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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八字碑 第八章 抄书先生vs要饭花子

小说:大八字碑  作者:焚琴老道  回目录  举报

人生难料,世事无常。

梅鹤影不想节外生枝、多生事端,便转身去了。他今日进长安城的目的是讨生活,龙骁可是说的明白,若是找不到糊口的营生,晚上回去就要停他的伙了,让他真个儿就辟食五谷。

梅鹤影有信心两日不吃饭,但他绝对没有信心抗过第三天、第四天——而龙骁的意志,肯定不会三两天就转弱了。

顺着大明宫皇城外的四海升平路往东,半里地就到了长安城的万贤坊市。

万贤坊市是长安城里巨宦王公聚居的地方,梅鹤影在从朱雀门进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开在城门口的一家牙行。

牙行里的牙侩问他会什么?

梅鹤影会什么?当然最拿手、最顺手的就是写字了,他能写一手漂亮的隶书。

那牙侩听说他能写一手好字,就给他介绍了万贤坊市里的范公府,言说范公府里这几天正在招一位抄书的先生。

“哪家范公府?”

“当然是当今尚书令范大人的尊府了!”

“可知抄的是什么书?”

“这小的就不大清楚了,尊客也看得出来,小的两眼一墨黑,斗大的字认不得两个,哪里能记得清是个什么书!”

既然人家记不得,梅鹤影也就懒得追问了。不过,就这一个消息花了他一多半儿的家底。

果然,尚书令的府坻就是不同于一般的富户。

此时颇有威严的范公府前,摆排着一溜十几张桌案,数十个读书人静静地执笔书写着什么,当然也少不了围观看热闹的闲人。

梅鹤影走上来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玄衣书生,将一张自己刚写好的字帖,递交给了站在府门前台阶之上的紫衫先生。

紫衫先生面相不错,完全就是一副饱学鸿儒的样子。

“字写的颇见功底,只是范公不喜草书!”紫衫先生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手里的字帖递还给了玄衣书生。

玄衣书生接了字帖在手,然后极是妥贴地冲着紫衫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垂头耷拉脑地离开了范公府的门前。

玄衣书生刚走,又是一个蓝衣书生,信心十足地将他刚写的字帖递在了紫衫生先的手里。

紫衫先生不看不打紧,这一看却是怒发冲了冠,径直将手里的字帖扔在了蓝衣书生的脸上:“这一手臭字,你也敢拿出来现眼?”

人都是有尊严要脸面的,所别只是有的人看重,有的人看轻罢了。看的轻的,脸皮就厚些儿,看的重的人,脸皮就薄些儿。

眼前的这个蓝衣书生就是个厚脸皮的人。

对于紫衫先生的羞辱,他竟是满面春风地捡起了被扔在地上的自己的字帖,还冲着紫衫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才道:“子川先生,终南山上的乐松先生,可是言说学生之字颇得书圣之精髓!”

“是吗?”紫衫先生——蓝衣书生口中的子川先生,却是自口鼻中哼出了一声:“王乐松的话你也信他?”

蓝衣书生闻听子川先生的言语,却是嘴角微起,有几分嘲弄之意地笑了:“子川先生就连乐松先生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你是来这里找事儿的吗?”就在子川先生欲出言返击的时候,一位白衫佳公子自范公府的大门里走了出来。

这公子长的不错——简直太不错了,星眉朗目、唇红齿白,竟是生成了女儿家的相貌。他右手晃着扇儿,左手里牵着牛犊般大小的一只金毛狮子犬。这可是纯种的,产自西府泰州的金毛狮子犬。据说,此犬凶悍异常,能与猛虎恶狼力战不输。

“小公子这是要出去?”子川先生忙闪身让开了道路,虽然两边的路很宽、很富裕,但显然在子川先生看来,这位小公子可不是走边路的人。

“不去,我只瞧一个热闹,先生忙先生的,不用管我!”

这位小公子当然不用子川先生管了,因为已经有四个青衣小厮,搬来了高背太师椅,搬来了紫檀小桌案,还有一套茶具,几碟子果点。

白衫小公子坐在高背太师椅上,将手肘枕在紫檀小桌案上,手里擎捏着上好的紫砂茶盏,盏里是上好的大唐蒙山贡茶。

蒙山贡茶,据梅鹤影所知,是现今以来最老的一种名茶。传说是万茶之祖驯化栽种出来的第一个品种。其产地在西府的蜀州。

大唐帝国立国之祖李济世极喜这种蒙山茶,所以蒙山茶自大唐立国以来便成了贡茶,只有皇族与被皇帝赏赐过的重臣才可以享用。

梅鹤影也喝过蒙山茶——而且还没少喝。当然,他喝得可不是大唐帝国皇帝赏赐下来的,那是鹤翁的一个茶商老友悄悄给他的。鹤翁当时说了,若是让官府知道他们喝这种茶,非砍了头不可。

不过,鹤翁又说了,能喝到这种极品贡茶,就是被砍了头也值。所以,梅鹤影对于蒙山茶的气味记得很清楚。

那白衫公子极优雅地抿了几口紫砂盏里的蒙山茶,然后才又冲蓝衣书生温缓地道:“我问你话,你怎么不回答?”

