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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等等等 第六章 风雨残照

小说:武等等等  作者:兔兔莹  回目录  举报

梨花之叹延载元年八月(也就是武三思率领四夷的酋长上奏,拟于端门外建立铜铁制天枢,获得皇帝嘉许的月份),内史豆卢钦望向皇帝密奏:“九品以上的高官奉献两个月的薪俸以为军费。”得到皇帝默许。由于近年来频频征讨远邦,军费形成国库的一大负担,只好用这个方法补充国家财源。当时的社会是大家族,人特别多,开支也特别大。当时的米价也是很贵的,所以作官维持一家人体面的生活也是不容易的。王求礼对豆卢钦望很反感,扣了两个月的薪俸,无异是要了他的命。当时,贿赂成家常便饭,官场里的“官官相护”、贿赂已成为公开的秘密。于是,早朝时,王求礼对豆卢钦望提出了抗议。终于在王求礼义正辞严的辩解下,皇帝没有采纳这项建议。姚(王寿)担任武三思的新构想天枢制作的督作史,为了弥补铜铁之不足,强行征收民间的锄头等农具。皇帝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没人上奏。“欺弱媚强”是那一时期在宦海中一般人的作法,欺负社会上最弱、最没有攻击性的阶层,姚(王寿)可说是一个典型的代表。武则天完成革命以来,精神状况大不如以前,辅政之臣士气因此有些涣散。延载元年九月,殿中丞来俊臣贪得无厌的索贿事件,终于暴露,被贬为同州参军。同月,朝臣们对内史李昭德的反感,嫉妒憎恨的情绪终于爆发。往往,目空一切的人比作恶多端的人更不受欢迎。武则天有时耐性极佳,对于自己信任的人非常宽大,可是到了某一种限度,如果她认为背叛了她,便勃然大怒。不仅武则天如此,在众多的霸主明君身上,都可以看到这样的例子。在很多大臣的要求下,李昭德还是被流放到钦州。武则天内心还是不忍,因为他是如此有才能的臣。在昭德离开洛阳,出发前往岭南的第二天,皇帝手里拿着一枝从御苑里摘来的梨花,让宰相们看过之后,问道:“卿等以为这花象征什么?”以梨花为谜题,由此可见皇帝对李昭德仍念念难舍。“现在已是晚秋,而花仍开,证明陛下的圣德可及于无心的花木。”宰相们都说一些庆贺的话,惟有杜景俭一人不同。“臣不以为然。时值晚秋,正是草木黄落之时,而惟有此花盛开,阴阳违时,而咎在臣下。”“卿才是真正的宰相。”皇帝的心里很凄凉,也许是感于放逐李昭德之事,心中无限伤悲吧?!第二个月,左肃政台中函周允元升为宰相之一。周允元对目前宰相们只知明哲保身非常不满。其中以苏味道为最,不管什么事,他从不表示自己的态度。周允元决心将这些人赶下宰相的宝座。皇帝也十分了解这种情形。结果,这些宰相分别去担任刺史。这是太平时代难得的一大批宰相左迁。十一月是周历的正月。元旦早朝时,皇帝又加上“慈氏”的尊号,全称为“兹氏越古金轮圣神皇帝”。此种情形显示,武则天越来越喜欢佛教。皇帝内心的焦虑却十分沉重。这一次皇帝改年号为证圣,按照往例大赦天下一般罪犯。在垂拱四年命薛怀义建立的大佛像,终于落成。这一座佛像巨大无比,远超过一般人的想像。大佛和天堂落成后,皇帝举行了数天的无遮会,就是平时施法的施法,以及平等施财。两侧的墙壁上是彩色的净土大壁画。另外由上半身赤裸的美丽童女,打扮成散花的天女,以曼妙的舞姿,一面洒着人造花瓣,一面在殿堂内继续舞蹈。从宫中年轻乐人中精选出来的少年,打扮成玉童模样,捧着香烟袅袅的香炉,分别站在殿堂内四处。大香炉里的烟,像紫色的云似的,布满殿堂内,与读经声,伴奏的乐声,形成一种奇妙的景象,甚至给人一种寂静。幸运的男女老少,成群结队来到宫里,依照侍卫的指示排好队,一拨又一拨的来到天堂前合掌跪拜。祈祷修法完毕,休息片刻之后,接着是施财。洛阳市近郊的民众,从长安或关中一带赶来的民众,为了十车的钱财,人们疯狂地抢夺,因此,每天有若干受伤的人。武则天是喜欢和大众分享快乐的。以前的君主,举行宴会,多是以和臣下共娱为主,有的起收揽群心的作用。武则天喜欢华丽、热闹的节目,更喜欢以某种形式让人民参加,分享乐趣。因为她来自民间,她很清楚民众多么喜欢节庆的气氛。她懂得如何收揽天下民心。

2、肃政台的怪事六年来,薛怀义忙着修理天堂与大佛,很少有时间进宫。他收集的大力士,剃度后收为弟子的,已有一千余人。开始,内官不断催他“进宫”。他几乎没有遵从进宫的指令。刚直的周炬,不得不上书弹劾薛怀义。没过多久,皇帝召见周炬,以慎重的口吻对他说,朕命令薛怀义到肃政台,如此比较妥当。当大佛和天堂完成后,薛怀义只好进宫,向皇帝报告有关工程的事。皇帝对工程非常满意,她除了慰勉薛怀义之外,并赏给他许多财物。同时,薛怀义又奉命举行大法会。正月十五日上元节,举行特别盛大的无遮会。场面非常热闹。薛怀义在马上高举双臂,示意群众保持安静。发表一段演说后,群众的欢呼声更响了。薛怀义杀牛后,以牛血在麻布上画着高达二百尺的佛头像,让和尚们展示给群众看,并宣称这是用刀割开腿,以自己的鲜血画成的。合掌的群众,不约而同地念起《大云经》。民众虽然无知,却也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谎言,一个人的血,哪能画这么大的佛像。民众喜欢热闹的气氛,不管是真是假,他们都欢迎。于是,这样的闹剧愈演愈烈。稍后的散财活动,特别热闹盛大。民众当然喜欢,也为此疯狂。第二天,薛怀义把这个以血画成的佛像,挂在天桥的南端,并下设祭坛举行大法会。许多民众聚集在此,非常热闹。在一天中午,薛怀义从一名和尚处,知道了一个秘密。皇帝的御医深得皇上的宠爱。他听后,怒火中烧。这一天夜里,天黑之后,刮起了大风,到了二更时分,更刮起了少见的巨风。就在这个时候,天堂突然冒出火焰,碰到巨风后,火势加速扩大。