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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鉴水浒 第41章 凶险所遇义盗,繁华地访将才

小说:义鉴水浒  作者:邯城二郎  回目录  举报

一场争斗数年战。弓刀黯,臣子散。夜色墨深,离鸦泣孤寒。废丘残月摧肝胆。生草蔓,纸钱遍,烟烛断。民荒,兵乱,苦难言。犹恨天,犹怨天。兴废流转,黄金椅,换了又换。玉柱紫梁,全是白骨填。且问帝君今何在?倒銮驾,雕花栋,蛛丝缠。

——梅花引·怀古

话说縻貹他们听了贪官们的恶行,不免心中有恨,正说了几句出气话。忽就听得旁边树上,有声音从那里传来。

几人吃了一惊,连忙瞧去。但见大树横枝上,有一个人腿脚钩在树枝上,头向下正如金钟倒挂。身材瘦弱轻灵宛如猿猴,面容狭瘦清奇,尤其是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甚是有神。

那人见几人看来,也不害怕,只悬倒那里,晃悠悠两下,好似摆荡秋千。开口道:“你们真好大胆!张口杀官,闭口斩臣,还敢这里议论官家是非!就不怕人听了,去官府首告?”

赵信见这人模样,心中一动。刚要开口,这里就听縻貹先开口喝道:“贼子好泼胆!敢偷听说话,你给俺下来!”

见那人也只一个摆晃,就坐在枝干上,笑嘻嘻道:“你怎么不上来?这上面风才凉哩。”

縻貹听了,心头更是大怒,急奔树下,喝骂着叫他下来。那人缩身钻进大树枝叶,探出个脑袋,转动着一双灵活夺目的眼睛,看着众人,口中说道:“哪个敢下来?你们几位,都是有豪胆敢杀官的,我若下去,安有命在?”

这边石宝喝道:“好个贼子,出门不带招子,也敢俺们面前把话来消遣?看洒家不一锤砸下你,剜心掏胆!”说罢,猛地站起,提了流星锤,要来打他。

“兄弟且慢!”赵信出声止住。

这人能藏身在身边树上,几人均未得知,怕是早来听了许久,他若真要走,也不会出言惊动众人。而且赵信对这人身份,已猜个七八分。便道:“这位英雄,你也是江湖上的好汉。敢问贪官作奸、恶贼使坏,该不该杀?若真有人要行侠仗义,我却不信你会去出告!”

那人面色一肃,回道:“贪官恶贼,当然是该杀!真要俺去出告作污,坏好汉们的性命,比杀了俺还难!”

赵信笑道:“果然也是好汉!你在上面待了许久,下来吃酒解渴如何?”

“哥哥有请,小弟敢不从命!”那人说完,双腿一屈,风中枯叶一般飘落下来。赵信见了,将手中酒袋抛去。

那人接过,咋吧几下嘴,滴溜溜转动眼睛,笑道:“可把俺馋渴死了。有这般美酒,哥哥也不多留些给小弟,俺在树上闻着酒香,肚子里的酒虫早闹翻啦。”抓起酒袋便大口来喝,模样也是豪爽。

四人观他,但见这人身材也是不短,足有七尺多,但看起来矮小,却是他把背部弓起来的缘故,身躯看似瘦弱,却灵活至极,他方才从三两丈高处落下竟无声无息,真真奇人也。

赵信道:“不知好汉姓名?”

这人只是顾着吃酒,未及说话。縻貹看他不理会,有些怒气,喝道:“那汉子,俺哥哥问你话,如何不回答?”便要去抓住厮打。

这人正吃酒,也未有防备,被縻貹攥了衣襟,忙将口里的酒水吞咽了,手里握着酒袋,连连拱手施礼,道:“縻貹哥哥别恼,请让小弟喘口气儿。”縻貹这才松开手。

那人这才一个闪跳,便到赵信跟前,翻身就拜道:“早听得哥哥大名,小弟时迁,这里拜见哥哥!”

赵信忙将他扶起,笑道:“果然是时迁兄弟!刚开始时,我就猜是兄弟你,只是不敢十分确认。”

时迁惊喜道:“哥哥也知道俺时迁?哥哥如何猜得是小弟的?”

赵信回道:“兄弟‘侠盗’之名,天下谁个不知?若不是鼓上蚤,这等好的轻身功夫,又有哪个能有?”

这时迁,江湖里有名号的,一身轻巧功夫天下鲜有能敌的,更难得他是个劫富济贫的性子,有侠盗美称,真可谓盗中君子:

骨软身躯健,眉浓眼目鲜。形容虽非俊,轻巧赛飞仙。夜静穿墙过,更深绕屋悬。盗中义气者,鼓上蚤时迁。

时迁激动道:“小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却能有哥哥这般夸赞,就是死也值了!”

赵信说道:“却说胡话!兄弟性命珍贵,若因赵信一言,反害了兄弟,却是大罪过!”

时迁脸色泛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信看了,赶忙道:“赵信一时欢喜,说话没了分寸,这里赔个不是,时迁兄弟莫怪。”

见赵信这般礼待自己,只把时迁激动的不行,忙不迭地回拜同时,嘴里也是慌乱:“不、不敢当,哥哥这般,如何使得!该是小弟赔罪才是。”

赵信来把他扶起,说道:“好兄弟,快请起!对了,兄弟怎么来这黄泥冈上?”

