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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冕之王 五

因为接连的胜利,也是出于对亚瑟日益壮大的势力的不安,十一人统治者商讨后决定对亚瑟发动一次大的反击。为此决定与康瓦尔和果阿地方同时多路发起攻击。维拉接到命令,负责联络果阿的尤廉斯王和康瓦尔的伊德雷斯王。因为是沿着西海岸的长途行军,所以骑士只带了莫德雷德一个,同行的还有几位与二王交好的贵族。

支援队的计划是取道北加利斯,沿不列颠西海岸先去果阿,补充物资后再去往康瓦尔,这样就能绕过大部分亚瑟的领地。为着减少被发现的几率,队伍的实际兵力并不多,对付一两个亚瑟也许绰绰有余,但要是传出消息被围攻就不值当了。洛特王一派的贵族厌恶偷偷摸摸的行径,在行军会议上时不时找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大叫着‘我们来打你们了’从亚瑟的领地走过去。?”

“讲笑话也要看个时候,维拉,你看看你提议的都是些什么路,我们至少应该走大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像你只要一个人走就好,上战场用魔法变出一堆士兵。”

“就是,走那些路我们要多花两倍的时间,要是迟到了罪责下来谁承担?”

“我看啊,骑士统领大人是本性不改哟。没有骑士亚瑟就是只能躲窝里的兔子。”

“嘿嘿,看她不把我们献到卡梅洛去邀功。”

行军还不忘打扮的贵族七嘴八舌的起哄,浑然不觉真正有眼力的人都沉默着盘算维拉提议的路径。一位相当有威势的伯爵忍不住了,大声压过众人的吵闹:“你们有本事倒是提出个既有风度又能保证成功率的方案。”

只能逞口舌的人噤声不语。

“维拉,你能保证不迷路吗?”

“我能肯定地保证不碰上亚瑟把队伍带到康瓦尔,你们谁作出同样的保证我愿将指挥权拱手相让。我可以凭主的名发誓。”

维拉摆起一副相当理解各位心情的笑容,接着说:“再说,你们想,只要果阿王和康瓦尔王能及时出兵,功劳还不是有洛特王说了算。带路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怎么比得上战场上展现英姿的光荣?”

反对的贵族冷冷地哼了一声,算是勉强认可,争吵结束,大家也就散了。

守在帐外的莫德雷德将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暗暗佩服维拉的能耐。想必凭借维拉的能力,只要那些贵族听话,就算带队穿过亚瑟的领地也能神不知鬼不觉。他莫名地有这样的想法。

维拉要走的都是只有佣兵和猎人才知道的小道,惯于前呼后拥地被招待的贵族有的苦头好吃。当然,这是后话。

一路由维拉带路,这样万一出事也好有个推脱。不过虽然走的路都不好走,让娇生惯养的贵族叫苦不迭,但是远远避开了亚瑟。而且维拉还有闲情一路上教莫德雷德实践。不是让他辨认草木调配药剂就是带他去侦察,扎营之后带他在隐蔽之处对练。

夜深了,没有火在森林里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们停止了练习,坐在篝火边。莫德雷德抱着膝盖,期待地看着维拉。维拉先是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拿出一架竖琴,仔细调好音,轻轻唱出了开头的诗句。

德鲁伊认为文字会玷污真知,他们的诗歌口耳相传。莫德雷德算是见到了真正的吟游诗人。维拉虽是唱,却并没有旋律,字词保持着应有的音色,清清楚楚,完全是靠格韵组成歌声般优美的唱诵。竖琴恰到好处地应和着节奏,低鸣如呜咽,高亢如呐喊,跳跃如自由的鸟雀,流畅如清冽的溪水。诗变成了真正的歌,传达着古代英雄豪杰的壮举,他们的欢乐、他们的豪迈、他们的悲伤、他们的愤怒。词不仅为词,句也不仅为句。唱到兴起,维拉甚至加进装饰音一样的咒语。于是,溪流漫成江海,落叶化作战舰,火光中闪现刀光剑影,听众仿佛借由诗歌的通路穿越时空,亲临神话现场,亲眼看见辉煌的宫殿、齐整的军队、威严的君主、英勇的豪杰。

伊奥斯的宴会上也会有宫廷诗人助兴,只是繁复的修辞和夸张的语调并不能掩盖他们诗歌中陈腔滥调的无聊。就算因为没有相关的设定使得艺术鉴赏能力很低。莫德雷德还是能感觉到他们有多蹩脚,再说有精通各种表演的骑士,诗人往往不被注意。说也奇怪,没有骑士能作得一手好诗。幸而诗歌的好坏有无,并不影响王国的日常。

听维拉唱诵德鲁伊代代相传的史诗感觉完全不一样。在艰苦的行军和枯燥的学习中有这么一个可以期待的节目令他振奋不少。诗段结束,隐匿的听众悄悄散去,他仍沉浸在故事中不能自拔,诗中的情景历历在目,树间风声仿佛从古代传来。

莫德雷德转过头,却发现维拉也正对着跳跃的火焰出神。

“维拉,你在想什么?”