担任夜间警卫工作的兵士马上发出急救通知,各处的禁军纷纷投入灭火工作。黎明将至时,明堂终于烧尽,火势至此告一段落。代表大周帝国威信与尊严的明堂就这样被大火烧尽了。武则天很伤心,她花费多少精力的宏伟建筑就这样化成了灰烬。没有易燃物的天堂,怎么会突然烧尽了呢?能迅速找到答案的,只有则天皇帝,是靠女人的直觉。她也不想去追究其他责任了,一切就这样吧!这场火已把她心中的热情烧却了。刚开始,宰相们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从皇帝的言行中,终于知道了一个纵火者的影子,那就是薛怀义。皇帝决定照常举行宴会,本月也就是十月十七日这一天,为大佛开眼及天堂落成,举行正式的宴会。皇帝又恢复了以往的积极性。宴会之中,薛怀义当然也得出席。皇帝当着他的面,要求他重建天堂及明堂。皇帝的表情很明朗。皇帝又命令薛怀义以铜铸“九州之鼎”。所谓“九州之鼎,”是代表天下九州的大鼎,而以九州各州都市代表的名称分别命名。薛怀义想不到自己能挽回这么大的面子,确实耐不住自己的欢喜。以前自称为净光天女下凡,有预知未来的老尼姑,为了这一次明堂的烧毁,特来后宫慰问。“你不是自夸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吧?这一次为何不奏?”皇帝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忍耐得太久了,她找不到人发泄,明堂烧毁,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的遗憾,6年的心血,她又不能立即处死纵火者,对于她来说,是多么烦闷的事。她为了维护自己的矜持,必须要抑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做皇帝也是一件多么不幸的事!隐藏于内心的愤怒,如今只能对一个专门说谎的老太婆发泄。老尼姑一句话也答不上来。皇帝立刻命令没收老尼姑的财产,并将之赶回河内。老尼姑住在麟趾寺,白天是严格素食者,到了晚上,餐桌上却摆满了鸡鸭鱼肉,在百余名弟子和师祖陪同下,俨如女王一样,甚至在酒宴之后,表演色情活动。淫乱的情形,早已被邻人和司法当局知道。只是他们不敢行动,只好等待时机。当老尼姑空手被赶回家时,尼姑弟子都一起逃亡。以后又由于则天皇帝,他们又回到寺里居住。老尼和弟子果然又如以前。皇帝确定这件事后,派内史到麟趾寺,把她们一举擒获,带回宫中,做最低劣的宫婢。她们无法忍受,相继病死或自缢。其他的人听说也自缢身亡了。正月二十日,皇帝亲祭宗庙,告之失火的消息后,便将重建明堂、天堂之事告诉众臣,希望他们提出意见。这一年,皇帝已经67岁,大概是身体的变化,看着很虚弱。对于一向精力充沛的武则天,的确是少有的现象。尔后,薛怀义仍旧不来宫中请安,和仅余的几百名和尚成天躲在白马寺里,或饮酒作乐、赌博。随着时光流逝,烧毁明堂和天堂的事,逐渐形成薛怀义心里的一大负担。他虽然自傲,不肯进宫慰问皇上,但心里还是对命运担心。他已经自暴自弃,没有心情筹划重建天堂、明堂及铸造九州之鼎的事。对皇帝而言,如今的薛怀义是个人人讨厌的人,朝臣们都恨他。她心里升起了一股必须解决的冲动,但也非得处理了不可。为了民众。皇帝对他这种人竟有几分恐惧,他那样奇怪,竟放一把火把明堂烧了。皇帝只好吩咐公主去办。就这样定了下来。约在一个月之后的二月三日,太平公主身边美丽的侍女,来到白马寺。“公主请你明天上午去瑶光殿,公主要请大师便餐,另外有事相求,希望大师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当时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在充满梨花、桃花、杏花的瑶光殿的庭院中,一切都那么好,又有公主相伴,薛怀义立刻答应明天准时赴会。第二天,薛怀义焕然一新,骑上白马,带上侍从,比约定的时间还早到来。他看见公主站在玻璃亭前,向他招手微笑,多么美丽动人。他忙走过去,来到中州的玻璃亭。当他迈进一大步时,身体突然向前倾斜,跌倒在地上,因为草丛中有一根细绳将他绊倒了。就在这刹那间,躲在树后的24名宫婢,一起扑上来,用网把他网住。他在网中苦苦挣扎,像一条大毛虫似的。薛怀义的尸体被秘密送回白马寺埋葬。这件事情发生后12天,也就是二月十六日,皇帝自行废除“慈氏”与“越古”二尊号。目前,她是不需要弥勒的帮助了。

3、天册大圣皇帝由姚(王寿)担任督作史,负责建造的天枢,历经7个月的时间,在这一年的四月完成。九月九日重阳佳节,皇帝在洛阳南郊祭祀天地各神,并自称天册金轮大圣皇帝,并将证圣元年改为天册万岁,庆典长达9天。二月,突厥突然扰乱边境,朝廷派王孝杰为行军总管,征讨突厥。这一次王孝杰大破敌军,才使得突厥愿意投降。十月,突厥的默啜可汉派遣特使投降。皇帝不喜欢远征,便接受突厥投降。皇帝认为,自以唐朝以来一直侵扰中原的突厥,能自动投降,都是昊天后士各神的保佑,于是想借这个机会封禅神岳蒿山。天堂、明堂被烧之后,武则天突然有了想恢复天朝传统道教的倾向。她以前挺喜欢佛教,佛教在皇帝的保护下,日益兴隆。在咸享二年,武后拿出自己化妆的费用,支持佛僧义净,从广州出发,前往天竺。在往后的24年,巡回31国。这一年,带着许多佛经回国。同年,义净译完《华严经》,用4年时间译完80卷。对当时研究天竺及南海有很大的贡献。当宗教澎湃兴起的时候,学问和艺术方面亦同样英才伟人辈出。从中可以看出,则天皇帝保护佛教,佛教终于兴隆。在佛教和佛教艺术上,武则天立下了赫赫战功。她总是站在文化艺术的一边。对唐朝的繁荣起了很大的作用。天册万岁二年腊月,则天皇帝为了封禅,离开神都洛阳前往神岳嵩山。