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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陨寒霄 初露赤锋(上)

小说:赤陨寒霄  作者:孤云雁翎  回目录  举报

韩秋凝走上前去,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在伤布的血迹上轻轻一抹,放在鼻下仔细嗅闻,过了良久,长长呼了一口气,身边众人见她神色凝重,都不敢出声打扰,贾谦见状忙问道:”怎样,他的伤势…”韩秋凝皱眉道:”他所中的毒好奇怪,似乎不是中土所有.”贾谦眼前一亮,道:”姑娘所言极是,射伤他的是北方的狄部,也不知怎地会有这等厉害的毒药.不知姑娘可由解救之法?”韩秋凝叹了口气道:”按理说,能使出这等奇毒的人必有解毒之法,若能夺得解药,自可迎刃而解..”话音未落,在一旁的黑衣女子忍不住道:”这还用你说,如果抢得到解药,哪还轮的到你在这里大方厥词.”贾谦皱眉道:”羽心,不得无理.”那个叫羽心的黑衣女子瞪了韩秋凝和赤灵一眼,气鼓鼓的,满脸忧急,韩秋凝也不着恼,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箭镞上所淬之毒不止一种,毒性极寒,都是极北寒地的毒花毒草,而且中土绝无仅有.”话锋一转,:”不过嘛,天底下的解药还不都是人配的,所谓一物降一物,只要是毒,不管多烈,终有破解的门道.”

贾谦闻言,又惊又喜,道:”还请姑娘明示.”韩秋凝道:”眼下还不知毒花毒草的种类,想要以毒攻毒却无从下手.惟有从根本开刀.”说着走到皮帐一角的兵器架上摘下一柄长刀,找了一块平整的地面,以刀尖刻下数十个字,边刻边道:’速速命人将这些药材准备好,一样都不能缺.”贾谦忙上前俯身观瞧,见所刻写的都是些草药名称,约有十几种,几乎都是些寻常药物,稍稍松了口气,忙派手下着手去办,快马加鞭,去附近城镇中采购,又命识得草药的士卒去山间寻找,指挥的井井有条,韩秋凝在一旁待他分拨完毕,又问道:”这附近可由河流?”贾谦一愣,还未说话,羽心已抢着道:”有,我带你去.”韩秋凝笑了笑,将手中长刀虚劈了一下,道:”光有河还不够,尚需半壶鲜血,也从你身上割么?”羽心道:”有何不可,只要能将姚叔叔治好,随你怎样吩咐,我无不听命.”说着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段皓腕,韩秋凝手背一翻,长刀带风,向着羽心手臂斫去,众人不料她真的砍下,未及阻止,那柄长刀已刃及肌肤,却不再割下,只压出一道红印,韩秋凝见她毫无惧色,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心中不禁敬佩,先前恼她出言无状,虽不在意,却也要找个时机吓她一吓,此时心道:”这女孩与我差不多大,却有如此无畏的气魄,我若再刁难她,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了.当下笑道:”妹妹受惊了,还请前面带路,”羽心也不多说,挑帐出门,韩秋凝随后跟着,不多时,帐外马蹄声响,奔出营门,向远去了.

贾谦转过头见赤灵盯着昏迷不醒的姚展,眼中神色复杂,心中一动,道:”敢问小兄弟来此何干?”赤灵打开随身带的包裹,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牌,青白相间,样式古朴,贾谦接过,细细端详一阵,看着赤灵,面露讶色,半晌才道:”原来你便是姚叔叔保举之人,真是失敬.”本对赤灵心存疑忌,见了那块玉牌,疑心顿消,正待细说,门外军士来报,所需草药一应俱全,紧接着马蹄声响,贾谦面露喜色,忙出了帐门,果见羽心与韩秋凝,二人正翻身跃下马来,韩秋凝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白布包裹,尚在滴水,包裹底下,殷红一片,似是血水,再看二人所乘那匹马后臀处一道深深的伤口,血迹尚未凝结,韩秋凝快步进营,对贾谦道:“帐内所有闲杂人等一律退出,不得有任何人前来打扰。”贾谦点头,吩咐下去,又令各个士卒严守大营。望向赤灵时,韩秋凝道:”他留下来帮我就成,还要麻烦督尉大人,速将所需的草药各取半斤磨碎,随时听候调用.另取数盆清水置在帐内.”此时她说的话无异于圣旨军令,贾谦立刻悉数准备妥当,与羽心一同退出帐去,偌大的军中帐中一时间变得冷清,