时迁拱手说道:“哥哥有问,小弟实说。高唐州有个横征暴敛的贪官,盘剥了无数银钱。小弟气愤不过,一日潜入他家中,把金银取了净尽,散还百姓。吃他缉捕,走逃在外。路过济州府断了盘缠,想起在杏花村里的哥哥,最是义气,便想拜望。途径此处,看哥哥们在此,一时玩心,恕罪恕罪。”

赵信听了,将身上钱袋拿来,递与时迁手。笑道:“谁能没个鞍长蹬短的时候,兄弟侠义之名,我也甚为佩服。兄弟这般好身手,也有拮据之时,想是不肯做恶事,去取普通人家的钱财。我这里还有些钱财,兄弟有难处,只管拿去便是。”

时迁一愣,指了指自己,眨眼问道:“哥哥真愿借银钱给小弟?”

赵信笑道:“看兄弟说哪里的话,说甚么借?教人吃了笑话!”拉住他臂膀,将钱袋塞到手中:“都拿去了,不够时,再找我就是。”

时迁叹道:“人都赞说小香孩儿,是天下最奢遮的仁义郎君,俺今日一见,哥哥义薄云天,犹胜传说千万倍!常人说及小弟,都喊小弟盗拓之徒,耻与为伍。便是多看一眼,都觉辱了他们身份!哪想哥哥不但早知小弟贱名,见着俺,也不厌烦。不怪怠慢无礼,送酒解乏,给钱花销。俺这样没本事的人,哥哥却也愿意折节,诚意相待,小弟心里实在快活!若蒙哥哥不弃,鞍前马后,必效死力!”说完,拜倒地上。

赵信忙扶起他:“说什么效死这般话,没地折了咱们情分义气。只要兄弟快活,哪里去计较这些!”

石宝也道:“识得哥哥这样的人物,直教这一腔热血有个托处!”

在场几位都是真好汉,难得投缘,把两个酒囊轮番递着吃酒,虽不尽兴,却也觉得痛快。正是:

来往都是侠义辈,坐中俱为豪杰人。直将一腔热血洒,敢叫苍天验真金。

众人在林中休息。夕阳西坠,晚风送凉。待得热气渐消,赵信二人便起身告辞。三人好不容易碰到赵信,如何能舍,听说要去东京汴梁,都道同去。赵信知道三人怕自己兄弟二人受了委屈,耐不过三人恳求,又是义气相投,便应了。

几人作伴,不时比斗耍拳,路上倒也是热闹。似这般,走了几日,来到大宋腹心东京汴梁。果真是中原繁华所在:

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霭霭祥云,蒙笼紫阁;融融瑞气,迷罩楼台。举目青楼画阁,望眼绣户珠帘。金翠耀日,柳陌花衢新声巧笑;罗绮飘香,教坊乐所按管调弦。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静坐香轿,佳人仕女;甩荡金鞭,公子王孙。天街尽列珠玑,小巷内遍罗绮。集四海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异味,悉在庖厨。伎巧惊客耳目,侈奢长人精神。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黎庶尽歌丰稔曲,娇娥齐唱太平词。

五人走在街上,见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诸多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街市的行人,有文弱书生、俏丽小娘、白头老翁、换齿稚童。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四下叫卖不绝,周遭吵闹不休。

縻貹吃惊道:“俺的爷娘,这里才真个是热闹哩。人都说汴京是如何的繁华热闹,今日才知不假!”

其他人深表赞同。几人就沿街转了几转,寻了间酒肆,高忠上前问话。那掌柜的是个有眼力的,安排住下。

话说这东京汴梁,眼下也有几位好大名头的人物。最出彩的,便是那新任八十万禁军的四位教头。四人中,有两个附了朝廷大员,成为亲信,不提也罢。剩下的两个,都是好汉,一个唤金貔貅王进,一个是豹子头林冲。这二人一身本事,端是了得。前些时日演武,二人施展本事,令人佩服,军中乡野都有威名。赵信既然来到东京,焉有不去拜会的道理。

第二日,赵信几人起来,备了时令点心果子,一路寻熟路行来。少时来的一处宅院。高忠上前,准备唤门,碰巧里面有人出来,却是府上一位老人。

那老人也认得高忠,唱个肥喏。高忠也赶忙还一礼,诉告了缘由。也是巧,正好家主人不当值,在家。老人入内禀报,请几人稍作等候。

未多久,就听见一个豪爽的声音传出:“怪不得今早喜鹊枝头欢叫,原来有贵客到来!怎好让好汉们在府外等候?阿伯,快请开了中门,我好迎英雄们!”须知那时,若非贵客,轻易不开中门,可见主人对赵信他们的看重。

几人门外就看见,自那府里奔出来一个官人,怎生打扮:

良将装容,英雄扮相。青纱抓角发巾,绾头上乌发;玉圈连珠鬓环,束脑后青丝。挺拔躯体,稳穿单绿罗团花战袍;壮实腰身,紧扎双色龟背银蛮带。手套鱼鳞护腕,脚蹬獐皮抱靴。

再看相貌,都喝声好,怎般模样:

三旬容貌正当年,八尺身材好衬衣。豹头环眼秀剑眉,虎面燕颌美髯须。

却不知此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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