这次封禅,很壮观。和当年“皇后”身份不一样,她这次是大周帝国的皇帝,豪华更非同一般。嵩山距洛阳仅60里,所以,十月十日以前,所有的人员都到了嵩山山麓。腊月十一日黎明,皇帝身着衮冕大礼服,坐轿子来到山顶。她让侍从停留在原处,独自走向设在山顶的祭坛,举行“封礼”仪式。武则天已年近70,在这高约1600米的山顶,附近都堆积着白雪,在这严冬的十二月,拂晓的寒风刺骨,她还要参加此仪式,让人觉得武则天的精神至今仍未衰退。下山后,则天皇帝为纪念这次神圣的大典,改年号为万岁登封,并宣布免除天下百姓当年的租税。之后,依照过去的例子,举行大宴会,这一次长达九天。歌声飞扬,千名宫妓在表演大字舞。美酒佳肴,各种各样的表演、欢歌笑语飘荡在山头,人们忘我地喝彩,由衷赞美太平的时代。则天皇帝满意地笑了,看着大家欢乐的情景,如同慈母凝视孩子,露出喜悦的笑容。她把天下治理得这样好。9天的大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皇帝在嵩山的少室山,举行“禅”的仪式。顺利地完成封“禅”仪式后,皇帝高兴地回到洛阳。右千牛将军安王,郡王武攸绪被嵩山的自然美景迷住了,他突然要去辞官,到山中隐居。外面都在歌颂太平的封禅典礼后的一个月,也就是万岁登封元年一月,外患频传。朝廷得到快报,吐蕃又入侵边界。朝廷任王孝杰为行军大总管,出兵征讨。三月,周军大败。三月十六日,新明堂落成。皇帝将新明堂命名为通天堂,按照往例,大赦天下一般囚犯,又改年号为万岁通天。武则天内心的烦躁,其他的人是不知道的。在吐蕃之战大败后不久,契丹入侵平州的快报,传到神都洛阳。则天皇帝派左鹰扬卫将军曹仁师、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司农少卿麻仁节等28人为上将,统领大军征讨。周军受到敌人诱惑,主将曹仁师、张玄遇、麻仁节等人被俘虏。失去主将,周军立刻陷入混乱,契丹军趁此突袭。周军大败。契丹领导又制造假信,强迫张玄遇签名,并送给后续部队的总管燕匪石。于是,遭到契丹军偷袭的周军,全军覆没。这一次,周军死伤都很惨重。九月,消息传到洛阳,则天皇帝很愤怒。命建安王武攸宜为右武威卫大将军:决定重新派兵攻伐契丹。这时候,陈子昂再度出现,奉诏与乔知之为武攸宜的幕僚。陈子昂针对先前的诏命,立即上奏。可是他的谏言未被采纳。同年九月,虎视眈眈观察吐蕃及契丹动态的突厥,又侵入凉州。而观察契丹与突厥军战况的吐蕃,趁这个机会向周国提出和谈。则天皇帝在外患接踵而至的时刻,想起了狄仁杰,再次启用他。契丹入侵,致军书到洛阳,但契丹文谁也看不明白。夏官郎中姚元崇是在石谷出生,他将契丹文翻译成了汉字,皇帝马上提拔他为夏官侍郎。他就是玄宗时代的名将,功垂千古的姚元崇。皇帝又想起了徐有功,于是把他召回朝廷,人们都很高兴。万岁通天二年正月,默啜反叛,攻入灵州。三月,王孝杰又被启用,率兵与突厥首领孙万荣率领的军队相遇于峡石谷。但是王孝杰中计了,终于全军覆没。另一方面,苏宏晖又整顿军队,力战为王孝杰报仇,打败了契丹兵。武攸宜讨伐契丹军,在这个时期已进军到渔阳,但不敢与契丹军交战,成了胶着状态。自从攻了灵州以来,默啜的气焰很盛,于是派使者至洛阳朝廷讲和。所谓讲和,是国与国对等的立场。皇帝根据大臣和实际情况,只好同意讲和。到了四月,“九州之鼎”完成了。近来皇帝越来越能冷静地听取下臣的意见,并能采纳,是不是年龄大了,还是思想更为成熟?不论什么情形,在世界历史上,凡是专制君主能听取、采纳下臣意见的,还是女王居多,如英国伊丽沙白、俄国的叶卡捷琳娜、奥地利的玛利亚等,她们更容易掌握贤才,使国家昌隆,太平。若从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等,到了晚年不肯听从朝臣意见,自招祸患来看,越是英雄主义的男人,越有这种弱点。虽则天皇帝具有男性的刚强性格,但仍具有女性的温柔,使之社会变得温和,有人情味。在这个时期,武攸宜率领的军队仍然驻扎在渔阳,因此,幽州一带,几乎全在契丹军的势力之下。二军在河北形成对峙的局面。这样长久不战,很会就使士兵士气低落,自然产生一股乡愁。四月后,朝廷以右金吾卫大将军武懿宗为神兵道行军大总管,第一次发兵远征。到了五月后,以娄师德为清边道副大总管,派遣第二批远征军。这一次大军共有三十万,向营州前进。听说对方来势凶猛,接到军报时,契丹已攻入冀州。他属下的将领们不肯服从武懿宗的命令,武懿宗马上召开军事会议,其中一人建议:“据说贼军并没有辎重部队,必须靠抢夺食粮为生,若我军事先防止,贼军缺少粮食,便会知难而退。这个时候再追击,必可大获全胜。”然而,已吓破胆的武懿宗根本听不进这样的意见,三十万大军不得不南下相州。武懿宗撤退时,抛弃了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契军攻进赵州,已是一座空城,他们发现了很多粮食,都雀跃不已。契丹占领幽州,怕受到突厥军攻击,就派使者去讲和,共同占领幽州。而两位使者为了投靠突厥,以免自己被杀死,谎报情况。于是契丹军攻打突厥的新柳州。突厥首领孙万荣正与周军对峙,听到这个消息,军队士气大落。原来同契舟军同一阵线的奚族突然叛变,又从背后攻击契丹军。这样,两军夹击,契丹军大败。万岁通天二年六月末,契丹之乱完全平定。契丹的残部向突厥投降,然而契丹将领李揩固及骆务整则投降周军。这二位将军擅长武术,周军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们,以前周军被他们打得很惨,只好上奏则天皇帝。有的人认为应该雪耻,斩杀二人。当时在河北的狄仁杰立即上书。他认为这二将勇猛,应该恩待他们,他们必效忠朝廷。两派人争论不止。