韩秋凝提着白布包裹走到姚展身前,轻轻打开,赤灵跟着上去,心中好奇,探头向包裹里望去,只见包裹里,花花绿绿足有几十条蚂蟥,大大小小堆挤在一起,蠕动不停.赤灵看的心中发毛,忽然明白她的用意,”蚂蟥生于水中,向来嗜血.想是她以马血滴在包底,放入水中,不多时便引来这许多吸血鬼,问道:”你这是要用放血法了?”他幼时曾见医者利用蚂蟥嗜血之性,以之吸食病患体内淤血,法子虽然古怪,倒也十分灵验.韩秋凝笑道:”有些见识,不过你只说对了一半.你先将他身上伤布去了.让你见识一下本姑娘的手段.”赤灵依言而行,韩秋凝伸出细长的手指左挑右选,拈起一只肥大的蚂蟥,放在姚展胸前已然结痂之处,那蚂蟥口器触及血肉,立时贪婪地咬住肌肤,用力吸食血液,片刻,原本肥大的身子又胀了一圈,青绿色的身上微微呈现血红,韩秋凝见状大为满意,如法炮制,又取来十余条,接连按在那长长的伤疤上.赤灵见姚展上半身咬着这许多吸血虫,甚是可怖,扭头不再去瞧,忽听啪的一声轻响,一条蚂蟥跌落在地,蠕动两下便不动了,细看之下,竟已死去,身上还布着一层薄薄的白霜,韩秋凝叹道:”他体内的寒毒太过厉害,比我想的还要猛烈几分,若非他功力深厚,恐怕早就不行了,嗯,事到如今只好行险一试.”

说着又挑出十余只蚂蟥,令其吸附在姚展伤口上,待吸出淤血后,随手挽起腕上衣袖,露出一段欺霜赛雪的小臂,将四条蚂蟥置于其上,赤灵吃了一惊,急道:”你这是做什么?”韩秋凝脸上微微抽搐,显是在强忍疼痛,道:”先别管我,快用剑挑开他心脉附近的四处大穴道,越快越好.”见赤灵茫然不解,手指在姚展胸前肌肤上连点了数下,指尖掠过之处,顿时显出四处青黑痕迹,又道:”每处穴道.三分深浅.”赤灵听她语气惶急,心知此事非同小可,耽误不得.抽出镆铘长剑,稳住心神,毕竟此事从未做过,难免惴惴,但事已至此,不容耽搁,长剑之上那温热之感再度传来,似通心性一般,赤影闪过,嗤嗤轻响过后,姚展胸口上多出四个血口,潺潺流出鲜血,韩秋凝眼前一亮,将已在自己手臂上吸血多时的蚂蟥小心取下,轻轻放在尚在流血的伤口上,待它们口器重新咬住血肉之时,在它们圆滚的身子上,小指一拂,赤灵先前以为自己出手行差踏错,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此时见了韩秋凝神色这才大松了口气,转眼瞧去,却见被韩秋凝手指拂过的蚂蟥身子不住翻滚,原本鼓鼓的身子如同被渐渐抽空一般,拼命将吸食在腹内的血顺着姚展伤口处注入其血脉,在与口器接合之处溢出不少,眼见四条蚂蟥身子干瘪,摇摇欲坠,忍不住问道:”秋凝,你用了什么法子?”韩秋凝淡淡一笑,取下将死的蚂蟥,随手抛了,道:”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用这些吸血虫作为媒介,将我身上能化毒的血给了他助他驱毒罢了,稍稍喘息了一会,又道:”现在你以真气护住他心脉,不令残余毒质扩散,待我将药配好,再来接手,”