维拉默默地摇了摇头,仍旧看着火焰。终于她长出一口气,收好竖琴走回营地。

到了北加利斯境内,乌云拥来驱赶日光,性急的雨丝已经先一步飘落。

“往北走一些今晚应该能找到休息的地方。”

维拉身边的几位事务官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再往前去是沼泽,不向北的话我们只能在野地里淋雨。我想他们不会介意小小的叨扰。”

传令官去通知各部队,带回的答案出奇一致。

“只要维拉统领能保证就行。”

莫德雷德刻意放慢脚步,退到后面队伍中听人们谈论。从兵士们不安的低语中,莫德雷德听到的多是一些“鬼堡”、“幽灵”、“复仇”、“可怕的”之类的词。他渐渐理出头绪,大概是这片土地曾经是一个贵族的领地,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关于原因他听到了不下十个版本),这个贵族被灭族了。据说不甘的鬼魂仍在找杀人者泄愤,甚至会将过路的人当作献给魔王的祭品。

太阳落下之前就看到了城堡的废墟。灾祸与长久的废弃使得昔日雄伟的城堡成了坐落在小丘上的残垣断壁。城墙尽数坍塌,失去了防卫能力。宫室被藤蔓填满,金箔剥落,石像残缺。山脚下曾经繁华的村庄失尽了人气,生长在屋内的山杨木顶穿了房顶。

贵族们只肯待在村庄最外围,幸而残存的墙壁和屋顶足以遮挡欲来的暴雨。

莫德雷德正在安顿车马,维拉走了过来。

“莫德雷德,我要去上面。来不来?”

虽然骑士不应该害怕鬼怪,莫德雷德还是犹豫了一下。毕竟那是被传的玄之又玄的凶险之地。

看着已在上山的维拉,他很快改变了想法,有什么可怕的,维拉自己就是魔王。

维拉轻车熟路地来到紧闭的大门前。莫德雷德上前试着推了下,门纹丝不动,不知是铰链锈牢了还是歪斜变形的门扇卡住了。维拉伸手一按,沉重的包铁木门自动让开一条缝,门内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寒气。莫德雷德咽了口口水,跟着维拉走入闭锁多年的黑暗。

积灰掩盖不了打斗的痕迹,可以想见当年灭族之战的惨烈。木地板在脚下咔吱作响,墙上一排排先祖画像用奇怪的眼光打量来人。维拉手心跳跃的火焰引得装饰伸出重重黑影,随着她的脚步摇摆,仿若活物。只有莫德雷德自己弄出的声响一遍遍回响,悄无声息的维拉则像属于此地的幽灵。

找到能走的路花了不少时间,他们绕了半圈,从残存的廊桥走进半坍的塔楼。火光螺旋上升,扫过紧闭的小门,莫德雷德不得不紧紧跟上以免被下方涌上的黑暗吞没。脚不知踢到了什么,骨碌碌地顺着楼梯滚下去,没了声响。

到了塔顶的平台,终于有自然光。其实他们脚下并不是顶层,只是要用梯子才能上去的阁楼带着半边塔壁于底下的残砖碎瓦混在一起,使这成了半开放的平台。

维拉熄了手中的火焰,坐在只剩一半的窗台上,望着西方天际。

“马蕾洛家曾坐拥一座古堡和其脚下的肥沃土地。他们来自爱尔兰,血统可以追溯到费罗的达娜人。因为反抗侵略者有功,受封于苏格兰。即便到了不列颠,他们仍保留许多神秘的传统。他们家的男人不娶外人为妻,男孩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就独自进入只有马蕾洛家人才能知道的森林。他不能说出发生的事,而此后几年,每年都会有白鹳送来婴孩。因此,外界传言马蕾洛家人只以精灵为伴侣。他们家的后代,男子英俊潇洒,武功过人;女子美丽优雅,法术高强。

只是好景不长,谣言四起。基督徒对他们家猜忌纷纷,斥其为食人女妖后裔,不明真相的群众编造他们定期抓人送城堡做宴的传说。当时家中还未娶妻的年轻一辈很为此痛苦,不顾长辈们的反对,带着兵器进入精灵之森。最终他们丢盔弃甲慌张逃出。他们的所见被带到棺材里成为了秘密,但同时带出的诅咒却代代相传:当被妖精认可的王到来,整个家族必淹没在血与火之中;家族的末裔,必化作复仇的恶魔归来。