上次默啜就背叛了则天皇帝,不顾她的养子之情,也不顾和谈条件,她心里仍很忧郁,那种屈辱的感觉至今难忘。最后皇帝相信了狄仁杰的奏文,不但没有处死他们,还任李楷固为左玉钦卫将军,骆务整为右武威卫将军。建议“以德报怨”的狄仁杰很了不起,而吃过默啜的亏,又在许多朝臣力主“夷狄不可信”之下仍不为所动,以大周帝王泱泱风度,采纳狄仁杰意见的武则天也非常了不起。他们俩非常感激。分别奉命率周军扫荡昨日契丹残部。未投降的残余部队,几乎全被消灭。时间是万岁通天二年八月底。稍前的六月末,随着契丹被征服,武则天派武懿宗安抚河北地区。奉敕命的武懿宗行为非常残暴,连魔鬼也要退避三舍。过去受胁迫,不得不投降的天朝民众,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武懿宗对他们虐待、暴打,甚至把几人剥了皮。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遇着敌军逃跑,对人民却像魔鬼。七月,武攸宜从幽州凯旋而归。他长期驻在渔阳,和敌人一次仗也没打过。他可能觉得没面子,便上奏要将曾随过契丹的民众,一律处死。会议中,遭到左拾遗王求礼断然反对。武攸宜曾贪生怕死,不顾民众死活,丢了粮食就跑,不战贼军,还要求把民众处死!武攸宜做出利敌行为,现在又为了表示自己的忠义,对弱者无比残暴,王求礼实在忍无可忍。接着又有杜景俭发言。武则天陷入了沉思,她没有回答。武氏一族,她以前尽力保护,如今,当着皇上的面受到责难,她很难受。群臣们都很紧张,她还在沉思。皇上终于下诏大赦河北民众。发生战争,虽事出无奈,但凡是为敌人工作的民众,能完全无罪赦命,即使在今天,也是少有的事,可见武则天的开明。

4、忧愁这个时期,李昭德和来俊臣回到朝廷,他们两人都经过左迁。他们两人极端的个性,过度的聪明,对自己都有信心,所不同的是,一个直,一个阴暗。于是两人心里都恨。李昭德知道他索贿的情形愈来愈严重,李昭德决定告发来俊臣。先发制人、诬告是来俊臣最拿手的戏。来俊臣诬告李昭德造反。李昭德很快就下狱了。武承嗣为首的武氏一族,势力越来越大,并且专横自大,当然会引起许多人的反感和厌恶,来俊臣的感受很强烈,他想打倒武承嗣。开始,他想报复一个人,他的复仇计划越来越大,想告武氏一族。所以,他想一举告发武承嗣、武氏各王,以及太平公主一伙人有谋反的企图。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他便固执地寻找方案,对于来俊臣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来说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来俊臣很兴奋,他的野心在膨胀。让皇帝的爱女也卷入这场活动中,他心里很得意。来俊臣对这次“大逆阴谋”的诬告,充满了信心,认为一定能成功。“若把武氏一族,以及庐陵王一伙人一网打尽,必能因两件事的功劳,成为宰相。掌握政权后,再培养心腹,从老太婆手中夺取政权,就能得到唐、周的遗产..”来俊臣的野心和梦想在扩大,他也在研究具体的方案。可是,来俊臣的心腹中,有个人在偶然中发现了他的秘密,吃惊得不得了,他认为事情太大了。经过思索,他只好密见武承嗣,以生命作条件,告诉了武承嗣。听到密告的内容,武承嗣当然很震惊,当即以召开全族会议为理由,把大家聚集起来商量问题。“攻击就是最佳的防御。”首先提出意见的是太平公主。“我们立刻告发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歹徒。”“首先告他索贿。”武三思也同意。调查来俊臣索贿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太平公主与诸王联合告发。不容来俊臣辩解,马上被捕入狱。大家都想处他极刑,以减心头之恨。可是,皇帝不下命令。最后只好由王行善代表朝臣向则天皇帝进谏。皇帝考虑到他以前的确对朝廷有功劳,皇帝对这事依然保持沉默。则天皇帝一直有她自己的想法,她心里也有疑心。来俊臣也许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可能先发制人。多年来,武承嗣为了做皇嗣,真是费尽了心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看到目前的情况,则天皇帝心中很苦闷。她像是看到了冬天来临。请求处斩来俊臣已经是第五天了,皇上还是没提这件事,大家心里都很焦急。这一天下午,皇帝午睡了一会儿,骑着马在苑内散步。她从小就喜欢骑马,为了保持身体健康,每天都要骑马散步。她骑马沿着洛水,慢慢地走着,心里却不平静,这幽幽的洛水,一种说不出的心情让她驻足沉思。为她拉马的,是近来最信任的吉顼。在相当的距离后,由婉儿领头,一队侍从跟着。大家都默默地跟着。吉顼心想:“圣上不高兴是为来俊臣这事苦恼吧!”不久,看到凝碧池的州上,以及山上的玉殿朱楼,可能是因有如此的美景,皇帝打破沉闷的气氛,以随和的口气问吉顼:“朝臣之间有没有特别的动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皇上还未准奏处罚来俊臣的事,朝臣有的奇怪。”吉顼谈论话题的语气,也是用的随便的语气。又经过了片刻时间,皇上继续说:“来俊臣对国家曾有过功劳,朕不能不想到这些。”“圣上询问我的意见?”以前皇上不是这样,她从来都是果断干脆。“被来俊臣召集的无赖之徒诬告陷害的良臣不计其数,索贿的数目惊人,而且都是榨取的良民之财,不是国贼是什么?他是天地不容的罪人,不值得同情。”皇帝还是保持沉默,大家继续默默地走,不久之后,皇帝才自言自语说道:“好,朕明白了!”听了这话,吉顼激动得眼泪也出来了。这几天皇帝烦心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她却不能平静,心里感到特别寒冷。在草木不生的山顶上,这种孤愁更让她伤心。