赤灵点头应允,收起长剑,一手抵住姚展心口,默运玄功,丝毫不敢怠慢,流云真气源源不断输入其经脉之中,流云真气本质柔和连绵,伤敌不足,护主却绰绰有余,韩秋凝伸袖抹了把额上细细的汗珠,走出帐外,等了约有一盏茶工夫,帐门响动,韩秋凝走在最前,双手捧着一个大瓷盘,贾谦与羽心快步跟入,见姚展面色已不复当初那般,均是面露惊喜之色,瓷盘中一团面糊也似的物事,远远便闻到刺鼻辛辣之气,其中又透着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走到榻前,从盘中掏出一大把,和面似的涂抹在姚展创口上,细细抹均匀贾谦,羽心忙上前帮手,用白布将其伤口重新包扎好,一切忙活完毕,贾谦道:“韩姑娘,在下粗通医理,你配的紫凝浆中有几样草药相互冲撞,若是擅用的话,只怕,只怕适得其反。”韩秋凝道:“督尉大人见识不低,这紫凝浆与紫凝散虽有一字之差,却并不是什么金创药,而是一种催命药。”话一出口,在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贾谦踏上一步,眼睛紧盯着韩秋凝,羽心拔出长刀,直指在她胸前,厉声道:“你究竟是谁,潜入此地意欲何为?”便是赤灵也露出不解之色。韩秋凝对身前横加的利刃一点也不在乎,不慌不忙道:“你们且听我把话说完,他的毒伤已中得太深,若不行此险法,必然活不过今晚,如今我以紫凝浆封住他的心脉也只是权宜之计,虽说加重他的伤势,但却可多延出三天时间。”赤灵急道:“那三天后呢?你还有办法救他是不是?”贾谦也是紧盯着她,生怕她说出“不能“二字韩秋凝道:“那就要看这位大叔的造化了。”未等众人再问,韩秋凝续道:“如今惟有再配制一颗九转熊蛇丸,既可解了紫凝浆的毒,又能化解他原有的寒毒。”羽心道:“那要如何配制?”韩秋凝道:“诸般灵药我自有办法得到,只是还缺一味极要紧的引子。”羽心急道:“快说。”韩秋凝道:“所谓九转熊蛇丸,最为重要的自然是熊蛇之胆,对我来说,蛇胆易求,可熊胆难得。”贾谦道:“这有何难?只要韩姑娘需要,在下立即带人取来,百十个也不成问题。”韩秋凝道:“我所需的熊胆并非寻常之熊,而是人熊,又叫作熊罴,较一般的熊凶猛十倍不止,非人力能与之相敌,若想擒获并非易事。更何况人熊出没也无从捉摸,即便大举搜山也未必能碰得上.”羽心静静听着,忽道:”倘若我能将人熊胆带回,你真能将姚叔叔救活么,不会再出什么差错?”韩秋凝正色道:”放心便是.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羽心点点头道:”那我即刻起身入山,不出三日,必将熊胆带回来.那时还望韩姐姐全力施救.”贾谦阻道:”羽心,不可胡闹,这等险事你怎能去得,你在这里守着,有我去便可.”羽心道:”不成,如今战事未结,你若不在营中主持,一旦敌人来袭又如何抵御.”贾谦面露犹豫,便在此时,赤灵上前道:”那么便有我替贾大哥走一遭,如何?”羽心疑道:”你?”贾谦释然道:”既然如此有劳这位小兄弟了,若能办成此事,全营上下深感大德.”

赤灵道:我来投靠,理应出力,又何须言谢.”羽心冷冷瞧了他几眼,哼了一声道:”不必了,一头狗熊而已.”她这话说得模糊,赤灵尚未明白过来,在一旁的韩秋凝扑哧笑出声来,更正道:“是人熊不是狗熊。要狗熊胆有什么用.赤灵,既然这位小妹子不领情,你不去也罢。”她心中甚为矛盾,虽知若有赤灵相随,必会增几分胜算,可心底又实不愿让他以身涉险,羽心忽然笑道:“这位小兄弟可敢与我立个军令状?”赤灵一愣,问道:“什么是军令状?”他涉世不深,对军营之事更是不甚了了。羽心哼道:“军令状便是若完不成立下的任务,便须军法处置,轻则杖刑至百,重则斩首示众。”话音未落,贾谦脸色微变,道:“此时与军令状有何干系,羽心莫要胡闹。”羽心道:“姚叔叔是军中之首,如今危在旦夕,营中人心不稳,与军令怎会无关。”贾谦无言以对,但想到赤灵是姚展举荐之人,虽未录用,但日后终归是营中所属,况且不知他本事如何,行此险事,一旦有所损伤,无法交待,而羽心则是以赤灵为外人,对他怀着戒心,恐不妥当,心中也煞是矛盾,赤灵深知此事至为重要,若要入营必要先令众人刮目相看,默默无闻终归不可。便是再难上十倍之事也要办成。一念及此,微笑道:“便依你所说,立军令状好了。”羽心冷笑道:“爽快,到时候可不要后悔。”取来一卷竹简,以笔饱蘸浓墨,上书:“三日为限,逾期这杖刑五十。”又在下角写下宁羽心三字,赤灵从容接过,签好自己名字,宁羽心看了军令状一眼,又提起笔来,挥上几个字:“由胜者执刑。”写罢,将笔一甩,头也不回走出帐去,赤灵不由苦笑。

正要跟出去时,韩秋凝忽然快步走近,在他手中塞了一团物事.身子党在贾谦面前,遮住他目光,赤灵心下大奇,但知其必有深意,也不说破,韩秋凝道:”一切小心,”又把声音压得极低,道:”到了林中再看.”贾谦不觉有异,只道她在临行叮嘱.二人将赤灵送到营门,贾谦指着东北方向的群山道:”那里人迹罕至,常有野熊出没,至于熊罴之类,偶尔也能见到,”赤灵略一点头,正要动身,韩秋凝忽道:”你不骑马去么?”赤灵一愣,道:”还是不了.”身形一晃,跃出丈外,几下出了辕门.贾谦露出惊讶之色,叹道:”他的身法足以及上奔马了.”韩秋凝轻笑一声道:”只怕他还不会骑马,而马入山林反而会误事.”贾谦欲问其详,韩秋凝却含笑不语,

