睡,车内女子在听到车夫的鼾声后,放下戒备,快速进入梦乡。
刚入睡不久,便被一声戛然而止的呼喊惊醒。
她快速扯下腰间一块方形玉佩,吞入腹中。
赶在匪盗拉开车帘之前,扯开胸前衣襟,摆出一副娇小可人的模样。
车帘被蛮横的掀开后,匪盗头领手持火把,半个身子探入车厢。
他那张满是胡茬,狰狞的面孔呆愣在原地。
一双眼睛盯住女子,口水不停下咽。
车内女子侧身而坐,喉咙被玉佩划伤,满嘴的血腥味道。
她咽下血水,双臂微收,双拳紧贴下唇。
挤出一道天堑鸿沟,并卖力表演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什么都答应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那匪盗头领重重咽了一口唾液,难以掩饰的贪婪浮现在脸庞。
“不会...不会....。”
车厢外传来其他匪盗的声音。
“大哥,里面装着什么啊?”
那匪盗头领将车帘放下,一脚将身亡的车夫踹下马车。
弯腰拾起沾染血液的马鞭,扬鞭抽马,一副很熟练的样子。
马车前行的同时,对一众兄弟说道:
“回山!”
颠簸崎岖的山路,十几名衣衫褴褛的瘦弱汉子,围着一辆马车艰难前行。
车内女子整理好衣裳,表情并不慌张。
她比谁都清楚,身处乱世之中,这些都是她必须面对的事情。
躲不过,也避不开。
女子的掌心抚在小腹,指尖轻柔的弹着节拍,随着马车的颠簸,缓缓闭上双眼。
口中轻唱:
“雨疏风狂红花落,碧连天,我与将军解戎装。
绿水轻绕小村庄,行路难,将军战马负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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