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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自在天主 第二三章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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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衍不是此间土著,对常人敬若神明的天子混没半点敬畏,只想这是一个杀死鞑首的大好机会,他虽无红花会反清复明的志向,但做草头王自由惯了,亦不爽头上压着一个皇帝管束着,特别是这个皇帝还视天下汉人为奴才,这更是让自视甚高的彭衍大是不爽。

“可惜自己不识水性!”看着脚下浮动不定的小艇,彭衍心下遗憾:在船上我马步虚浮,发不出力来,怕是破不了对方贴身侍卫的阻拦,只能罢了。

不过他随之想道:“这里又不是只我一人,红花会反清复明,比我更恨满清皇帝,我做不到的事不代表他们不能做,说不得今天就要将这皇帝老儿扣下杀掉,让这个江山变个颜色。”

不提这厢彭衍的满怀杀机,却说那边陈家洛与乾隆宴饮,相谈甚欢,甚至还请来一个叫玉如意的江南名妓相陪,抚琴唱曲,清波荡漾,与美人风情相映,大有雅趣。

彭衍与一众红花会群侠驾小艇远远观看,只见得其景,双方的谈话却听不太真切,中间不知为何,许是为了斗趣,乾隆的一个御前侍卫突然与书童心砚比斗了起来。

那御前侍卫使一对判官笔,心砚虽所学虽高,但才十几岁年纪,武功经验较之大有不及,斗不几招,就险向环生,让人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幸得船尾扮成梢夫的十三当家蒋四根救下,让这个御前侍卫出了一个大丑,乾隆那边的御前侍卫见有人插手,当然不会罢休,跟着又出来一个高手,却比起暗器上的功夫来。

这个高手名为龙骏,是暗器名家,却是先前那个侍卫的师叔,他深恨心砚戏弄自家师侄,使了一个诈计,用毒蒺藜将心砚暗算打伤,却恼了红花会的三当家赵半山,赵半山排名还在奔雷手文泰来之前,武功自是一等一的强,除了太极内家拳剑炉火纯青外,暗器功夫更是天下无对,其千臂如来的外号就是由此得来。

赵半山果然不愧千臂如来之称,暗器功夫精妙绝伦,暗器如满天星,不几个回合就打中龙骏的穴道,正要将之擒下,乾隆那边跳出一个叫禇圆的侍卫来抢,手中的达摩剑法很是不凡,却惹恼了红花会善使剑的二当家无尘道长,其追魂夺命剑独步天下,与禇圆捉对撕杀起来。

两方捉对相斗,不断的走马换将,直让人目不暇接。

彭衍一旁观之,见红花会群侠的武功果是不凡,皆称得上好手,特别是无尘道长与赵半山,怕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心叹天下英雄何其多矣!

无尘道长剑法远在禇圆之上,将其玩弄于指掌之间,耍弄了一番之后,正要下狠手拿下他,乾隆那边出来了金爪铁钩白振,此人才是御前侍卫中真正的高手,其大力鹰爪手三十年前就名震江湖,彭衍观之,此人为乾隆御前侍卫中武功最高者。

此人出手与无尘道长相争,虽有平分之相,但终是无尘道长技高一筹,以追魂夺命剑配合连环迷踪腿胜了一招。

乾隆脸色铁青,手下大败亏输,让身为天子的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过面子,只是身在险地,一时不敢发作罢了。

彭衍却很是振奋,自己这边只出了三四个人,就将对方压得喘不过气来,若是所有高手一拥而上,有七成把握可拿下乾隆等人。

正期待间,却见陈家洛向乾隆道了几声抱歉,浑似赌斗朋友得胜,说些客套话缓和气氛一般。乾隆失了颜面,身在虎穴深自不安,当下就提出告辞,陈家洛与礼相待,道:“且让我送东方兄上岸。”当下将花舫撑开,前往湖堤而去。

彭衍咦了一声,低声对骆冰道:“为何不趁机拿下皇帝老儿,好换出文大哥来。”

骆冰也有几分失望,却道:“许是总舵主另有打算!”

彭衍点头应许,心下却隐隐有一种感觉,怕是以后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不一刻就到了西湖堤岸,陈家洛好言好礼送乾隆上了岸,得到岸上,乾隆却突然翻了脸,对陪在一旁的浙江提督李可秀打了个眼色。

李可秀拿出一把胡笳来一吹,只见轰一声炸响,四下拥出数百御林军来,将彭衍并红花会一众人团团围住,大有将一等人乱刀斩为肉泥的声势。

乾隆缓缓上了马,神态端俨,李可秀叫道:“大胆奴才,见了圣上还不磕头!”

