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华跟母亲说了会话。保证把三个外甥女供读完书。叶老太才宽些心。德华摸回自己的床。没惊动凡英。凡英侧过身，背对德华。“你还没睡？”德华小声的问。凡英一下翻过来。正准备说话。德华一把捂了她的嘴，指指隔墙。小声的嘘道“我妈听得见。明天再说。”凡英心里那个堵，看眼隔墙，翻过身忍了。
一早，天还蒙蒙亮。德华和凡英就起来了。外面风小了。房檐下挂着好多一两尺长的冰凌。等小孩子们起来，有得玩了。“妈。我们走了。”德华在叶老太门外打招呼。他们还得走五十多里地才能到凡英家。“等等。”大哥德端骑着自行车赶来了。“你骑车带她。五十里地走到晚上去了。”“谢谢大哥。”凡英心里很感动。大哥把自己珍惜的自行车借给他们。坐在自行车后跟德华一起回娘家，甭提多美气。
路上。两人在合作社买了些糖果，糕点。凡英说“大哥人很好。”“看你说的。哪个不好？”凡英心里说“你妈就不好。”
“德华来了。”凡英的妈老远看见女儿女婿回来了。连忙热情的迎上去。凡英的妈妈是个利落的瘦削的女人。
“妈。我们回来了。”凡英快活的喊。轻快的跳下自行车。她身上的大红棉袄让很多人回头。“陈婶，你家丫头回来了。你可盼着了。”隔壁的张婶招呼到。陈婶一脸喜气的迎了女儿。
陈婶是个能干的人。家里没什么菜。买都买不到肉。就揉了些平时舍不得吃的白面，剁了颗大白菜。包了菜饺子。撒了些葱花。香得周围几家的大人都把小孩子关在家里。那年头，谁家要是有点什么吃的。所有人的鼻子都灵得很。
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放在德华面前。陈婶递上热毛巾给他擦手。“骑这么远的路，累坏了吧。”又赶紧招呼女儿吃。德华说“妈，你别忙了。一起来吃吧。”“你们吃你们吃，锅里有。我就不跟你们搅和了。”德华夹起一个饺子放进嘴里。“嗯。你妈包的饺子真好吃。”凡英夹起一个正准备吃，想起什么，起身忙去厨房。陈婶忙拦住“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吃你的。”凡英闪开，凑到锅跟前。锅里煮着锅巴粥，旁边是一点辣萝卜条。凡英眼睛红了。“妈。你为什么要这样。一起吃多好。”“傻孩子，妈这挺好的。快过年了。菜场买不到什么东西。明天，我起早点。去公社里买点肉。快出去，别让德华知道了。”
凡英出来。夹一个饺子在嘴里。食不知味。德华说“怎么，从早上到现在，还没饿着你呀。”“你手头还有多少钱？”凡英冷不丁问。“还有三十二元。”德华全部拿出来，给了凡英。凡英拿出十五元“你身上不能没有一分钱，再说过两天，你还得回北京，这是路费。剩下的钱给我妈。我现在一个月只有十八元。没有剩余的钱。我们刚结婚，又快过年了，家里少不了要来点客人。”德华说“那等我回部队，先借点钱寄给你。”“不要。你从来没借过钱，一结婚就借钱，别人该怎么说我。先节省着过。你每月不是有六十七元吗。我同事知道你这么高的工资，都不能想象你过的什么样的生活，”凡英压低声音“她们偷偷问我是不是跟电影里那些反动派一样天天吃鱼吃肉。”德华说“要注意思想。别跟那样觉悟低的人来往多了。我每月要寄四十元回家。我妈要养活那么大一家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要寄十元给我读大学的六弟。”凡英叹口气。
第二天，气温降了。滴水成冰。天还没亮陈婶就起来了。裹上头巾轻轻打开门，顾不得冷，匆匆出门去公社上，打算买点肉回。新姑爷来家里，总要有点看得过去的菜。
