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姐姐真厉害！”良和帝姬的声音将杨薏陵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看着眼前被杨薏陵破解的九连环，一张小脸上满是敬佩，“良和解了好久都没有解开，姐姐几下子就解开了。”
“良和乖乖，这下可以好好用早膳了？你看母妃都着急了。”杨薏陵说着，把手中的饭食舀起来递给良和帝姬，良和帝姬略微犹豫了片刻，终于肯张开嘴乖乖地吃了，周围的宫女们都松了口气，连忙恭维醉美人聪慧等语。
沈绾心有些讶异地道：“良和在妹妹手里怎的两三下就服帖了，倒更像是妹妹的女儿呢。”又对一旁的宫女琉璃吩咐，“接下来就别累着小主了，还不快把碗接过来，一个个光站着做什么？”
“姐姐说笑了，妹妹哪里有福有这样乖巧的女儿。妹妹不过是因为家里也有一个小妹妹，所以熟悉这些罢了。”杨薏陵把手中的小碗、小勺交给琉璃后，又入神看着良和帝姬，“帝姬生得很好呢，眉眼像皇上多一些。民间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生女肖父，是有福气的。”
二人都坐下，玲珑奉了茶上来，杨薏陵一时有些神思倦怠，便和沈绾心随意说了些家常话。沈绾心对答婉转，忽的微微一笑，道：“常闻醉妹妹聪慧，做姐姐得还有一事想请教——”
她故意顿了顿，杨薏陵便道：“姐姐但说无妨。”
沈绾心手拿起一旁的一个酒杯摆弄，“若我与一人饮同一壶酒，那人无事，我却中毒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酒中无毒，杯中有毒？”
杨薏陵淡淡道：“那酒壶是鸳鸯壶。”
“妹妹很有见识，姐姐可是喜欢得紧。”沈绾心笑意盈盈地道，“良和也很喜欢妹妹，妹妹得空可要常来怡然宫中坐一坐呀，这后宫里谁不知道，景泰宫三位主子可都是难做座上宾的。”
杨薏陵忽然想起自己初次承宠还是多亏了沈绾心成全，再听这话时便从中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觉得沈绾心果然要和自己结盟了。当下没有急于承认，只是笑笑：“帝姬聪明活泼，妹妹也很喜欢帝姬呢。”
又说了一会话，绿萝也送了小肖子做的玩物来了，杨薏陵借口要料理宫中事务，便先行告辞。沈绾心倒也没有多挽留，倒是良和帝姬颇有不舍，一再请求杨薏陵下次来教自己跳剑气浑脱舞。
回宫途中，杨薏陵心思有些纷乱，并没有留意到周围情形，紫菱一路也默默无声，还是绿萝忽然叫道：“小主你看……那里有个晕倒了的丫头！”
杨薏陵抬头一看，果然是一个还梳着双丫髻的小宫女，正四肢无力地跪倒在坚硬的青石板地上，想必是得罪了哪家主子，便将她撵到这里来跪着了。四月的阳光虽不算火辣，可到底长跪是很痛苦难捱的，杨薏陵本不欲多事，但她也知道罚跪在青石板上的感受，再看那小宫女时便心生怜惜，于是侧过脸对绿萝低声道：“扶她起来。”
绿萝本就对那小宫女同情得很，既然得令，赶紧上前轻声叫她：“喂，你醒醒！你还好吗？”边说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半倚在自己身上。小宫女虽尚未苏醒，但她的头枕在绿萝身上，微微侧过来，便刚好对着杨薏陵。杨薏陵一看那张熟悉的面容，顿时红了眼眶：“小、小双？”
绿萝闻言吃惊道：“小主，你认得她？”
杨薏陵心中惊涛骇浪，全然没料到自己能再逢故人，也顾不上回答绿萝的话，赶紧道：“她这个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绿萝，你赶快再去宫中把龚从海和小肖子叫来，把她抬回景泰宫！”
