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暌别经年相思狂 钟晨渲

一月前,南京特高课处长孟长林,孤身来走顾居找钟晨渲。

深夜造访,绝非偶然。钟晨渲谨慎的接见了这位已经两年未见的前上级。没成想,孟长林一言不发,直接摸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

一眼,就看到信函上清清楚楚的盖着特务处的钢印——“绝密”。

越级接头,已是大罪,但和“绝密”一比,又算不上什么了。军统共事多年,两人都再明白不过,一旦事发,连军事法庭都不用上了,他们会直接连着整个走顾居一同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掉,任何人都不会发现。

“这封密函,交给杜家老爷,再确保一个人的安全。”

关于这个人,孟长林只说是陈家的少爷,他的真实身份,和那封“绝密”的关系却一概不提,钟晨渲曾经试探问了一次,孟长林却答非所问,只郑重告诫他:这个人的命就是一切。

钟晨渲习惯了事情一头是谜,但要是两头都是谜就太麻烦了。到北平以后,他秘密查了陈觉楚的身份,却仅仅止于尽人皆知的纨绔子弟陈其身。他又暗访了陈觉楚有什么仇人,却发现他在北平城混的风生水起,没有他吃不开的局,没有他攀不上的关系。就算有梁子,也就是风月场上那点破事儿,跟那封“绝密”绝不相称。

他满腹疑问,直到见到这个人。

初见陈觉楚,也是在江瑶楼,他正因为顾旌兰和人大打出手,打完架还笑吟吟的冲手臂骨折疼的满地打滚的事主一抱拳。

“二爷,得罪了。”

那次钟晨渲站的很远,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忽然明了。

根本不需要关注谁和他结过仇怨,谁会来对他不利,因为,最大的秘密就是陈觉楚自己——他并不需要保护,那些熟悉的杀招,身上掩盖不住的戾气,他的身手,比起职业特工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自己的任务到底意义何在,但再相逢后,他这个最后的执念也不了了之了。

“既是有钟队长保护,那我可就放开手脚惹是生非了。”说这话时陈觉楚脸上玩世不恭的样子,像极了钟晨渲想守护的终端。

有道是军令如山只行不问,钟晨渲是个聪明人。但这次面对这多蹊跷,他却只想糊涂一次。只当没有孟长林,也没有什么“绝密”,更没有时局动荡版图残破。有的只是天上月,眼前人。

十余天的朝夕相对,却好比相识经年。哪里有一见钟情的惊鸿一瞥,只道是潜滋暗长的相濡以沫。

然而事实证明,世人一做决定,老天就会发笑。

半个月前,南京突然急电,上峰指示,陈觉楚秘密勾结日本人泄露军统情报,务必尽快找到私通证据,再将其按律论处。

通敌叛国,按律论处。钟晨渲几乎五雷轰顶。

接着,就是戳着情报局的信函一封一封像雪片一样飞了过来。上面罗列了陈觉楚种种罪行,每一件都是死罪。但鉴于他是一件事极其重要的线索,上级要求他先按兵不动,找到线索之后再对他进行审判。有时候催的急了,甚至一天要发好几遍。

那几天钟晨渲看着依然言笑晏晏的陈觉楚,浑身都在发冷。是我终有一日走了眼,还是他逢场作戏扯的谎。

写信给孟长林的信一封封寄出,足足一个星期,孟长林终于回信。信里他对上峰不同的命令却只是含糊其辞,只是信尾再三嘱咐,一定要确保陈觉楚的安全。

“世间之事岂能诸如君所愿。眼见不尽实,所言皆虚妄。望君实勘忠佞,心如明镜。”

那晚读完这张篇幅不大的信纸,钟晨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像三年前的那场暴风雨,北平城上的乌云已经岌岌可危。

果然,三天前,上级再次急电,句句严明,陈觉楚会在近几天送出消息,务必,人赃并获。

“你真觉得,我是个卖国卖家的叛徒?”

