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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在天主 第二二章 道是有情却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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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彭衍年仅弱冠,与陈家洛年龄相去不远,都是年少英才,故而众人才将两人拿来比较,一比之下两人竟不分上下,陈家洛多了俊秀与才气,而彭衍却有鹰视狼顾、威服自用的气度,更合江湖汉子的脾味,堪称一时之瑜亮。

双方互道久仰,一起交谈起来。

陈家洛见彭衍气度惊人,风仪不差自己半分,亦生起了比较之心,言语中就有了些试探之意,一试之下却大是惊叹,彭衍这个占山为王的草莽竟大有学识,虽不至能吟诗作对,但在史书、兵法、杂家上却大有见地,不下于一般饱学之士,特别是对一些天下时事的看法,更是别出机杼,令人刮目相看。

他不知彭衍为寻找这个世界的秘密,几年来多在史书、杂记、战策中寻觅,学识大有长进,见闻亦渐广博,只道彭衍腹有丘壑,才姿不下于己。

即与红花会群雄会合,彭衍就暂且先住下来,等待消息与群雄一起行动。

过了一日,小李逵周绮赶到,央徐天宏想办法撮合自家父母和好。

此事却与文泰来有关,原来文泰来到铁胆庄避祸,周仲英十岁的小儿子不小心透露了文泰来的行踪,引得文泰来被朝廷抓去,周仲英震怒下失手下打死了自家儿子,引得周大奶奶负气出走,这又是另一个故事,在此不再累述。此刻周绮找到了母亲,自是要让父母俩重归于好,因此来找诡计多端的徐天宏拿主意。

徐天宏乃红花会的军师角色,其后略施小计,就让周仲英夫妇和好如初,更是引得这对夫妇对他大为欣赏,将女儿周绮许配给了徐天宏,武诸葛抱得美人归,大家自是为他欢喜,设下酒宴庆贺。

正喝酒庆贺间,却等来了黄河决口,百姓流离失所的消息,群雄叹息间,骆冰触景生情,更是心忧文泰来的生死,不由啜泣不已。

彭衍对骆冰一向敬重有加,见不得她悲泣,故提议道:“我们已在此处等了好几日,一味苦等也不是办法,不若先上京城去,便是文大哥入了天牢,我们也能设法将他劫出来。”

此言一出,引得众多红花会的当家出声附合,陈家洛与几个话事人商量一番,也自同意这个办法,道:“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动身。”

群雄当即出了开封,一路东行,走得不一日,正到了黄河决口之处,就见得遍地王阳,灾民遭了大难,哀鸿遍野,惨不忍暑,红花会众侠都是侠义心肠,对此大是叹息百姓凄苦,大生忧怜之情。

彭衍也非是无情之辈,见之也心生戚戚之叹:自然天地之威磅礴无匹,便是武功练得再高,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即便是侥幸苟且下来,百年后也不过是一杯黄土,不知可有什么超脱法子,能让我得了自在,永世不受这红尘轮回之苦去!

众人将身上粮食分发下去,救济灾民,可只杯水车薪罢了,又能救得几许。

幸得半途中,十三当家蒋四根截了一个送军文的军官,从中得知附近兰封县有一批军粮运到,本是供应定边大将军兆惠征回部之用,不想半途黄河泛滥,困在了兰封不能走。

群雄大喜,商定要劫了这批军粮,以赈济灾民,当下定了一计,发分人手混入灾民中散布谣言。

不一日,兰封县就涌入了数万灾民,县令王道见局势混乱,前往城东石佛寺去见运粮的总兵官孙克通,请他调兵在城内警备,或是分些粮食在城外赈济,以安下民心。

但孙克通军令在身,那里敢许,王道无奈,只得吩咐县中的衙役弹压,却被群雄趁势引动情绪,鼓噪灾民一拥而上去抢石佛寺内的军粮,孙克通自是喝令手下兵将抵挡镇压,混乱中一时不察,却被红花会五当家、六当家常氏双侠混入寺中,将孙克通拿住,逼他让手下兵将弃掉兵器退开,让灾民进来取粮。

灾民欢声雷动间,齐齐拥来取粮,因人数太多,秩序混乱,红花会这边人手便有些不够,且草莽中人不懂赈济事宜,陈家洛便逼一同被擒的兰封县令王道主持分发粮饷,王道身为朝廷命官,自是不愿,钢刀在颈却不得不从,只得接过活来,指派县中官吏衙役将粮饷发给灾民。

王道甚有才干,将事情办得甚有条理,彭衍在一旁观之,只见在他的安排下,一切井然有序,可比自己的大管家宫三立强得多了,便起了招揽之心,却知道对方必不愿舍下功名利禄,与自己落草去做个山寇,也就作罢。

只是他心下终有些感叹,指王道问道:“此人也算是能吏了吧?”

