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之际，即使在最好的状况下，没有生起壁炉火的霍格沃茨室室内依然比严寒的室外好不到哪儿去。石墙中似乎积存了数百年来的寒意，悄悄地流渗而出。
从明亮温暖的三把扫帚到寒冷昏暗的黑魔法防御办公室，我在飞路网绿色的火焰中极速旋转，胃里翻腾的酒精愈发糟糕得加重了晕眩感。但不管怎样，总算还是平安的回到了霍格沃茨。
“我送你回去吧。”当我从飞路网的绿色火焰中钻出来的时候，罗齐尔已经站在壁炉边的办公桌旁等我了。
“从三楼走到地下室，我不会发生任何事，所以你……不用送我的。”我倚了一下冰冷的墙壁，然后才慢慢站稳脚跟。感谢这间办公室里此刻没有升起炉火，周围的寒意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正在帮助我刺激那些被酒精麻痹的神经。
“抱歉，如果让你困扰了，就当我只是与你同路吧。”罗齐尔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办公室的门口。在开门之前，他随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或许我还能够在圣诞夜的晚上找斯内普教授聊上几句。比如——祝他圣诞夜愉快。”说完，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接着又向后退开一步转头看向我的方向。他嘴角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就这样一动不动得望着我，似乎在耐心等待着我的行动。
“如果，你只是……想找西弗勒斯说一声‘节日愉快’。我，嗯…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绝对……是个坏主意。”我在委婉的拒绝罗齐尔，可说出来的话——听上去却又像是另一种感觉。我讨厌这种感觉，似乎自己的一部分正在逐渐脱离正常的控制范围。
“还没有发生的事，永远都不要去猜测结果。”他的声音轻轻的，视线不着痕迹地飘向了门外。像是在对我诉说，又好像不是。
“Well...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我无可奈何得说着深吸一口气稳了稳身形，然后一步步向办公室门口走去。
周围的寒意稍稍让我从一阵酒劲中缓过来，深知这样的酒劲越往后就越会愈演愈烈。我无意于在罗齐尔的办公室里继续停留，现在不是纠结其他问题的时候。在自己变得更糟糕之前回去，才是最重要的。有一些拒绝不了的事，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静悄悄的霍格沃茨夜晚，城堡里回荡着我和罗齐尔两个人的脚步声。罗齐尔就如先前所说的那样，把自己扮演成了‘同路人’。没有任何言语，一路上只是静静得走在身后，我们不紧不慢地从三楼的移动楼梯走向二楼。
连通一楼的大理石楼梯扶手上挂着圣诞节装饰的冰柱，而一楼走廊墙上则挂满了冬青植物组成的垂花彩带。地下室的走廊墙面如同一楼一样也满挂着装饰用的饰品，只不过由于地下室光线昏暗的原因，几乎看不清楚墙面上具体挂着哪些装饰品。
当我走到地下室的办公室门前，阵阵酒劲又一次抑制不住地翻涌起来。“嗯……我到了。所以，我该说……晚安。”
“我以为你会请我进去坐坐的。”罗齐尔带着惯有的笑容，撇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办公室门。他的眼神里像是在顾虑着什么，不过很快，那一抹顾虑便烟消云散了。“Hum，在离开之前，瞧……”他自顾自地说着，把视线转又回到了我的身上。“一个有趣的发现——槲寄生。”话音刚落，他毫无预兆地向我贴近了一步。
“你说……什么？”由于罗齐尔的突然靠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一刻，随着“嘭”的一声闷响，后背毫无防备地撞上了办公室的门。可能是因为酒精的缘故，这股不算轻的力道撞到门上，后背也只是麻麻的，竟然连一丝疼痛都感觉不到。
罗齐尔似乎并不在意我的举动，脸上仍然保持着那副部不变的笑容。“就在你眼前，在这里……”他缓缓地说着抬起了右手，一截开着黄色花朵的槲寄生，正静静地躺在他向我摊开的掌心里。
槲寄生是一种四季常绿的寄生类植物，通常只有在其他植物上才能发现它，可现在周围根本就没有植物的存在。“这，不可能……这里没有，它不可能……”我用左手抚住额头，有些慌乱的说道。
这一定是酒精让我出现了幻觉，我和罗齐尔之间有槲寄生，在圣诞夜——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个吻。
“如果我说，我可以改变一切不可能的事呢？你明白的。”他不紧不慢地说着，逐渐收敛起笑容，缓缓地向我倾身而来。