回到景泰宫，龚从海和小肖子把昏迷不醒的小双暂时安置在一张美人榻上，绿萝和紫菱两个人忙得团团转，又是忙着给她绞帕子，又是忙着抓药方子，又是忙着熬醒神汤，杨薏陵见了，连忙对绿萝道：“冰帕子给我罢，你去叫个太医来。”绿萝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去，一旁新来的宫女白芷见了，殷勤地迎上来道：“伺候人的事情，小主哪里做得惯？还是奴婢来吧。”杨薏陵摇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自己却亲自将冰帕子折好敷在小双的额头上。
不一会，绿萝满脸委屈地回来了，杨薏陵见她这般沮丧，不由得心里一紧，问道：“太医呢？”
绿萝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地道：“听说是给一个小宫女看病，又是……又是小主您要求的，太医院竟没人愿意来，一个个都告忙呢！本来听说太医院里有个叫苏林的年轻太医是苏美人的哥哥，也许他会答应，可是恰好今日轮到他告假。”
“真是一群仗势欺人的东西……”杨薏陵蹙眉叹息，没想到自己的“失宠”都传到了太医院，太医院的人都靠医术手艺吃饭，自己本就没有家族依靠，如今又没了皇恩眷顾，他们只怕避之唯恐不及呢。绿萝一说，她便记起苏以柔的哥哥确实是在太医院当差，只是阴差阳错，倒没有碰上。
门帘一掀，紫菱已端了醒神汤来道：“奴婢虽不通医理，可这醒神汤还是会做，奴婢瞧着这位妹妹像是寻常晕倒，如今没有别的办法，小主便用这汤试他一试。”
杨薏陵点头道：“有劳你。”转而爱怜地看着小双青白的脸色，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小双从前在杨家服侍自己是多么尽心，自己也未曾薄待她，哪知上天无眼，竟让她沦落到这般地步！
紫菱喂小双喝那消暑汤，所幸小双虽昏迷不醒，药水喂到嘴里还是习惯性地下咽了，也就省下不少力气。绿萝在旁边为她打扇；凉风阵阵，杨薏陵却是依旧消减不了的心急如焚。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小双悠悠转醒，杨薏陵连忙抓住她枯槁的手，这一抓也是大惊，小双昔日光洁的手上竟已生了厚厚的茧，还有不少磨破的伤口。她心中又是一酸，关切问道：“小双，小双，你可好些了么？”
“小……小姐……”小双声如蚊蚋，只细细的一丝，过了片刻，忽然双眼睁大，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些，“小……小姐？真是小姐？”忍不住一阵咳嗽。
紫菱已略微摸出点门道，猜出了二人的关系，于是婉言提醒：“既然是在宫中，便该唤一声‘小主’了。”
泪珠子断了线似的从眼角流下，小双眼睫一眨，带了哭腔道：“小……小主……奴婢竟然还能再见到……”
杨薏陵也动容道：“是我，小双，是我。你现在身子虚弱，不要多话，待会再把事情细细讲给我听。”
小双又歇了一会，终于断断续续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原来当初杨家满门抄斩，家产全部籍没，小双作为杨薏陵曾经的贴身侍女也不得已入了宫籍，被安排进了浣衣局。因为知道她曾是世家望族的侍女，见过些世面，但又因是罪臣之女身边的人而没落，浣衣局的宫女太监都酸溜溜地瞧不起她。掌管浣衣局大事的刘嬷嬷总是克扣她的膳食额度而安排最重最累的活给她，饭菜是没有的，只能啃馊了的冷面饽饽，小双食不饱而力不足，昨晚份内的衣裳没有洗完，刘嬷嬷一怒之下就罚她长跪在人来人往的位置长长记性。小双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体力实在支撑不住，这才晕了过去。
“我这便差人去浣衣局把你讨来，小双，你再不必担惊受怕了。”杨薏陵狠狠一咬牙，“他们的所作所为，总有一天我要叫他们偿还！”
“小……小主不要！”小双大惊失色，想要坐起来却又无力，只能在美人榻上略微动了几下，“小主在宫中生活多有不易，不必再为奴婢费神了。”
杨薏陵眼神一暗，慢慢道：“我失宠的事情……连浣衣局都知道了？”