蓝衣书生看着白衫公子,竟还是一如先前的样子:“难道楚飞鸿你还想断我温秉忠的腿吗?”

“哼!你要是敢与你那弟弟一样仗势行凶,我不介意也断了你腿!”白衫公子楚惊鸿还是温缓如常,但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听了遍体生寒。

“你!”蓝衣书生温秉忠怒指楚惊鸿:“我弟只打杀了一个青楼贱妓有什么罪过?大唐帝国刑律千条,哪一条有断他双足的记述?”

楚飞鸿却面色一寒,拉着金毛狮子犬的索链就是一紧。随着脖子上索链的揪紧,那金毛狮子犬似乎感觉到了主人的怒意,竟低伏着身子,冲着温秉忠呲牙裂嘴地吼叫了起来。

金毛狮子犬突变的动作,竟将温秉忠吓得往后一个急退,然后脚跟蹬踩了衣衫袍脚,再然后,他就跌了一个背靠黄土面朝天,他手里的字帖随风浮起,然后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楚飞鸿的脚跟前。

楚飞鸿笑了,极度轻视地笑了:“你也算是个男人?就这点儿能耐,还敢来我范公府前来讨说法?实话告诉你,你口中的贱妓是我楚飞鸿的女人,敢动我的女人,断他双腿是轻的,若不是有温老太保的脸面,我就断了他的脖子了。言尽于此,你若是想在这里生些儿风波,你大可试试,看看我有没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手段!”

温秉忠害怕了。

所以,他起来拍拍屁股,连句找脸面的狠话都不留,就要抬脚走人。

“你站下!”楚飞鸿温缓的话语突然利如刀锋剑芒,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了脚跟前的那张字帖上。

字帖上的字,在温秉忠手里的时候,梅鹤影就看分明了。那字帖开头就是祭范珙三个端端正正、颇见功力的行楷,若不细看还真有书圣的几分韵味。

闻听楚飞鸿利如刀锋剑芒的话语,温秉忠的舌头竟然打起了结子:“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揍你!”说话的楚飞鸿一松手上的索链,那本就已经蓄势待发的金毛狮子犬如得到命令一般,身子往前一扑,那大大的狗头往温秉忠的后腰上一撞,随之跟着温秉忠朝前跌去的身子,两只粗壮的前腿就稳稳踏踩在了温秉忠的肩胛处。

果真是读书人的身子,也果真是争狼斗虎的金毛狮子犬。温秉忠被金毛狮子犬这么一踩,竟只是手足扑腾却翻不起身来。

翻不起身来,就只能破口大叫:“楚飞鸿你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楚飞鸿捡起脚跟前的那张字帖,迈步来到了温秉忠的跟前,也不再多话,只将右脚抬起狠狠地印在了温秉忠挣扎仰起的脸上:“我家外祖好端端的,你竟敢写这种东西咒他!”楚飞鸿越说越怒,抬脚如风,落脚似倾雨。只消片刻工夫,就将温秉忠踢了一个面目全非,更将范公府前谋差事的与看热闹的惊了个一干二净。

梅鹤影没有离开——只有梅鹤影没有离开,所以他此时便很是显眼。

“你怎么不走?”楚飞鸿将按压在温秉忠身上的金毛狮子犬扯了下来,有几滴艳红的血污了他的白衫袍脚,却如盛开的梅花点点。

“我为什么要走?尊府上不是正聘抄书的先生吗?”

“你不怕我?”楚飞鸿又踢了一脚躺在地上的温秉忠,才牵着他的金毛狮子犬走到了梅鹤影的身边。

“为什么要怕你?惹到你的是他非我,你又不是是非不分的疯子!”

“哦!”对于梅鹤影的回答,这位楚飞鸿似乎很合他心意:“写几个字,若是写的好,就用你了!”

梅鹤影也不多话,径直来到离他最近的书案前,提笔蘸墨写了放鹤两个字。

看到梅鹤影写在纸上的两个字,楚飞鸿就乐了。

在一边伫着许久不说的子川先生也走了过来:“是隶书!”子川先生拿起了梅鹤影写好的字,端详了起来:“笔画舒展,线条平润,有史晨大碑的味道!”