呼之欲出的感觉，想要逃离。可我却好似完全被罗齐尔束缚住了空间，无处可逃。想要做出一些拒绝的举动，但此刻仿佛全身都是麻木的，身上仅有的气力全都倚靠在了背后的门上。此时的罗齐尔已经贴得很近了，我的脸颊几乎能感受到他此时不平静的鼻息。
『推开、抱紧；抵抗、认命……』脑袋里霎时响起许许多多不同的声音。乱了，这一切都乱了……
就在避无可避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办公室门突然被打开了。由于失去了门的倚靠，顿时失去平衡地向后踉跄了两步。不过也正因为这两步，才让我完全摆脱了罗齐尔的束缚。
“晚上好吗？两位教授。”在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的同时，一只温暖的手从身后扶住了我。
“晚上好……斯内普教授。我，很高兴见到你。”罗齐尔若无其事得收起了先前的动作，虽然说着客套的问候语，可他的语气和表情却显得不那么友好。
“西弗勒斯，我……”
“弗利教授。我很高兴你能那么早回来，尽管马上就要午夜了。”西弗勒斯皱着眉头，飞快地扫了一眼此时正把他手臂当做拐杖支撑的我。
“以及……罗齐尔教授，深夜造访我的办公室是为了……”西弗勒斯平缓的语调忽而停顿了下来。在看到罗齐尔迅速背到身后的右手时，他微眯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什么事？”
“只是路过。”罗齐尔把目光转向我并勾起了嘴角。
听到这样的回答，在一旁的西弗勒斯微扬起了眉毛。“只是……路过？”他的语调里透着十足的讽刺意味。“我相信午夜过后，还有更多的地方可以让你路过。”
“当然，我有……”罗齐尔站在门外正打算说些什么，可西弗勒斯却没有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那么，祝你今夜过得愉快。”在西弗勒斯话音结束的那一刻，伴随着“嘭”的关门声，这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寂静了下来。
眼前发生的种种，好似在突然之间戛然而止。意外，却又在常理之中。原本那些紧绷的神经，此刻像是得到特赦般一根根地松懈了下来。不知道自己的思绪在想什么，有些混乱又有些迷茫。酒劲再一次肆意的翻涌，似乎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挠它了。
“……弗利教授，你打算保持这个姿势到天亮吗？需要我帮你找一根拐杖，好让它替我维持住你的姿势吗？”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西弗勒斯带着惯有的低沉嗓音开口了。
“也许，嗯……现在…最需要的，是床……”我靠着西弗勒斯的手臂试图挣扎——是的，只是‘试图’。而实际上，我仍然靠着他的手臂一动不动。并不是不想动，只是此时此刻仿佛手脚都是麻木的。它们像是在抗议一般，谁都不愿离开。
“显然我不是床。还有……你醉了。”他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了，令人意外的还带着些许温柔。
“我，告诉你……我喝醉了？”低着头断断续续得说着，不自觉地伸手扯住了他胸前的外袍，而身体也不由自主得向他胸口的方向倾倒。我明显感觉到他扶住我的右手僵了一下，接着整只手臂似乎也变得僵硬起来。
“是我真的……醉了？西弗勒斯……你的手，好紧张……”我的话语无伦次得冒了出来，甚至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愈是靠近西弗勒斯，心跳就愈发跳动得难以平复。无法思考，就连呼吸也不受控制的急促起来。
西弗勒斯有些僵硬的手略微动了一动，但没有松开我的意思。他似乎是想让我靠着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午夜了，你应该早点休息。”他声音轻柔，像是正在哄着一个小孩子。
“我有些，糊涂了……”我没有抬头去看西弗勒斯的表情，依旧紧紧地扯住他胸口的外袍。“你在对我说吗，对我说吗？”我喃喃得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他是西弗勒斯·斯内普，他不可能对我这么温柔。』
“我确定，我没有在跟空气说话。”他的语调是肯定的。
“能叫一次……我的名字吗？”虽然心里的声音在万般阻挠自己，可想说的话还是抑制不住得从嘴边溜了出来。
这不是平时的我。『该死的酒精作祟！该死的！现在的我还是我吗？』心里无数个声音仿佛同时一拥而上，纷乱到无法再去一一辨认。可无论怎样，心中像有个执念般疯狂地渴望着，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份温柔是不是属于我的。