赤灵一路不停,直奔入那深山老林之中,才略作喘息,本想尾随宁羽心,二人协力或能多几分胜算,可一想到她性子十足的好胜,便打消了这一念头.三天之约转眼间已过半日.从怀中摸出韩秋凝临行前交给自己的那一小团物事,细看之下,却是个杏子大小的圆球,似木非木,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孔穴,从孔中散发出淡淡香气,既有牡丹玫瑰的淳香,又有幽兰杏桃的清香,尚有许多叫不出名的鲜花味道,混在一处十分好闻.

赤灵心中奇怪,韩秋凝将它交给自己,必是对此行有所益助,可却瞧不出是作何用处,正苦想间,忽听远处嗡嗡声响忙抬头循声望去,不由得吃了一惊,只见一大群野蜂或大或小,纷纷振翅向自己这里飞来,足有上千之多,密密麻麻,有如一大团黑雾,:”若是被这一大群蜂子围住,非得活活蜇死不可,当真防不胜防,脚下生力,可未等纵身逃开,那群野蜂早已如风般袭来,将赤灵团团围住,水泄不通,赤灵心中又惊又怒,:”这群野蜂必是自己手中那古怪圆球散出的花香气息招引来的,韩秋凝那鬼丫头该不会是在捉弄自己吧.”可那群野蜂只是围着赤灵手上的圆球盘绕乱转.却无一在他身上叮咬,赤灵这才松了口气,可又不敢稍动,生怕有大动作,惊得群蜂野性大发,向自己攻来,过了半柱香工夫,那群野蜂才迟迟散去,赤灵望着渐渐消失在林中深处的野蜂,脑中灵光闪现,拔足追了上去,不知怎的,那群野蜂似人喝醉了酒一般.飞行也迟缓了许多,东摇西晃,赤灵几不费力,便能赶上,却也不敢靠它们太近,如此一直追了数里,眼见它们尽数钻进一个大蜂房中,那蜂房挂在高树顶端,呈茶褐色,足有水桶大小,千百个六棱形孔嵌入其上,赤灵这才醒悟韩秋凝的用意.:”用那散发香气的圆球引来蜂群,而这圆球在炼制之时大概放了麻药之类.致使野蜂嗅过之后飞行的甚慢,否则自己轻功再好,也未必能及得上它们,随之来到蜂巢,而熊类喜食蜂蜜,罴虽为熊中异类,但也多少会有此嗜好.如此大的蜂巢储蜜必多,它们决不肯放过,只要守在此地,不愁它们不出现想到这里,不禁对韩秋凝心思缜密暗暗佩服,细细看了看身周地势,挂有蜂巢的大树有三丈多高,当下抽出长剑,在周围树上砍下三十余支腕粗的树枝,将两断端削成尖刺,一根根插在蜂巢正下方,又采了好些茂密的枝叶作为遮掩,自忖从未与熊这等恶兽斗过,殊无取胜的把握是以排下这简易的木刺陷阱,至于能发挥多大效用,便不得而知了.自己则选了一株枝叶繁茂的矮树,纵身一跃,隐入树冠之中,静静等候.可直至傍晚,夕阳西下,蜂巢下也毫无动静,不由得开始焦急起来,又等了一个时辰,索性闭目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听嗡嗡声响大作,似是蜂群骚动,睁开眼来,天色微微泛白,隐隐约约,望见对面树下一个黑影,两臂搭在粗大的树干上,一颗斗大的头颅向上仰望,发出低叫,赤灵又惊又喜:“熊。”可随即又大失所望,眼前这只熊,不过将近一人来高,只是只幼熊罢了,离韩秋凝所说的熊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只见那幼熊瞪着两个铜铃大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树梢上的蜂巢,不时伸出手掌用力拍打树干,指望将蜂巢震动下来,无奈蜂巢所在的参天大树太过牢固,这几巴掌下去,也只是震下几片树叶而已,树枝上栖息的鸟雀受到惊吓,纷纷振翅飞开,可那幼熊仍不死心,不肯轻易放弃头顶上的美味,吐出红色的舌头,绕着树干徘徊了几圈。忽然探出两只爪子死死按住粗糙的树皮,后爪上弯弯的指甲嵌入树皮缝隙,四肢并用,慢慢向上爬去,费了好大力气,足有两三顿饭的工夫,才爬了不到几尺。