她从少女时代进宫,到69岁的今天,经常是孤独的,在失意的青年时代,因有生命危险,这种孤独可以让她去奋斗,可是现在这种孤独却让她愁。这一天下午,在众臣企盼之下,皇帝下诏将来俊臣处以极刑。同时处以极刑的还有李昭德。围观的人挺多。大家争先恐后地奔向来俊臣已经没有头颅的尸体。有些人伸出充满怨恨的手撕裂尸体,有人甚至吃他的肉,其状甚惨。这时候,突然下雨,接着是倾盆大雨,有的人还是掏出他的五脏六脏,挖出了眼珠子。很短的时间内,尸体变成了血泥。不知什么人,悄悄以整洁的草席盖在李昭德的尸体上,还供着一束夏兰。李昭德的死,群众给了他莫大的同情和哀悼;对来俊臣的死,却是无比的憎恨。大家这才知道,李昭德的谋反是假,纯属这人的诬告。这些事很快传到皇帝耳朵里,天下的人是多么恨来俊臣,她以前没想到有这么深。她深切感到需要安抚民心,遂下达敕令。“宜在来俊臣身上加赤族之诛,以平苍生愤怒。”朝臣互相祝贺,终于除了一害了。来俊臣处死后,以前为他工作的人,纷纷自首,并供出罪状。皇帝召见他们,叱责他们明知故犯,阶下跪着的一大群人都说如果不按他说的办,就会遭到全族诛杀。皇帝听到这些可怕的内幕,心里仿佛被刺了一剑,立刻赦免他们的罪行。万岁通天二年九月,则天皇帝在新明堂通天宫举行大亨大典。不断骚扰北境的顽敌契丹总算平定了,以及“九州之鼎”顺利完成,为了庆祝这两件事,按照前例又大赦天下一般罪犯,并改年号为神功。则天皇帝又想借这个机会,寻求辅佐政治的新人才,以稳固政治基础。求新人才的第一步,则天皇帝先问君臣。“自垂拱年间以来,因造反罪而被诛杀的人,”夏官侍郎姚元崇回答道:“几乎都出于周兴、来俊臣诬告的,是他们为了邀功领赏做的事。”姚元崇的话很有信心。则天皇帝很赏识他的气魄,同时也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于是则天皇帝了解到了过去的一些情形,她马上想从那些连坐,幸能保住一命,左迁或流亡的人中,选拔优秀的人才辅佐政事。由于大家的意见,魏元忠、狄仁杰、姚(王寿)又恢复了官职。狄仁杰任相后立刻上书,陈述近年来心中所构想的政治蓝图。“近来我国频繁派军远征,耗费的金钱非常庞大,百姓的赋役一天天增加,苦不堪言。狄仁杰认为接二连三的远征,使国力疲惫,因而主张增强自力能力,整顿内政以恢复国力。朝臣中有识之士,都纷纷赞同他的意见。著名政治家狄仁杰的时代,终于揭开了序幕。神功二年元旦,则天皇帝在通天宫祭天神地冥;并举行盛大的欢宴,又改年号为圣历。又把太子的名字,还原为旦。

为了庆祝元旦,封击使李千年,从遥远的岭南,带着两名少年阉人,献给武则天。他是吴王恪的长子,他做事总专心一意,把岭南的贵重物品都献给皇上,因此在肃清李室宗族时,他能保住一命。唐朝的阉人都是官方禁止的。这两名少年都很聪明伶俐,很得皇上喜欢。虽然如此,皇上的心却很痛苦,她宠爱张氏兄弟,但还是不能逃避皇嗣问题。狄仁杰看到皇上痛苦不堪,心里也苦恼。于是在二月一日,终于下决心上奏。结果,皇上一句“这是我的家务事,不劳你操心!”把他挡了回去。他坚持他的观点,则天皇帝终于被他的大公无私的热忱所感动。武则天喜欢不惧皇帝权威,坚持自己信念,气势磅礴的人物。这个时候,武则天断然抛掉过去无法解决的问题。“大周帝国只能有我这一个!”于是第二天下午,武则天单独召见了狄仁杰。“昨夜朕做了一个梦,有一只很大的鹦鹉,双臂突然折断了,这代表什么呢?”狄仁杰露出了温和的笑,上奏道:“陛下,鹦鹉的鹉与陛下的武同音,这二只翅膀代表二名皇子。只要陛下启用皇子,双翼便不至于折断,鹦鹉本身也就安全了。”皇帝听了很高兴。长期的问题得到了解决,皇上从来没有这样心情开朗过。则天皇帝今年70岁,狄仁杰68岁,这两个年纪相仿的人,像在这瞬间超越了君臣关系,都会心地笑了。三月九日,皇帝密敕兵部职为员外郎、正六品上、负责管理边防、四夷归化的徐彦伯,即日到房陵召回庐陵王和他的家人。这一次只是非正式的召回。庐陵王非常惊讶!自己没病,却回洛阳治疗,这是怎么回事!庐陵王与韦妃在一起,不断向她诉苦。胆气很大的韦妃终于说服庐陵王回去。三月二十八日,庐陵王一家人到达神都,州兵在半路上折回。他们选择黄昏时,悄悄从北门进入后宫。他们作梦也想不到庐陵王已到了。庐陵王终于回来了,狄仁杰老泪纵横。庐陵王离开了14年,名义上的皇嗣仍是旦。则天皇帝在后宫召见哲的子女,除了见过他的长子重润,其他都没见过。这12个孩子中,皇上只对那个叫裹儿的聪明女孩感兴趣。皇上想试一试小女孩的胆识,就问她。她果然以开朗的声音回答,一点不畏怯。“不论现在和过去,陛下所做的事不可能有错误,所以父亲过去一定犯了什么错。可是陛下,父亲已经后悔了,今后还请陛下多多宽容!”则天皇帝很高兴,她想起了自己进宫时,太平公主与婉儿这么大时,都是有胆识,活泼有才华,个性又好强,又美丽。则天皇帝就喜欢这一类少女。第一次见面,裹儿就讨她喜欢。以后她常单独召见裹儿,陪她吃饭。突厥的默啜可汗,要求把皇帝的皇子给他做女婿。则天皇帝认为狄仁杰怀柔突厥政策可行,遂忍受默啜的傲慢,决定接受要求。选了武承嗣的第二子,淮阳王武延秀。