沉默——除了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外全是沉默。
一种难以言喻的自怜感油然而生，或许是因为自己，为自己现在的处境，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执着。我该为现在的这份沉默而感到悲伤吗？明明一开始就能猜到结局的——可为什么，心口处那份愈演愈烈的刺痛总是挥之不去呢？
为什么梅林要把我们的人生弄得如此残忍呢？对那些该得到幸福的人，为什么总是吝啬的不肯给予公平呢？
“……我不认为你已经醉到，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弗利教授。”那份温柔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极为平淡的语调。
“我，只是…弗利教授，是吗？”胸口闷闷的，周身麻木的感觉正在一层层地褪去。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刺痛感正不断地侵袭而来。酒精不是能够麻痹一切的吗？可为什么现在，疼痛却又全都找上门来？“你不知道……不知道，我……”
“我的确不知道，你在晚宴上所说的‘有重要的事必须去办’是和罗齐尔教授在一起。”感受到了西弗勒斯微低下头来扫向我的视线，以及那忽而转冷的语调。
“Ha……”似是自嘲般吐出一口气，可嘴里满是苦涩。“这就是我？你眼里的，我？”我抬起头，极力想从那双近在咫尺的黑色眼眸中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失望了。那双空洞洞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此时手里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似的，已无力再抓紧他的外袍。脚步不稳的向后退开，完全没有任何阻拦……踉跄地接连退后了两步，直到摇摇晃晃的身体触碰到冰冷的墙壁才停了下来。他就这样眼睁睁得看着我一步步退开，无动于衷。
此情此景，有什么东西瞬间崩塌了——那阵阵坍塌的破碎之声来自于心底……
“我不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他说着收回了原先扶过我的右手，并顺势插在了外袍的侧边口袋里。
“是，我也觉得。一直都是……我的自作多情……”用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虽然寒冷刺骨，可这个感觉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冷一点再冷一点，刺入骨髓。讽刺得希望寒冷能够抵过满心的苦涩，又或者这样，才能让我变得更加清醒。
“我不知道，我的哪句话让你有了些许——奇怪的想法。但是我不得不说，关于罗齐尔……”
“米勒斯他很好。”我用极度冷静的语气打断了西弗勒斯，当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是的，那句‘奇怪的想法’瞬间把我的理智全部击溃了。
“米勒斯？”他上扬的语调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词语似的，可眉头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是的，斯内普教授。他是米勒斯，你是斯内普教授。而我，是弗利教授。所以这样，你满意了吗？”我赌气般的在每一个Professor,Snape上都故意加重了语调。
“……Well。”他拖着低沉且缓慢的语调抿了抿唇，斜侧过头来看我。这样的情景，无形中满是压抑。像一场即将面临的审判——面前的他是宣判者，而我则是那个等着被打入地狱的人。“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但看起来…不是今天。”说完，他没有给我再次说话的机会，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径直离开了。当门发出“嘭”的响声之后，又一次，只剩下满场的寂静……
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缓缓屈膝，依着墙壁的身体也随之滑落。坐在冰冷的地上，后背倚靠着同样冰冷的墙，不知所措……
这就是被西弗勒斯讨厌的感觉吗？这不是我想要的……
梅林，我该怎么做？
以后，还有以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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