此时天已大亮,赤灵坐在树枝分叉上,饶有兴趣盯着它,忽地心中一沉:“若是这熊崽子将蜂巢捣毁,扬长而去,又用什么来引出熊罴。见它正背对这自己,恶念陡生,伸出二指,从腰间锦囊夹出两只雁翎镖,觑准方位,嗖嗖声响,两只短镖一前一后,分别钉在幼熊毛茸茸的手背上,那幼熊猝然遭袭,饶是它皮糙肉厚,那对短镖也没入寸深,嗷地一声怒哄,小塔似的身子向后栽倒,身子正压在赤灵布的陷阱上,十余根倒着的木刺尽数从幼熊的后背插入,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在它身下流淌了一地,赤灵耳边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赤灵听得心惊肉跳,过了好一会才渐渐弱下来,良久方绝,赤灵出来的匆忙,忘记带干粮,再加上一宿未曾进食,此时见了这一只肥大的野味躺在脚下,焉有不动心之理。吞了吞口水,纵身跃下树。

“噼啪”脆响声中,一团火焰包住枯柴堆,黄色的火苗舔着一只熊掌,发出勾人馋涎的肉香,随着赤灵不住摇动插有熊掌的树枝颜色变得金黄的熊掌也渐渐流出油脂,滴入火堆。赤灵幼时听说过熊掌是熊身上的精华所在,却从未吃过这等野味,眼见熊掌将要烤熟,再也忍不住,顾不得烫手,迫不及待甩掉上面的热油,从掌心处撕下一块烤得香喷喷的熊肉,放入口中,险些连舌头也吞下肚去,虽无佐料,也吃得津津有味一顿狼吞虎咽,将熊掌吃了大半,心间快意,舒适难言。

便在此时,忽闻鸟鸣之声,抬头望去,数十只鸟雀从西南方向朝此地分来,紧接着,一声巨哄,直有震荡山林,虎豹俯首之威,有如白日里平空响了一个炸雷,赤灵耳中嗡嗡作响,觉得背上汗毛都要竖起来一般,忙丢开手里那半只熊掌,站起身来。向西北方密林中望去,只见远处一棵棵一人合抱的大树拦腰而断,而树后一只巨熊人立而起。露出半个脑袋,有小水缸大,所过之处遍地狼藉,双眼血红,瞪向赤灵所在之处,赤灵倒吸了口凉气,不想烤肉的香气竟将这只山林恶兽招引来,或是,他心中冒出一个极可怕的念头,“难不成自己刚才所食的幼熊与眼前这只气势汹汹的熊罴有何关系,是它的幼崽也未可知。”眼见熊罴来势汹汹,。如小山也似的身子渐渐逼近,张开巨口,嘴里满是尖牙,闪着令人生畏的白光,让人不寒而栗。赤灵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恶兽惊得呆了,两腿如灌醋一样,浑然忘了身在何处,又一声霹雳之哄,赤灵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头皮发麻,为它气势所迫,闪身向后掠去,那熊罴蒲扇大的巨掌带起一道劲风,近于疯狂直扑上来,赤灵不敢直迎其锋芒,全仗身法灵巧,迷踪幻影步法催于极致,不待它靠近远远跃开,手中长剑一挥,使出一招烘云托月式,刺入树干之中,借力飘身攀上,刚在树杈上站稳,那熊罴一巴掌已在树干上狠狠拍下,粗壮的树干为之一震,赤灵险些被颠下树来,见那熊罴在树下不住冲着自己大哄,不时伸出巨掌拍打树干,轰轰作响,树上老皮也被它撕开一大片,赤灵臂弯死死勾在树杈上,好在身处的巨树根深蒂固,经此一番折磨仍能屹立不倒,刚刚松了口气,却见那熊罴四肢齐动欲要爬上,不禁吃了一惊,转眼瞥见头顶上那水桶大的蜂巢,心中一动,伸剑将蜂巢与树干的连接处切开,反手一插,穿于剑上。不待蜂巢中群蜂受惊飞出,对准熊罴脑袋,用力甩去,熊罴仰着头正向上爬,忽见一个巨物迎面砸来也是吃惊不小。它身躯虽大,反映却甚灵敏,百忙之中伸出一只爪子,对那飞来的蜂巢狠击一掌。“噗”的一声闷响,蜂巢粉碎,一时间,金黄色的蜂蜜溅得四处都是,也有不少落入那熊罴张着的大嘴里,显是觉得此物较树上的人相比较,更为可口,伸出舌头将嘴边的蜜糖舔了个干干净净,意犹未尽,又开始舔食树干上溅落的,蜂群家园被毁,围绕着巨树绕了几匝,又重新聚成如一团浓黑烟雾,奔着熊罴而来,熊罴毫不以为意,仗着坚质毛发,仍是自顾自贪婪吃着金蜜。