从此,马蕾洛家以凡人为妻,失却了妖精的祝福,他们与一般的贵族并无两样。

乌瑟的时代,家主遇见了诅咒的应验,极力想挽回。他主动向乌瑟示好,向梅林求助。而当时乌瑟势力正盛,其他贵族就算不认可乌瑟,也不敢公然反对他。借了乌瑟的威名,马蕾洛家有一点点恢复的势头。只是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乌瑟因为魔女伊格莲失控,声名一落千丈,与之联手的家族也受到牵连。与马蕾洛家有过节的贵族趁机落井下石,依附于他们家的小贵族反过来对抗自己的领主。久远的传说又一次被人们翻出,觊觎他们领地的贵族打着为上帝的正义而战的名号围攻了城堡。有血气的战士想杀出去,却被十倍的敌人围攻,倒在城墙下。妇女和孩子只能在城内像油锅里的老鼠一样逃窜,一个个被闯进的人杀死。困在要塞内的人则被活活烧死,其中许多并非马蕾洛家人,但围攻者一个活口也不想留。自那之后,那里就成了鬼堡。胜利的人们瓜分了马蕾洛家的肥沃土地。只是收成一茬比一茬差,慢慢成为了无人的沼泽。

唯独一位奶妈带着马蕾洛家的小儿子,姆林-马蕾洛,和他的妻子成功逃出。贵族们不关心最后的马蕾洛的下场,只着眼于蝇头小利的鼠目,看不到古久的诅咒与遥远的未来。”

“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儿吗?”维拉转过头,很认真地问他。

莫德雷德用靴子扫开地上的瓦砾,地板上隐约可见精美的大理石拼就的狰狞食人女妖。

“这里,是马蕾洛家的封地?”

维拉点点头:“而姆林,‘最后的马蕾洛’是我的父亲。”

“维拉-亚瑟-马蕾洛?”莫德雷德很少能打听到关于维拉的事情,以致一直以为维拉是没有姓氏的。

“不,他没认过我是他女儿,我也不会认他的姓。”

维拉背后,还未被乌云压迫的天空燃起了赤红的火焰,仿佛过往的重现。

“抱歉。”

“没什么可道歉的,这不是任何人的错。”

维拉说着,已经翻身落地,拔剑出鞘。

“这种时候真不合适啊。”

“敌人可不会等到合适的时候。”

莫德雷德勉强挡住了第一击,站稳脚跟开始反攻。因着刚才的故事他本来还想放水,只是维拉如常的行动令他不得不认真。

狭小的塔顶很难充分施展开,似乎对维拉尤为劣势。莫德雷德接连出击,拼着被打到将维拉逼到了残留的墙边,再退半步就是完全的空洞。维拉反常地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险境,又或者她对一切都罕有表示。离胜利之差半步之遥的莫德雷德算好距离发动最后一击,预计好维拉突围的反击。谁知维拉一闪身贴在墙上,像是陷进了黑色的坚石。莫德雷德一时失算,冲势未止,又被维拉绊了一脚,瞬间踏空落了下去。所幸他及时反应过来,扒住了断墙突出的石棱,费了一番功夫才爬回平台。

维拉站在平台边等他。两只大乌鸦抓着他脱手失落的剑飞上来,扔在他面前。

待他喘匀了气,维拉重新点起手中苍蓝色火焰,盘旋而下。也许是莫德雷德的错觉,他听到黑暗中传来低语。亡灵从畏缩于光的阴影中向外张望,目送他们归来的后代离开。

马蕾洛家的末裔,吗?

一连几日,他们行进在阴雨中的沼泽。阴暗潮湿的雾霭在离队伍几步之遥处包围了他们,泥沼中不时翻出一个气泡,冒出“咕”的响声和一阵水雾。风声粘稠滞涩,焦黑的枯枝冷不丁从雾中伸出。后一个人紧紧跟着前一个人的足迹,就算这样也不知道行进一段之后前面领路的还是不是人。维拉走在最前面,却不如她身后的莫德雷德紧张,甚至有着在花园中散步的轻松感。

队伍在沉默中行进。斗篷吸饱了水汽,沉重地压在肩背上,莫德雷德想活动一下酸僵的脖颈和肩膀,低头看去。水面泛起的细碎白光组成了一排排沉在水底的苍白人脸,嘴无声地开合,诱他去倾听。

维拉从后面拽住他的肩膀,莫德雷德悚然惊觉,马的前蹄已在胶质黑泥中陷到足踝。

“不要乱看。随意招惹自己不清楚的存在是不明智的。”

莫德雷德直视前方,只是听着马蹄声逐渐沉闷,心下泛起不安。终于见到一片有光的开阔地,莫德雷德欣然策马上前,马却不听指挥连连后退。维拉也勒马停驻,莫德雷德这才认出看似坚实的陆地却是噬人之泽表面泥壳的幻象。