以前联姻,多是嫁公主,这次却不一样。大家都觉得有损国家尊严。张柬子坚持他的中华独尊主义,再也不能忍受,他认为是国耻,娶夷狄之女为王妃。则天皇帝很生气,“国耻”?娶一夷狄女子就是国耻?武则天一生都在与男尊女卑的观念做斗争,他的态度当然会让皇上不高兴。当时下嫁文成公主,有没有人上书“国耻”?而武延秀不过是她的侄孙,这些,不是太不公平了吗?到了八月一日走完两个月的艰苦行程,武延秀一行到了突厥。默啜冷漠地迎接这一行人后,召见阎知微,满面怒容地说:“我要把女儿嫁给李氏,如今只剩两名皇子.我不想诉诸武力,也要让李氏的遗子,成为我突厥的大可汗。”默啜幽禁武延秀,发兵攻击静难、平狄、请夷等妫州的周军。默啜写了一封抗议书,派军送到洛阳。他认为他的女儿是要嫁给皇子,却送来武氏的毛头小子,门不当户不对,怎能完婚。人们标榜和平,那只是理想。突厥的入侵已不可忍了。八月里,则天皇帝命高平王武重规,率三十万大军征讨突厥。默啜趁势攻陷蔚州及定州,杀死官民数千,残暴胜过魔鬼。九日接到这个报告后,则天皇帝大怒。默啜又很快攻下了赵州。九月十五日,太子旦见皇上,由衷希望把位置让给显。当天,立庐陵王为皇太子,恢复原名,旦成为相王。立显为太子的第三天,则天皇帝任命太子为征讨突厥的河北军元帅。听说太子成为征讨的元帅后,应征的人蜂拥而至,不到几天,就达5万人。二十一日,狄仁杰为副总管,派出新的征讨军。则天皇帝亲自送大军到定鼎门外。第二天开始,太子显正式参加早朝,所有的朝臣认为事情步入了正轨,互相庆贺。默啜在赵、定州杀了八九万人后,听说周的大军将至,便经五回道回国,一路上掠夺财产、女子等,突军所到之处,一片焦土。狄仁杰率十万大军追击突厥,然而突军已回到了漠北。其他西北党项等主动投降。十月十七日,则天皇帝任命狄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狄仁杰得到皇帝赞同,开始公开抚慰民众,民众都纷纷回到故乡。狄仁杰用军粮救济贫穷的百姓,修筑驿站及荒芜的道路。从此河北平定。十月底,阎知微想尽办法逃回洛阳,他不知道朝廷早已知道他的卖国行为。到了洛阳,立刻被捕。第二年,圣历二年正月即以前的十一月八日,则天皇帝决定控鹤监丞或主簿等官,由宠臣担任,并起用才能杰出或擅长文章的朝臣。在此之前控鹤府已改称监。因此,控鹤监在文武百官的眼里,已宛如武后时代的“北门学士”。腊月,左台中丞吉顼升任天官侍郎,魏元忠升任凤阁侍郎,成为宰相之一。狄仁杰冷静地看出,则天皇帝虽是一名女性,但与男性的英雄豪杰相比,一点也不逊色,堪称一流的大政治家。但他又认为,在天朝的国度,得遵守传统,他是受儒学影响,所以忘不了传统。她没有把有胆识、聪明,擅于权术和实践,比哥哥更适合做政治家的太平公主作为皇嗣。她知道,在中华之国里,除非特别有“天命”,否则,一个女人,是很难成为天子的。在当时朝廷,狄仁杰是最清楚武则天优点的人,因此,狄仁杰想用和平手段去解决一切。惟有皇嗣问题,他希望在武则天有生之年得到解决。武则天知道,她死后,也就是大周帝国的结束。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心理。如今,已立了显为太子,决不能让则天皇帝改变这个决定。于是,他觉得应该加强太子显的地位,必须给显找到真正有力量的良臣。在这个时期,狄仁杰向则天皇帝推荐了很多人。5、金轮残照从垂拱元年到万岁通天二年的十数年间,吐蕃屡次侵犯天朝的西境,因此不得不废除安西四镇。此后,天朝与吐蕃勉强维持和平,圣历二年,吐蕃发生内讧。弃宗弄瓒死后,由幼主即位。但幼主还小,由论钦陵兄弟执政。当器弩悉弄慢慢长大之后,想从论钦陵手中夺回政权。他和大臣商量,企图谋杀论钦陵兄弟。四月,论钦陵的弟弟替婆,率领部队一千余人投降大周帝国。接着论钦陵之子,也携吐谷浑一千多家投降。同年十月,相王旦的五个孩子,才解除了禁令。则天皇帝担心一部分人拥护相王旦,企图光复唐朝,以五位王子作人质。旦交出了太子的位置,王子们的幽禁终于结束。他们一起度过了艰难岁月,虽不是同母所生的兄弟,却亲密无间。出阁后,分别封为郡王,赐给他们一栋住宅,分成五院,各自生活。圣历三年正月,近来特别受则天皇帝信任的宰相吉顼,突然左迁为安固慰,使大家都很惊讶!对契丹作战时,武懿宗孬种的表现,与平定契丹后对河北人民的暴行,天下无人不知。吉顼并无意把这些事告诉武则天,只是偶然谈到赵州事件时,他那得意洋洋的情形,不得不让吉顼反驳他。武懿宗受吉顼气魄的压制,低着头、弯着腰,脸色苍白,一副可怜相。

则天皇帝看着在众人面前武氏一族被侮辱,心里很气。以武三思为首的武氏一族,趁此想全力打倒吉顼。武氏一族联名告发吉顼弟有冒官侮蔑官吏的行为。结果,他被左迁为安固慰。左迁后不久,他就客死他乡。自从吉顼走后,几天来,皇帝一直陷入忧思中,就连最宠爱的张昌宗,也没召在身边。这段时间,空气显得沉闷,在皇帝身边,最有用的就是宦官高力士。他总能知道皇帝需要什么,皇帝有时发怒时把他赶走,一会儿又好了。有一次惹怒了皇帝,把他赶走了。再次回到身边时,高力士身心都发生了变化。当时他只有17岁,身高已6尺有余,宛如壮年之人,他的言行比以前更谨慎了。皇帝发现了他的变化,很高兴。不久后,他还未到20岁,一跃而为宫闱丞,从八品下。但是,现在武则天的忧愁却越来越多。自从册立显为太子,她要太子、相王旦、太平公主以及武氏一族,立下永久和平相处的誓言,并刻在铁券上。现在她的身体不如以前,精神也很不好,以前从未有过的挫折感影响着她,她相信她的判断力,她死后他们不会好好相处的。近来,她常想到那些纷繁的岁月,可是现在,却是一股空虚和寂寞,她心里的痛苦是那样深。她就这样一个人去回忆,从不轻易流泪的她,也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她感觉自己体力和气力衰退后,对政治也有一些厌倦。她主动把事务交给名相狄仁杰。腊月,则天皇帝使狄仁杰从鸾台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升为首席宰相的内史。提升狄仁杰的同时,武则天开始称他为“国老”。同月,太子显的儿子封王。元旦之后,圣历三年一月,皇帝到汝州的温泉休养。四月,皇帝到三阳宫避暑。三阳宫距离洛阳只有160华里。五月,发生日食。这一次仿佛一团阴森之气,包围着武则天。她不想被阴气所包围,很快就恢复了活力,她不想在老年带着忧愁。则天皇帝服完胡人调配的长寿药,很高兴,以五月五日端午吉日为日期,改年号为久视,大赦天下一般罪犯,她废除了“天册金轮大圣”的尊号。她觉得身心都很爽快,朝廷又充满了活力。