小双听了这话，知道瞒不过杨薏陵，只有怯怯地道：“奴婢该死，不是奴婢非要在小主面前说嘴。浣衣局那都是一帮狗仗人势的奴才，宫里哪个主子得宠了，哪个主子失宠了都一清二楚，刘嬷嬷还说失宠的主子的衣物不必洗得那么干净……这样的腌臜话都说出来了，小主若是去寻她，实在是……自讨苦吃啊。”
杨薏陵万万没想到，这宫里的人竟捧高踩低至此，一时心下凄凉，果真是落羽凤凰不如鸡雏。深宫寂寞，深宫也无情，想要强颜欢笑，却又怎么欢笑得起来，只有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双却要说什么，杨薏陵冷冷道：“小双，总有一日我会去救你，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不得好死！”
小双垂泪道：“有小主的这份心意，奴婢就满足了。小主不必挂念，奴婢尚可自保，眼下还是先将奴婢送回，若是让刘嬷嬷知道奴婢被救了回来，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来。”
杨薏陵先是不同意，怎奈说不过小双一番哭泣请求，只有忍痛点头，派遣绿萝去将小双送回之前寻到她的地方，自己则双眼无神地把玩着那支羊脂白玉簪，拿它轻轻地描画着面前紫檀木雕螭纹鱼桌的纹路。紫菱见得主子心情不悦，便好言相劝道：“狐假虎威，终于还是有个尽头的。”
杨薏陵没有说话，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小肖子存心逗趣，便去拿了签筒来，微微一摇，签筒里噼里啪啦响，便对杨薏陵道：“奴才别无所长，就会个占卜推算，平时给那些宫女太监推算，没有人说不准的。小主不妨抽一根签，让奴才也算一算。”
一旁的龚从海也帮腔说：“小肖子解签很准，小主不妨试一试。”
杨薏陵感念他的好意，接过来可有可无地摇了一下，只见摇出的竟是一支空白签，虽未入佛门，杨薏陵也知道签筒里一百零八支签各有谶语，只是摇出一支空白签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小肖子本是打算无论抽到什么签都往好了说，谁知接过来一看，脸色稍变，但很快如常道：“小主，这就是佛祖的意思了，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小主不必太在意什么，太去争什么，一切本都是一场空。”
杨薏陵点点头：“我虽不信佛，可佛家一些经文确实总能使人宁静。你这样说，我很高兴。”
小肖子借口还要当差，便先退下了。退下后他先回房把签筒放好，刚再要出去，那龚从海却忽然叫住他，声音低不可闻地道：“小肖子，那空白签……应该是有别解吧？我看你当时拿到签，脸色都变了。”
小肖子摇了摇头，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道：“哪来那么多解？龚公公是不信我的推算了？”
龚从海“嗐”了一声道：“哪能不信，就是因为觉得太神了，才觉得今天你说得有些含糊其辞哩。都是服侍小主的人，说实话一身荣辱都在小主身上，当然也好奇了——难不成是个坏签？”
小肖子抬起头，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悄声道：“哪是坏签，我之所以不说，也是想活命呀。龚公公，我可是信任你，这才给你说，你要说我想发达想疯了还是怎的的也好，只一样，你别叫他人听了去。”
龚从海道：“这个自然。”
“常人都道签筒本有一百零八支，其实这签共一百零九支，因第一百零九签是个空白签，寻常人难以摇到，所以都渐渐忽略了。”小肖子面色微有凝重，“而这第一百零九签，名字叫做——帝王燕。”
PS：小双的名字在楔子里有提到呀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清明踏青快乐读书！充100赠500VIP点券！ 立即抢充(活动时间：4月4日到4月6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