“子川先生过誉了!”为人谦虚一些儿总是没有错的吧?

“隶书始于秦、盛于汉,近人却因书圣之故,多喜行楷之风。你年纪轻轻能写出这样一手隶书,不错,很不错了。范公若见了你这字也定是欢喜!”

“他写的真好?”楚飞鸿站在一边,有点儿无聊地摸弄着他的金毛狮子犬。至于一边让他踢的没有了人形的温秉忠,早就咬牙硬撑着跑了。

梅鹤影被子川先生领进范公府,见到了大唐帝国的尚书令范珙。

范珙,字希文。少年聪敏,在乡里有神童之美誉。幼求学于苍海书院,却不喜修行之道,独专经子诗集。他九岁参加县考得了第一,十三岁参加州考又是第一,十八岁参加府考仍然是第一,转年进京会考还是第一,然后被唐靖宗李恒煊的祖父,唐康宗李淇点选为殿试状元及第。

梅鹤影在见到范珙的时候,范珙正半躺在一架紫檀木做成的榻上。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跪在范珙的跟前,捏腿的捏腿,捶肩的捶肩。

范珙八十多岁,头发白的如雪如霜。他的胸前还有一大把整理的很干净的短苒。这把短苒,也是白的根根晶莹如玉般透明。

范珙也抿着蒙山茶,子川先生极是恭敬地,将梅鹤影写过的字帖递了上去。

“嗯!”半躺着身子的范珙坐了起来,微一摆手,那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婢就乖巧地退下了榻,在一旁悄悄地站了。

“写得不错!”范珙的声音洪亮,中气很足:“子川,你将那本圣元大道解给他,这书就让他抄了!”范珙一锤定音,又看了看眼前的梅鹤影,接着问:“你叫什么?”

梅鹤影忙躬身施礼:“回范公的话,学生黄鹤,表字纪龙。”既然是带了面具的脸,那名字也不能用真的了。不过,他的这假名也花了他不少的心思。

黄姓,来自于黄灏。

名鹤,自然是来自于鹤翁。

纪者,纪铭山。

龙者,龙骁是也!

一个名字,包含了与他有恩的所有人。

“黄鹤黄纪龙!”范珙又瞅了几眼手里的字:“你师从何人?”

脸不是真脸,名姓不是真名姓。那么鹤翁也就没有必要说出来了。既然子川先生说他的字有史晨大碑的味道,梅鹤影当下就顺杆子上了:“学生临过史晨大碑!”

“只是临帖,没有老师指点?”范珙还在端详放鹤那俩字,似乎总是瞅不够的意思。

“没有!”梅鹤影是一口咬到底了。

“这就更难得了”范珙将手里的字帖递回给了子川先生:“行了,你带他下去吧!”

梅鹤影就跟着子川先生往外退去,在要出门的时候,范珙又叫住了子川,说让梅鹤影将他写的诗稿也抄誊出了,他要装订成书。

子川先生将梅鹤影七捌八绕地领进了一个小院子。

这小院紧挨着的,就是名声传遍了整个大唐帝国的万卷楼。

子川先生说,万卷楼里的书,都是范公用隶书抄过的——年青的时候,范公自己抄,范公抄不动了就开始聘先生。只是现在能写好,能写的可入范公眼的人不多。

梅鹤影前边有两个隶书写的不错的,只是范公怕耽误了他们的前程,不久前都由范公荐上去做了官,他们一个做了通判,一个做了推官。

子川先生又让梅鹤影好好干,言说范公是颇体恤下情的人,所以到头来肯定亏待不了他。

梅鹤影虚虚浮浮地应承着,他正踏进了修行的道上,凡俗名利对他已经没有了多大的诱惑力。好在梅鹤影演的不错,子川先生并没看透梅鹤影的心思。

这个小院子,很幽静雅致。子川先生说,这是范公府专门给他的,院里三间房子,一间书房,一间会堂,一间休息室。

子川先生径直将梅鹤影领进了他的书房。然后将一本新装订的书递给了梅鹤影。

书是刻印本,还有淡淡的油墨香气。

牙色的封皮上,是圣元大道解几个大字。在大字的旁边,又有圣元道人几个小字。

“这是圣元道人写的书?”梅鹤影不认为圣元道人是个能写书的人。

“新近写的,说是通悉此书,可得长生不死之法!”子川先生言语间颇是有几分不以为然:“你先看着,我得去范公书房去取那诗稿。也得问问焦大官家,往哪个院子安顿你!”