维拉带错路了?这怎么可能。后面的贵族再有意见,也不敢上前抱怨。维拉轻轻开口唱了起来,用的并非此世之人能听懂的语言。歌声极尽悲凉,穿过雾霭回荡在阴暗的丛林,以至风中传回凄楚的应和。泥沼涌动如同活物,翻卷出中间一道石梁。维拉催马上前,马儿倒是实在,嗅到危险的气息而不敢前进。她俯身贴着马耳说了几句,马就安分下来,乖乖走上石梁,其它马跟着领头的也就上去了。

但是,想到泥沼中诡异的人影,走在石梁上的莫德雷德一阵恶寒。

出了沼泽,就进入一个小贵族的封地,这应该是到达果阿前他们最后一个会受到招待的地方。主人极尽殷勤之能事,将队伍从领地边界迎进驻地,遣人负责安顿车马、整备物资,举行盛大的接风宴。刚从梦魇般的沼泽中逃生的一众人等得以好好休息,忘掉紧张的任务尽情放松。

莫德雷德帮维拉办事,晚饭去迟了,大厅中已坐满了贵族。他甫一进门,就被几十束目光锁住了。因为是长时间的行军,维拉只带了他一个骑士,他在队伍中的地位大概相当于一匹任劳任怨的驮马,要不是维拉,恐怕就会是任打任骂的野狗。在沼泽中憋屈了好几天的贵族抓住机会,显然不准备放过他。

“嗨,看,这不是我们的骑士大人吗?晚上跟维拉小姐过的怎么样啊?哈。”

“真羡慕她们魔女,身边的隔几天就换一批,什么时候都新鲜着。”

“我说,她们应该申请张大一点的床。”

其余人颇有深意地起哄大笑。

……

就算维拉不是他的亚瑟,这样由着他们侮辱一位女士的名节也是骑士所不能容忍的。就在他准备有所动作时,维拉从后面走近,按住他的肩头。

“不必。”

维拉都转身走了,莫德雷德也没理由坚持,贵族将这看作落荒而逃,更加肆无忌惮。

再对声名无所谓也要有个限度,莫德雷德无法接受维拉那样由着他们欺负,可他总不能擅自作主。所行之道如此相悖的王与骑士,真是有违常理的组合。

维拉走在前面,也不回头,说:“语言是让你自己伤害自己的武器,不必理会。”

维拉径直去了后厨,几句话之间就与厨师伙计称兄道弟,端走了一盘最好的烤肉,一份最新鲜的沙拉和一壶麦酒,带着莫德雷德去林边雨后清新的草地。

吃饱喝足,维拉盘膝坐着喝酒,莫德雷德干脆躺在托有水珠的草皮上。这比跟贵族一起挤在乌烟瘴气的大厅里舒服多了,确实没必要跟他们过不去。维拉不是个多话的人,莫德雷德有点不习惯沉默的气氛,但实在找不到话可说。

离开小贵族的领地,凯兰崔尔遥遥地跟着维拉,眼前这个宠辱不惊的女人比他想象的更难办。出发前他聚了一帮不正经的酒友打赌,下了很大的赌注,但他相信自己能赢得更多。父亲对他想要带兵打仗表示支持,给了他很多帮助,这让他底气十足,心里打算好了全盘计划。殊不知,布赫林将军只是间接的卖维拉人情,心知自己儿子只有被利用的份,但他不担心,维拉不会在凯兰崔尔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抛弃他。

一心想着女人的凯兰崔尔当然意识不到父亲的真实想法,骑在马上打着心里的小算盘。维拉身边的那个骑士口风不紧,他稍加打听就得到了情报。不出所料的,骑士知道的东西少得可怜,可惜他查不到维拉的过去。没关系,以后可以慢慢了解,现在第一步是一个华丽的出场,类似英雄救美或雪中送炭这样使人印象深刻的第一面。所以凯兰崔尔行进在偏僻的猎人小路也从不抱怨,他在狩猎女人时总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合适的机会,让女人们无法抗拒他的侵略。

跟随维拉的时间越长,凯兰崔尔就越佩服这位女亚瑟。维拉总能找到地图上没有标注的秘径,以绕开可能的危险。她表现得越强,花花公子就越兴奋,愈有征服她的欲望。贵族矜持的小姐是温室里的玫瑰,困难的只是如何进入玻璃房;维拉是荒野棘丛中的蓟花,摘取的困难是大的,但那种自寒风中磨炼的独特味道却是无可取代的。品味各式女人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这是凯兰崔尔的信条。

因为维拉对路径的熟悉,他们顺利到达果阿,比预计提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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