赤灵眼见时机成熟,当下再不迟疑,双手倒持镆铘长剑,飞身纵下,剑锋直指熊罴后颈,狠命刺入。眼前红光闪动,一道血箭喷射而出,赤灵双目被熊血所迷,嗷的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心神顿惊,只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身在半空再也无法闪避,急运内力抵御,气息方至,后腰上如受铁锤重击,身子飞出老远,眼前一黑喉间发甜,哇的吐出大口鲜血,若非方才情急之下及时运起流云内劲护体,只怕此时已然骨断筋折,半个身子都会被熊掌打得瘫掉,顾不得伤痛,忙伸手将糊在眼中的血渍拭掉,再看那头熊罴近于疯了也似,怒哄阵阵,镆铘剑深插在后颈,直没至剑锷,从伤口喷出猩红的鲜血,如一股血喷泉。此时容不得赤灵多想,在地上翻身跃起,宝剑失落在熊罴颈间,没了称手兵刃,只得以身法与之周旋,而熊罴在重伤之下凶性大发,连虎豹也是避之不及,蜂群已在这一人一兽左奔右逃间飞散得无影无踪。

赤灵所经之处树木皆被熊罴拦腰拍断,木屑纷飞,赤灵本欲远远逃遁,凭他的身法,虽然受了不轻的伤,但内力真气仍是充沛,若要将迷踪幻影步全力施展开,未始不能全身而退,可他视若性命的镆铘剑尚留在熊罴身上,说什么也不能舍弃,只得左闪右避,仗着学艺之时根基甚好,次次皆是有惊无险。不过时间一久,便觉出真气续接不上,身法步数也不再得心应手。而那熊罴却精力十足,半个身子都被后颈伤口流出的血染红,却丝毫没有疲累的迹象,眼见面前之人身形滞钝,怪叫着扑了上去,一爪抓去,赤灵勉力提气蹿出,可终究慢了半步,大臂挨了利爪一挠,衣衫破裂,肌肤上多了三道血口,赤灵狠狠咬牙,一缩身子,合身扑倒,向一旁滚去,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正要踩下的一只巨掌,熊罴毕竟也是凡兽,流血过多也觉不支。赤灵却是拼了性命,全身都要绷紧了一般,只怕稍不留神,便有开膛破肚之祸,翻手摸到几枚雁翎镖,直射其双眼,可臂上无力,失了准头,数枚短镖贴着熊罴耳朵飞过,而那熊罴似乎对这飞来飞去的短镖很是忌惮,微一迟疑间,赤灵又攀上一棵高树,此刻他学的精了,心知身处的这片密林中除了方才挂有蜂巢的参天老树之外,再也无一能经得住那恶熊一击,若是一直停留在树间,无异于自绝后路,是以强忍伤痛,飞身纵上一旁那棵矮树,果然不出所料,熊罴回过神来,巨大的身躯小山般压了过来,一掌拍落,赤灵不待树干断裂,弓起身子,如蓄满劲力的羽箭,射入不远处的树冠内,如此任由恶兽在身后不舍得追逐,赤灵便以施以此招,渐渐将熊罴印象树林边缘。

虽然凑效,可此举太过耗损体力,待到跃上第十棵树时,便觉胸间气血翻涌,四肢酸麻难当,说不出的难受,而树下人立起来的熊罴却是越战越勇,似是不将树上那个数次捉弄自己的小子撕成碎片便决不罢休。赤灵不想脚下这畜牲如此顽固,穷追猛打,偏又一点办法也没有。一颗心渐渐沉下,涌出恐惧之意。忽听远处山下似有兵刃相交发出的金属脆响,偶尔夹杂着声声惨叫,声音极弱,离得又远,若非赤灵身在高树之上绝然听不到。精神一振,也不多想,循声而去。心中不住企盼是守山的猎户,这样一来或能制服身后那恶魔一样的野兽。可到了近前,俯身向下观望,却又不是,只见近百军士各持团牌长刀正在围攻一个白袍人,已有不少刀牌手尸体横七竖八倒在那里,看装束不似中土之人,而那白袍人玉冠束发,双手倒握着一杆丈八长矛,一身白袍浸染了不少血,如雪地中绽放着大片的红梅.看样子十分疲惫,身子微微发抖,可余威仍在,杀气凛凛.刀牌手看来对他颇为忌惮,虽较对方多出许多,也不敢太过靠前.