夏天过后,她回到洛阳,经常举行酒宴。宫内几乎每天都举行宴会,自然会受到朝臣们的批评。百官们不满的情绪,则天皇帝也有所耳闻,于是,她要26人(主要是著名文人),在内殿编《三教珠英》,在这些人中,包括宋之问,阎朝隐。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也生于官宦世家,也有一定的学问。表面上,由他们为监修。《三教珠英》完成,共计有300卷。可是,朝臣们的愤怒与憎恨,却越来越强烈。张昌宗、张易之仗着皇上宠爱也难免骄傲。他们不但对朝臣态度冷淡,见了太子也视而不见,更引起了一些人的反感。初秋七月,圣驾又回到首都洛阳。尔后,在八月十五日,则天皇帝宣布建造大佛的计划,并要求天下的僧尼每日奉献一钱作为建造费用。这时,狄仁杰的身体已不行了,他还是阻止天子的这项举动。不久,他就与世长辞了。皇帝下令废朝三日,惋惜地说:“呜呼!朝堂刹时空矣!”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流下。她的确为国家失去了一位重臣难过。朝堂里也有不少贤才,只是没有一个能像狄仁杰那样可以放心地把政治交给他处理。则天皇帝不得不每天临朝亲政,身心非常容易疲倦。一切都显得有些松懈,天下都沉浸在“太平时代”的气氛中。有张昌宗,张易之陪伴的宴会,比以前更频繁了。这时,列为宰相之一的韦安石,他终于忍受不住这种玩乐、赌博的宴会,跪在地上说:“商人乃卑贱之人,实在不应该让他们参加宫中的宴会。”说完之后,也不等皇帝指示,他擅自命左右人把商人赶走。这些商人是张氏兄弟收了他们的钱,才偶尔邀请他们参加宴会,甚至让他们参加赌博,一起玩乐。大家都很害怕。二张以为皇上会发怒,把韦安石逮捕入狱。可是,皇帝思索片刻,反而赞美韦安石忠言直谏。所有的人都认为这宽大的处理措施,是因为皇帝的软弱。这一年的五月,改年号为久视元年,十月下诏,把正月恢复为过去的十一月,废止了从永昌年起持续了十年的“周历”。十二月十四日,正式解除了“屠禁”。第二年,久视二年正月三日,改年号大足。这是由于在成州发现了长达五尺的巨大脚印,被认为是佛的圣迹。同在三月,洛阳一带下大雪。四月开始就是夏天了,此时下大雪预兆什么,大家都议论纷纷。百官在苏味道之后,齐唱贺辞,但王求礼却不这样认为。这个时期,又有人献上奇兽三脚牛。此次又由苏味道领头,谓奇兽是祥瑞之兆。王求礼不禁火冒三丈,不顾是在皇帝面前。“凡是违反常道的,都是妖物,这个鼎足的异物,正是正教不行的象征。”大家脸色都变了。当时的厉声叱责,而且当着皇帝的面,有的人认为他必遭左迁或流放。结果,王求礼并未受到任何处罚。对正确的谏言,皇帝都能压抑自己的情感,具有承担错误的明智。狄仁杰死后,则天皇帝长叹“朝廷空矣”。宰相们也不管不问,朝廷也成了有名无实。二张的势力慢慢扩大,百官也只能熟视无睹。可是,他们却仗着皇帝,竟然开始干预政治,百官们都很气愤。因为他们没有政治观念和策略,只是一些个人感情的干涉而已,所以大家都恨他们。对二张的反感,逐渐形成一股强大的势力,只是谁也不敢说。只有一个内官苏安恒立即上奏,要皇帝还政权给显。十月三日,则天皇帝离开神都洛阳,以20天的时间,完成850华里的行程,到达长安。则天皇帝居于含元殿,立刻将大足元年改为长安元年,发布大赦令。接着在十一月十日把含元宫改称大明。这一次突然迁回长安,对武则天本人“心情的改变”很大,她又很快恢复明快果断。突厥和吐蕃又开始侵扰边境,并且对凉州的攻击加剧,朝廷派郭元振为凉州都督兼陇右各军大使。以后再也没有发现突厥和吐蕃入侵凉州。天朝自古尊重文治。武则天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颁发了一道创设武科举的敕命。第二年,长安二年正月十七日,在长安的禁苑举行历史上第一次的武科举。则天皇帝在门楼上,亲自坐阵。他们及格后才能参加才貌的考试。同年正月,突厥又侵略盐、夏二州,周军损失相当惨重。三月,攻陷忻州石岭关,进军至关州。虽然施行了许多对策,但并不能顺利地击退突厥。则天皇帝的心里很难受。百官们也很焦急,可他们不是为了突厥之事。他们认为则天皇帝年岁已高,应让位太子显。五月,内官苏安恒再次上书,主要是主张皇上应让位太子,这一次上书,他明确表明自己不怕死。意外的是这一次他也没受任何处罚,她依然是不闻不问,谁也不知道她的心理。则天皇帝由于二张的关系处死显的三个孩子,特别是长子,显与韦妃早已对二张恨之入骨,一种忧虑在围绕着他们,就是担心二张今后会不会还说他们的坏话。这种不安,也波及到相王旦、太平公主。他们只好偷偷商量对策。结果,八月二十三日,三人联名上奏,请求将司仆卿张昌宗封为王,理由是感谢召回庐陵王显的恩德。她并没有答应三兄妹的联名请愿,但这件事还是让皇帝很高兴。则天皇帝经不起他们的再三请愿。封张昌宗为邺国公。然而,这件事让天下吃惊,对张昌宗的反感也更强烈了。但是当时天下是太平的,佛教也欣欣向荣,天朝文化也吸取了佛教文化的养分,开出更灿烂的花朵,还出现了很多高僧。没有武则天长达50年的统治,不会出现玄宗开元之治以来欣欣向荣的文化。有的人的愤慨,只是因为武则天是一个女性。武则天宠爱二张,那是她的私事,她对朝政还是孜孜不倦的,那些毁谤只是粉碎在巨崖上的浪花而已。则天皇帝为朝廷寻找新人才的热忱,始终未减。秋七月,突厥再度入侵代州,九月,又攻忻州。