陈婶叶是个苦命的人。十七岁就被家里哥嫂说给一个三十多岁的挑货郎。结婚后有了两儿一女。三十来岁时丈夫在外被流弹打死了。陈婶就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艰难度日。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一个在武汉做建筑学徒，一个在远洋轮上当水手，解放后成了大副。最小的女儿非常想读书。陈婶就把凡英带到上海，自己给一个远房的亲戚家当保姆，凡英就在上海的一个弄堂里的小学校读书。亲戚家是个大户人家，规矩很严。平时凡英不敢进大厅，只能从厨房门进到佣人房间。虽是远房的亲戚，凡英要是被东家见到多了也是不喜欢的。
好在陈婶是个干净利落很会干活的人。东家还是把她们留下来了。直到快解放，远房亲戚举家去了美国。陈婶又带着凡英回到孟家湾老家。只剩下一间遥遥欲垮的土胚房。读完高小的凡英要读初中。她偷偷到县城，看到县一初中的招生考试。由于读书晚，当时已经十四岁的凡英胆子很大，自己报名考试，还真考上了。陈婶就靠给人家帮工挣点钱供女儿读书。由于凡英懂事，年纪比班上同学要大些。很得老师喜欢。看凡英家贫，几位老师经常接济她，让她能完成学业。后来，凡英跟这些老师结下了一生的师生缘。
凡英高中毕业后，刚解放几年。当时百废待兴，高中女毕业生在当时不多。凡英可以留校当老师。凡英要响应当时的口号。去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去广大的农村。她再三要求，放弃在武汉当老师，去了新新农场当会计。
孟凡英在农场场部上班。有间宿舍，她这才把辛苦一生的母亲接到身边安顿下来。
现在，女儿也结婚了，嫁的人家又是烈士家庭，姑爷是在北京当军官，陈婶心里别提多美气。她冒着寒气顶着霜跟女儿女婿去买点肉，觉得自己的好日子也来了。
赶到公社一个肉铺，案板上没有一点肥膘，只有些没又人想买的骨头，就这，也只有被人抢了。轮到陈婶，肉案上连渣都不剩。陈婶跟买肉的营业员说好话“我家新姑爷来了，想买点肉，还有没有？”营业员说。“你看不见了。没有了。每个星期就那么一点肉。你想买就早来。”陈婶失望的准备离开。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这不是陈婶。来买肉。”陈婶一看。是公社的书记。他家老人去世的时候自己在他家帮过厨。“是呀，我家女婿来了。想买点肉，这不啥也没买着。”书记说“我正好来买。昨天就打了招呼的。分点你。”
肉铺的营业员见书记来了。忙从案板底下拿出包好的一块肉，大约两斤。书记说“帮我分半斤给她。”营业员忙打开纸包，陈婶眼睛一亮。肥嘟嘟的肉晃人眼睛。营业员割了半斤给陈婶，说“拿着。这么好的肥肉一般人可买不着。”
陈婶高兴的回去。见女儿女婿已经起来，出去了。陈婶把家里收的辣椒洗净切好。将肉切片。整整齐齐的摆好。就等女儿女婿回来。叶德华在部队养成起早跑操的习惯。早上起来。孟凡英也醒了。两人一起去跑操。天刚刚蒙蒙亮。农场广阔的田野在冬天的清晨安静地沉睡。田边地头的枯草上一层白白的浓霜。户外的狗瘦得随时会倒。恐怕它们度不过这个冬天。德华放慢脚步。跟凡英并肩。沿着田边的路向着东方跑。东方的天边开始出现一抹红色的霞光。很快，那霞光越来越亮，映照了德华和凡英年轻朝气的脸庞。“生活真美好。我们要做一对革命的夫妻，有共同的革命事业。”德华感叹道。凡英幸福的憧憬着“我们有共同的理想，要做社会主义新人。”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