赤灵最看不得这种以众凌寡之事,便在此时,身后熊罴已然追到,不容多想,抢身跃入当中,脚尖从地上挑起一柄长刀,随手握住,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皆吃了一惊,更令他们为之震动的是紧随那少年而来的是一只发狂的巨熊,后颈插着半截黑黝黝的铁剑,身子被血染红,面目狰狞可怖。赤灵低喝一声:“跟我来。”那白袍人一愣,随即会意,长矛一振护住身形。紧跟在赤灵身后,反而向众军士密集之处冲去,熊罴认得赤灵,连连怒哄,发足追来,见一群人拦住去路,便都当成一伙,巨大的熊掌不管三七二十一,横着砸来,一军士躲避不及,忙以团牌格档,却如何能阻住熊罴天生巨力,整个人被扫得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山壁之上,脖颈歪扭,未及哼一声,便已断气。众人惊恐之际,浑然忘了逃开,熊罴双臂大张抱住一个吓得呆了的士卒,张开巨口露出满嘴利齿,却不咬下,伸出红红的舌头向怀中人头上舔去。它舌头上生满倒刺,只听得一声惨呼,再看熊罴身前一大滩血水,浑着脑浆之类,而那士卒缺了半个脑袋,惨不忍睹。

绕是这群军士久经战阵,也从未见过这等惨事,发一声喊,再也顾不得那白袍人,转眼间退的远了。熊罴凶性大发过后,也罕有露出疲乏之色,张大了口,开始喘着粗气。准备蓄力再扑上,赤灵一颗心又提起来,忽听白袍人道:“这畜牲是你引来的?”赤灵转头去瞧,这才发现这白袍男子年纪不大,面如冠玉,极为英俊,容貌中自透着一股威严,赤灵心中打了个突,点了点头,白袍青年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透了,不过你帮我解了围,这头将死的畜牲便由我替你料理了。”赤灵大惊,正要阻拦,那白袍青年已挺矛抢上,矛尖在地上拖出一道深痕,激起一路尘埃,眨眼间已到熊罴近前,二话不说,举矛分心便刺,那熊罴足有两人来高,不曾想到居然有人胆敢独自上前挑衅,扬起利爪搂头抓下,而白袍青年毫无惧色,不慌不忙将手中长矛迎着熊掌拼力隔开,熊罴巨力对他而言,却是不值一哂,蒲扇大的熊掌竟被荡开,熊罴又惊又怒,另一只爪子紧跟上来,白袍青年微一冷笑,猛地大喝一声,犹如霹雳炸响,丈八长矛脱手向前送出,直刺熊罴心窝,面前这庞然大物身型笨重,纵然机敏,又如何避得开这闪电似的利刃,长矛刺透其毛发,又一股血泉喷涌而出。白袍青年不待它剧痛后再度发狂,已弃矛后掠,不再理会这凶兽,赤灵看得瞠目结舌,前后不过半盏茶工夫,便将这令自己头痛之极的凶煞置于死地,眼见那熊罴瘫坐在地,七窍流出血来,胸前白毛满是血迹,四肢不住抽搐,再无反抗之力,两眼满是怨毒之色,瞪着不远处的二人,终于哀嚎一声气绝身亡。回想起方才恶斗,仍是心有余悸,不敢相信那白袍青年在一招一式间便能将这人间凶兽屠灭。愣了好半天才道:多谢这位兄台援手相助。“走到熊罴尸体前,探手拔出其后颈上的镆铘剑。白袍青年冷冷瞧着,道:“你是想取熊胆么?”赤灵一怔,也不隐瞒道:“是。”白袍青年道:“人熊胆是千金难买的灵药,你是拿去救人了?”赤灵点头道:“不错。”白袍青年忽然笑了起来,口中道:“难怪难怪。”走上前去,从熊尸胸口上抽出长矛架于肩上,头也不回顺着山路扬长而去。赤灵摸不着半点头脑,但想到三日之期将近,也无心理会许多,当下剖开熊腹取出胆脏,足有鸡蛋大小,割下衣衫小心包好,贴肉藏了。正要离去,瞥见地上那些士卒的尸首,略一犹豫,取过地上的兵器费了好大力气掘出一个深坑,将尸首掩埋,不使其暴尸荒野,直至正午才忙完,这才按原路动身返程,心中惊忧参半,想起两日前所立的军令状,竟开始为宁羽心担忧起来,不知她此刻是否也已经得手。