陈家洛不知其意,道:“此人两榜进士出身,学识自是好的,可称得上能官干吏!”

虽对陈家洛以学识论才能不甚为然,但彭衍自不去争执,又问道:“此人即是能吏,又心怀百姓,亦算得上好官了,但此等才俊不思复汉,反为满清所用,是何道理,可有法将他端正过来?”

红花会群雄面面相觑,不知如作何答,更多的却是根本不明彭衍何所指,但陈家洛满腹经纶、熟读史书,如何不明白彭衍是在说华夷之辩,其中之深意,更攸关红花会反清复明的大业,不由得皱眉苦思。

但他苦思良久,也找不出半点办法,只能索然叹道:“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此是文臣良将自古以来的传统,却是没半点办法矫正,若是非得找一个办法,只有推翻这朝廷的江山,去了满人的正朔,方能扭转人心了。”

群雄听了皆瞠目:若是能推翻满人朝廷,那还用考虑此事,这却是本末倒置了,对这答案却是不甚满意;但彭衍听了,不知为何却莫名一动,细思却又茫然,抓不着丝毫来由,苦思不得解,只得罢了。

待粮饷分派已毕,众人从黑白无常常赫志、常伯志两两兄弟口中得知,说文泰来已被送到杭州去了。

群雄自是改变行止,南下朝着江南方向行去。

行得几日,群雄就到了杭州,宿在杭州分舵主马善均家中,马善均是大绸缎商人,家财巨亿,竟会参加密谋造反的红花会,大违有恒产者有恒心的圣人训止,其中道理除却此人天生无恒心之外,亦由此可见红花会势力之广。

众人初到杭州,情况不明,便着马善均派人去打探消息,待情况明了之后再行筹谋,只是在打探消息的时间内,众人就闲了下来,杭州形胜之地,西子湖浓妆淡抹总相宜,彭衍是闻名已久,一时无事,便同焦飞、戚千军二人前去游览了一番。

第二天傍晚回到驻地,却见红花会的群雄皆是兵器齐备,摩拳擦掌,像是准备出去与人争斗,不由得奇怪,问道:“莫非是今晚要去营救文大哥?”

骆冰夫妇与彭衍相熟,故平时多由她来与彭衍交涉,她带几分兴奋道:“却是总舵主遇到了一个朝廷的大人物,今天晚上准备去会他一会,若是能将他捉了来,能将你文大哥换出来最好,即使换不出来,能由此打探到他的下落亦是好的。”

彭衍精神一振,道:“可能同去?”

骆冰嫣然一笑,道:“本就打算找彭兄弟一起去的,此刻你回来,那是再好不过!”

众人一起动身,划船往湖心而去,到了地头彭衍不由得一惊,却见西湖远处船影重重,像是朝廷的水师早有埋伏,彭衍三人生于北地,不怎么会水,便大起些危惧之感,不过他转念一想,红花会的重要人物皆在此处,必不会自陷险地,想是另有打算,就将心中的担忧放下了。

群雄等得一会,就见前方灯火大亮,五条湖船直划过来,上面站着几十个携带兵器的会家子,武功皆不弱,面目打扮一看就知道是朝廷在江湖高手中收罗的鹰爪孙,他们簇拥着一个作缙绅打扮的中年人,其形貌清癯、气度高华,难以言表,想必就是骆冰口中所说的朝廷大人物了,旁边又陪着一个武将打扮的人。

红花会总舵主陈家洛早准备了一条花船等着,见了那气派雍容的中年人,邀请道:“东方兄果然好兴致,快请过来。”

那中年男子许是见花船内只有陈家洛与书童心砚二人,也不担心,就引了几个武功最高的侍卫上了船,与陈家洛叙说起来。

彭衍三人与红花会群雄在其他小艇上,遥见那中年男人气质雍容高华,气度乃生平仅见,也是乍舌,问道:“这人好大的气派,可知是什么大官?”

骆冰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天道:“这家伙可了不得,是天底下第一号的人物,旁边陪着那个武将,是浙江水陆提督李可秀。”

彭衍怔了一怔,似是不相信,道:“你说这人就是皇帝老儿?”

骆冰点了点头,彭衍啧啧感叹,这人就是紫禁城的主人乾隆皇帝,想不到他竟白龙鱼服,亲自前来赴对手的邀约,真是让人感叹:他是脑子抽了么,这是蠢到什么地步,才会做出这等事来,莫非他这个皇帝便与众不同,砍了脑袋还能再长出一个来么!

彭衍不由升起了一股恶趣:“若是我现在突然发作,飞去一刀,将这个天下第一号吹牛大王砍杀,会怎样?”

此念一出,彭衍顿觉五指奇痒,忍耐不住,在他眼中,乾隆那不住晃动的脖子实在太诱人了,忍不住想要提手砍上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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