吐蕃则于九月,派使至长安请和。则天皇帝为朝廷寻求贤才的同时,也特别注意寻找能平定外患的良将。凡是发现“良才”时,立即以墨敕提拔。而且以这些人往后的表现,可证实武则天识人的眼光的确很高。十月,日本第七次派遣的人到长安,呈献各种奇珍异品。距离上一次遣唐使有43年之久。第二年,长安三年四月,吐蕃派使节团来长安,进贡良驹千匹与黄金二千两,要求大周宗室的公主下嫁。这时候,茂州都督陈大慈与吐蕃军之战大获全胜,杀敌数千人。另一方面,突厥的默啜可汗也采取和平政策,于六月派遣使节到长安,想把女儿嫁给大周的皇太孙。因怕吐蕃要求公主下嫁,武则天遂让未婚的公主都尽速结婚。七月,则天皇帝将京州都督唐休璟提升为宰相之一.此时,突厥施与西突厥各部族间发生纠纷,进入战斗状态,安西道路中断。终于如唐休璟所预测,安西各州决议对抗突厥,则天皇帝非常佩服,同时也想到,如果早起用这样的人才,充分发挥他的才能,就不必像今天这般,屡次受到蛮夷的攻击。则天皇帝的心中有无限感慨。推荐贤才,是宰相的重要任务之一,无奈宰相们并没尽到责任,他们的怠慢使武则天气愤。则天皇帝以很诚恳的语气对唐休璟说:“启用卿太迟,不胜遗憾!”其他大臣听到皇帝的话,都很理亏。则天皇帝接纳张昌宗的请求,想提拔他的幺弟岐州刺史张昌期为雍州长史,于是立刻把张昌期召回洛阳。但这一次,皇帝没有立刻下达墨敕,事先询问宰相的意见。终于提到张昌期。“陛下的人选非常和适。”宰相们异口同声回答。惟有魏元忠一个人提出异议:“张昌期还不足以胜任此职。”“张昌期年纪太轻,不堪负此重任,而且在他任期内,岐州有很多逃亡的百姓。”“雍州是陪都,政务繁冗,责任也更重大。”他的主张,则天皇帝没有回答,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二张在当时勉强忍耐,心里却很气。一有机会,魏元忠就对张氏兄弟发出攻击,皇帝年岁又大,到了那一天,他们一定会受到魏元忠的撕咬。为了摆脱这个恐惧,他们只得消灭魏元忠,二张在情急之中,决定将司礼丞高戬也一起告。高戬是太平公主当时的情夫。张昌宗感觉到,太平公主射向他的眼光总是很凶狠的。这样,他就可报复太平公主。于是,他就告诉皇帝:“他们秘密商议:‘圣上春秋已高,需拥护太子即位,才是国家长治久安之道。’”皇帝听到后大怒,没有比这件事更让她气愤的了。于是,魏元忠与高戬立即被下狱。很多朝臣反驳:“这是明显的诬告。”张昌宗没有足够的信心和朝臣辩论,就安排了一个“密谋”证人。他找来了张说,以“事成后,保证晋升”为诱饵。张说,是编《三教珠英》中的一人,他对张昌宗所造成的颓废气氛,不敢苟同。张说听到张昌宗要他作证,他心里的确很恐惧。最后他不得不接受张的要求。张说心里很难受,他和魏元忠并没有什么恩怨,如果皇帝万一..他也得跟着张昌宗摔倒。一夜过去,终于到了决定命运的这一天。皇帝召来显、旦、张易之、宰相若干人,命张昌宗与魏元忠对质。当时魏元忠已六十七八岁,无论在任何权势面前,他都是一名不屈不挠的硬汉,自他太学生时代开始,就立过许多战功。所以争论一直没有结果。张昌宗只好带上证人张说。第二天,张说心情很沉重,他默默走向内殿。途中一人拉住他说:“请你为了正义,尽力一战,后世必赞你的忠诚。”这人是他的同事宋璟。虽然是瞬间的事,张说终于拿定了主意。他们来到内殿,魏元忠也从牢里带了出来。当时的气氛特别紧张。果然张说没有做伪证,却激怒了张氏兄弟。终于对魏元忠作了判决,时间是九月九日。魏元忠被左迁至岭南的高要县,高戬与张说也同样流放到岭南。如今朝廷更显得空虚了。太子仆崔贞慎共八人,临别依依,送魏元忠到长安城外。张易之获得这个情报后,遂命令心腹告他们同谋。皇帝命令监察御史马怀素担任审问工作。魏元忠走后,意想不到的孤独,使皇帝的心中很不安。很想快点结束这件事,忘掉这一切。可是,不论马怀素如何审问,也找不到崔贞慎同谋的证据。于是,他上奏要求与柴明对质。皇帝马上召见马怀素,认为这是明显的事,为何还要把告密者找来。可是,马怀素还是秉公执法,他实在找不出崔贞慎有犯罪的证据。崔贞慎不久就恢复了自由之身。结果,在所谓“正义忠臣”的领袖魏元忠被赶下宰相的宝座,另外产生了两名流放者之后,这件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张易之等人计划算是成功了,只是魏元忠没有被杀,只遭到左迁,使他们不满。不知为什么,心里老充满着莫明的不安。由于他俩的诬告,失去情夫的太平公主,始终像塑像似的不发一语。对了解太平公主性格的人而言,这的确是可怕的沉默。武氏一族及朝臣对二张的态度,比以前更殷勤。在这样的潮流中,惟有宋璟一人,昂然抬头挺胸。自然,宋璟也就成了二张的眼中钉,往后经常在则天皇帝面前中伤宋璟。可是皇帝也看得出来这是诬告,所以宋璟也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十月八日,圣驾从长安出发,二十七日到达洛阳。翌年,长安四年正月,拆除新建不久的三阳宫,再以这些材料,重建永泰宫。日夜赶工,四月初,永泰宫落成。皇上马上搬到新宫。这一次又是大搬家。初秋七月十一日,皇帝从永泰宫回到洛阳。在这段时间,留在洛阳的朝臣们暗中调查有关二张的事。皇帝回到洛阳后次日,也就是十二日,张易之的哥哥张同休以及弟弟张昌期、张昌仪三人,立刻经人检举索贿,当时被捕下狱。这件事,使张易之与张昌宗茫然若失,也不知该怎么办?可是,四天以后的二十二日,调查出张同休兄弟索贿,总数达四千余,依连罪之法,张昌宗与张易之应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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