眼见不尽实,所言皆虚妄。事实和内心还在撕扯,钟晨渲说不清,也道不明。

半晌,钟晨渲咬着嘴唇还是没有回话,陈觉楚有些苦涩的笑笑,闭了闭眼睛,后退一步放开他。

“昨天杜老爷来请帖让我们参加生日宴。你准备一下,我们出发吧。”

“顾老板在哪儿?!”杜江寒着脸问。

“就……就在西院最里头的那间屋!”后头几个家丁赶紧回答。

老远,守门的小厮就看见杜江带着几个人气势汹汹的来了,就算知道不是好惹的主儿,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急忙上去拦住:“哎二爷,顾老板还在试妆,您不能……”

“滚开!”杜江骂了声,一脚踹的小厮摔出去老远,“嘭”的一声踢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几个奴才知道主子动真怒了,一个个站在门外不敢动。

杜江扫了一眼,略一怔,周围静悄悄地,也不见人。但紧接着他就注意到了角落里那块屏风。里面透漏光,隐约有个人影。

看着他脸上就怒气一起,几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拉门帘。

“二爷。”

还没碰到门帘,顾旌兰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了出来,不卑不亢。

确定他真在里面更衣,杜江脸色变了几次,硬生生的忍住缩了回来:“今儿顾老板竟然肯赏脸来杜府唱堂会,我杜家还真是脸上有光了。”

“多谢二爷栽培。”

明明是谦逊之极的言语,从顾旌兰嘴里说出来,却少了几分顺从,多了些许骨气。

这话落在杜江耳朵里就更显得刺耳了,明明怎么请也不来的人,只因为看到宾客名单上有陈其身,就一口应允了。想起之前的他种种冷淡疏离,他一怒,又要动手掀门帘。

“二爷——”

顾旌兰的声音陡然提高,他手里还紧紧抓着没来得及穿好的戏服,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帘外的人影,一字一顿:“我虽然只是个戏子,但也不自甘下贱。”

杜江一停,手在半空中攥成了拳头。

他咬着牙死死看着门帘,顾旌兰也一眨不眨的盯着屏风,两道目光隔着门帘交汇,僵持之中几乎要把这门帘撕碎,半晌,杜江才恨恨一声,甩手摔门而去。

顾旌兰侧耳听着,听着外头杜江和一群人杂乱的脚步声终于走的远了。门外小厮捂着腿,龇牙咧嘴的说话了。

“顾老板,二爷走了,您没事儿吧?”

“……不碍事。”

“那成,这门拴坏了,我去给您叫人修修啊。”

小厮听他语气中气十足,就放心的掩上门,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哪里知道,听见杜江走了,顾旌兰两肩一颤,倒退一步靠在墙上,手脚都有些发软,刚才还没感觉,一放松下来,深秋的寒意这时才如数渗进了骨子里,冷的他打了个激灵。

他想把戏服穿上,但不知道是刚才攥的太紧还是冻的发僵,手指抖的厉害,那戏服怎么也展也展不开,而且因为是上好的丝绸,非常光滑。顾旌兰颤颤巍巍试了几次都没穿上,手一松,戏服就直接从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激起了一圈扬尘,氤氲四散。

顾旌兰直直的看着地上的戏服,一股难以压抑的宛如洪水猛兽的悲戚就涌了上来,他咬住嘴唇,靠着墙无力的坐了下来。

刚才若是杜江闯进来了,我该怎么办?

他只是一介戏子,身世浮萍,再红极一时的名角儿,也只是看官的玩物,世间红尘本凉薄,自古难断是人心。以前他总觉得,戏里他不是那个胆大敢为有勇有谋的穆桂英,戏外也没有那个看过繁华还能不负卿的张生。他只是那些情真意切之人的影子,卸下油墨和戏服,他眉眼始终沉寂如水。

本以为我冷暖自尝立黄昏,却难料你抬眼一笑扰浮生。

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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