子川先生走出了书房,梅鹤影就找了个椅子坐了。然后,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圣元大道解。

这圣元大道解,无非就是吹嘘他圣元道人,吹嘘他的圣元大道。

看着吹牛皮的文字着实无聊,梅鹤影就扔开了这本圣元大道解,转身起来,在书架前踅摸开了。

子川先生虽是一幅大儒豪雅的样子,但这书架上的书,就有点儿衬不起他的身份了。

普通,太普通了。眼前就是一些流行在大唐帝国的书籍罢了。这些书籍,在大唐帝国任何府县的书馆里都能买得到。

不过聊胜于无,梅鹤影就抽出一本《大唐怪异志》来解闷儿、打发时间了。

这大唐怪异志,是大唐帝国开国之初,一个叫无名氏的人编写的,书里记载的都是一些儿精怪奇事儿。

什么九头鸟、三尾牛。

什么有一种奇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果方熟,而熟了的果就像是娃娃的脸。

什么有一座山,山上白骨堆累。在累累白骨间,生有血莲花一朵。这血莲花在夜间幻成美女,勾引路过的男子与其苟合。完事后,男子就会成一堆白骨永留山上。

梅鹤影瞧的兴致正浓的时节,子川先生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个制作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就是范珙写了一辈子的诗稿。

梅鹤影大概地整理了一下,有一百六七十首之多。字很不错,也是自成一家的隶书。只是因为是手稿的原因,有许多涂抹勾划的地方。

梅鹤影也大体上看了几首,都是写田原风光的——

什么迟春过杏林,腻水卷花沉。

什么垒灶槐阴下,烹茶数鹤鸣。

什么风轻星月满,一梦是三更。

什么夜雨挼花落,晨光泻晓空。

什么爽气驱残梦,晨光压小窗。

什么水漾莲钱小,波浮萍线长。

什么晚照烧西岭,黄花绽半坡。

什么风吹浅浪飞,雨打小荷肥。

什么露日凉霜重,天高雁远孤。

梅鹤影看着,子川先生说着:“刚刚焦大官家说了,让你住先前韩择木的院子。你是今天就住进去,还是回去安顿安顿?”

“晚辈那就明日过来!”原打算只找件糊口的营生,谁曾想不仅糊了口,就连栖身的地方都有了。嘿嘿,梅鹤影忽然想看看,龙骁听到这个消息时会是什么反应——梅鹤影很期待,非常之期待!

当顺着朱雀大街,在将要出朱雀门的时候,梅鹤影无意间瞅到了先前龙骁口中所提到的望春楼。

望春楼临街的门脸儿并不大,也就六七步的样子。而且叫楼,却并不是楼,只是一间悬山顶的大瓦房。

梅鹤影无意间瞅见了望春楼,又无意间在望春楼瞅到了他的师尊龙骁。

是龙骁,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龙骁。、

龙骁身边还跟着那条生了铜钱儿斑癣的黑毛吼天兽。

此时的龙骁,白发乱如蓬草,老脸上油污泥渍涂满,身上也是麻布缁衣,却并非梅鹤影先前所见的那一件。

如今的这一件麻布缁衣,是大洞套着小洞,小洞勾连着大洞。透过大洞小洞,里边污油泥渍的肌肤看的真切明了。

再看那脚上趿着的一双鞋——破鞋,是前边没有了脚尖儿,后边没有了脚跟的破鞋。也真难为他龙骁怎么就能穿得起来。

“嗳!”梅鹤影轻声唤道,他本来是想喊一声师尊的,但看着眼前龙骁的这一番装扮,还是将师尊两个字咽了回去。

龙骁听着梅鹤影的招呼转过了头,捧着个破碗嘿嘿地笑着:“怎么样小白脸儿,勾搭住了哪家的小姐媳妇儿?看看,老子的这身行头还不错吧!”

“不错,差点儿都不敢认人了!”梅鹤影还是极力回避师尊、弟子的称谓,所以一句话说出口是能省个字尽量省个字。

“看你小子这意思是找着营生了,打算在老子跟前显摆一下了吧!”

“范公府上抄书,赶明儿就搬过范公府去住,保吃管住还有银钱赚!”梅鹤影果然是显摆了。

“果然,一副好面皮,就是不一样,你看老子,生着一副招人嫌的脸面,就只能讨吃要饭的混日子等死了!”

“不回去吗?”梅鹤影懒得接龙骁的话,所以他就重新开了话头。

“不回!这望春搂的老板今天不知哪根筋抽抽了,竟然敢不舍老子半只吊炉烧鸡吃。他不是不舍吗!老子就守在他门口,污秽他的生意。他若是再不识相,老子就掏着大粪,往他门口去浇那两盆万年青去。”龙骁后边话,明显通透了嗓子、提高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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