彭衍正待拨刀突围,此时他上了岸,又是一头生龙活虎的虎王,自忖能引着焦飞、戚千军冲出重围去,只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红花会这边怕是要损伤一些人手了,彭衍心中反而隐隐有一份快意:“叫你们只知道逞面子,这下得了爽吧!”

却见旁边武诸葛徐天宏脸色不变,只对马善均打了个眼色,马善均会意,点了焰火流星,如彗星横过湖面,炸出几朵焰花来。焰花未落,就听得四下里喊声大起,树荫下、屋角边、桥洞下到处涌出人来,一个个头插红花,手持兵刃,与朝廷人马两厢对峙起来。

彭衍才知道红花会这边早有准备,只是红花会这边人数虽不少,毕竟比不得朝廷御林军精锐,何况接下来李可秀又吹动胡茄,招来了提前安排好的杭州旗营和绿营的兵马,人数几有数千之众,局势变得对红花会这边大为不利起来。

李可秀跃马提枪,抖擞精神,指挥兵马将红花会一众乱党围个水泄不通,只待乾隆一下令,便要将红花会一网打尽。

情势弦于一线,陈家洛却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一个御林军面前,去拿他手中的马缰,那名御林军为他目光所摄,竟不由自主的将马缰交到陈家洛手中,陈家洛一跃上马,从怀中取出一朵红花佩戴于襟上,金边红绒绕成,海碗大小,缀以宝石,在火把下熠熠生光,正是红花会总舵主的标志,便如军中的帅旗一般。

徐天宏挺身向前,叫道:“红花会总舵主在此,众兄弟还不快来拜见!”

红花会会众顿时欢声雷动,俯身致敬,旗营和绿营兵丁本排得整整齐齐,忽然大批兵丁从队列中蜂涌而出,统兵将佐呼喝连声,竟自约束不住。那些兵丁涌到陈家洛马前,叉手俯身拜见。

陈家洛神态庄严,举手还礼,那些兵丁参拜毕后奔回队伍,后面又有一队兵丁前来拜见,此去彼来,络绎不绝,好一阵不见完。

陈家洛昂首挺胸,好不威风,原来红花会在江南势力大涨,旗营和绿营兵丁多有入会者,故今有此景。

乾隆目瞪口呆,这一场好惊,自家军队中竟有这么多是红花会的人,敌我不分,岂不是又身陷险地,当下不敢动手,恨恨瞪了浙江提督李可秀一眼,令他退兵,又对陈家洛好言道:“今晚湖上畅游,得足良多,多谢贤主人盛情招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陈家洛见挫败了皇帝老子,心情大畅,虽大占上风,亦不愿相逼太过,喝令手下会众各自散去,红花会会众大叫:“总舵主,各位当家,再见!”呼声雷动中,只见人头耸动,四面八方散了下去。

乾隆在马上拱手,人一众侍卫官佐的拥卫下,回巡抚衙门去了。

彭衍眼睛都直了,说不出话来,想不到天下竟有这等荒谬的事!

今晚陈家洛得已一展威风,朗声大笑,与一众英豪回到船上,置酒畅饮,红花会诸当家今晚将一众大内高手打得一败涂地,逼得皇帝退兵,也是人人高兴,当下吹呼畅饮。

彭衍自归船后就寡言少语,在宴上更是只顾大饮,不置一言,众侠兴高采烈,一时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

这一场畅饮直到天明,才自散去。

彭衍三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焦飞酒兴大起,犹自兴奋不已,赞叹道:“陈总舵主真是好大威风,竟能将皇帝老儿逼得狼狈不堪,人生有此一举,才不妄白活一场!”

戚千军在一旁大不为然,道:“我却不这么看,红花会今晚看似得了威风,其实却坏了大事,今后必将引得朝廷猛烈反扑,红花会许多会众皆在军中,躲藏不易,怕是会损失惨重,反而得不偿失。”

焦飞张了张口,虽知其说得有理,但他与戚千军本不相合,反驳道:“诸侠豪气干云,轻生死而重言诺,便是一死又如何,只有你这般胆小如鼠之人,才会作此瞻前顾后之态!”

“这不是胆小。”戚千军正色道:“为将者当知天时,察地理,明进退,万不可逞匹夫之勇,以祸三军,为逞一时之快而害万人破家,实不可取也。”

说罢,戚千军又转头对彭衍谏道:“主上,恕属下直言,以今日所观,红花会内怕不是成事之所,其会内只以江湖义气相结,不置规矩,毫无远略,其总舵主陈家洛书生意气,假托大义,好逞虚名,行事优柔,不善决断,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怎可谋以大事,我们与之相交,早晚受其连累,陷于不测,不如早离,归去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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