一路无语,鼓起残余力气奔回大营之中,一入辕门便见到韩秋凝立在帐门翘首张望,看到赤灵入内,快步上前道:“怎样,受伤了么?”赤灵听她不问战果,却先关心自己安危,心中大为感激,强忍后腰疼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布包,韩秋凝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登时面露喜色,拉起赤灵衣袖往帐中走去,赤灵问道:“宁羽心可曾回来了?”韩秋凝道:“比你早了一个时辰,不过若论人熊胆的优劣,你必胜无疑。”说话间,二人已进了中军帐,赤灵一眼便瞧见宁羽心坐在角落的榻上,仍是一身黑衣打扮,虽已梳洗过,但仍掩不住满脸的倦意,见了赤灵入内,冷哼一声别过头去,赤灵大是尴尬,贾谦忙上前打圆场道:“不知赤灵小兄弟此行可顺利?”韩秋凝笑道:“放心吧,你家主公有救了。”贾谦大喜过望,对韩秋凝道:“那么请韩姑娘即刻配出解药。”韩秋凝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三日前立下的军令状可还算数么?”贾谦赔笑道:”舍妹胡闹,还望….”宁羽心从榻上跳下来,冷冷地道:”愿赌服输,不用他充好人,”赤灵微微一笑:”不瞒各位,这枚熊胆乃是他人相助方才取得的,并非我一人之力,按理来说,是我输了,理应受罚,更何况救人如救火.宁姑娘先回到营中,更是胜出.”此言一出,帐内众人皆是一愣,贾谦忙道:”此次所立的军令状本是因时日仓促,二位不肯尽心而立,如今你们皆在三日之内将药引取回.自然算是平局.”韩秋凝嘻嘻一笑道:”此时暂且搁在一边,首要之事,莫要耽误了配药救人才是.”宁羽心狠狠瞪了赤灵一眼,转身出帐,

配制九转熊蛇丸所需的草药,器皿早已准备妥当,此番却不让任何人在场,赤灵也被贾谦安排在偏帐休息.只剩韩秋凝独自一人在主帐内,不时从中传出捣药之声,直至午夜才满头大汗的走出来,早有人端来水盆,韩秋凝洗过脸这才道:”丹药我已经喂他吃下了,明日正午一定会醒来,诸位放心便是,贾谦和宁羽心听了,都长长松了一口气,韩秋凝眼珠一转,微笑道:”督尉大人,可还记得咱们之间的约定么?”贾谦一愣,随即会意,笑道:”当然记得,转头在宁羽心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宁羽心也是愣住,但还是依言走开,不多时,捧出一个看似沉甸甸的包裹,递给韩秋凝道:”韩姐姐,你可真能找机会抬高价,,韩秋凝眉开眼笑的接过,道:”身为医者,看病收取诊金,天经地义,妹妹可要多学着点.”又道:”你昨日带回来的那颗熊胆,虽没用上,但毕竟也是你拼了性命才得到的,我顺便用它炼了一颗避毒珠,你带在身边或许用的上.”说着塞在宁羽心手中一个拇指大的棕色木丸一股浓浓的药香味从珠子上散发出来.韩秋凝又道:”还要有劳督尉大人为我准备过江的船.”贾谦奇道:”你不和赤灵一起留下来么?”韩秋凝摇头道:”我只想回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对于这乱世间的纷争想想都会头痛.”宁羽心正在把玩那颗避毒珠,月色正浓,照在她清秀的脸上,听了此言,若有所思,韩秋凝四下观望,却不见了赤灵,出言相询,才知赤灵自入了偏帐后再未出来,韩秋凝独自进了偏帐,见赤灵正坐在榻上打盹,心中好笑,正要轻手轻脚走过去,赤灵已然知觉.韩秋凝笑道:”这几天累坏了吧?这才只是开始呢.”赤灵笑笑道:”丹药配好了?”韩秋凝道:”配得砸了锅,督尉大人正要将我就地正法呢.”赤灵啊的一声站起身,却见韩秋凝脸上似笑非笑,大有促狭之意,才知她是说笑,叹了口气道:”这等事也能随口乱说么?”难秋凝笑道:”且不提这个,从腰间的小包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赤灵面前,赤灵奇道:”这是什么?”觉得这瓷瓶十分眼熟,脱口道:”这是鸩血?”韩秋凝道:”不错,我天亮就要回去了,除了那一大包诊金,身上只有这点物事还能拿得出手,送你好了,赤灵借着火光,看到她身后一个粗布包裹,四四方方,沉甸甸的样子,想起她当日在岸边与贾谦所订之约,不由啼笑皆非,又听她说起,天亮便回去,心神一黯然,道:”你要回幽冥谷了?”韩秋凝点头道:”这几天整日担惊受怕.上贼船不说,还有辛苦为那姓姚的化毒疗伤,一个不留神还险些把小命丢了,.在外面太不安心,还不如早早回去.”拍了拍身后的包裹道:”再说还有这一百两金子,回谷之后,足够我好吃好喝,快活几年.”言下大是得意.

赤灵只觉心头空空,早在三年之前,二人便打过交道.那时被这丫头捉弄骗去钱财,而此行她着实帮了自己不少.韩秋凝又道:”那瓶鸩血你好好收着,日后…..”说到此处,霍然停住,赤灵心知此鸩血是天底下罕有的剧毒,自己留着未必会有什么用处,况且用毒伤人,手段卑劣,绝非光明正大,但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当下笑道:”多谢秋凝妹妹了.”二人畅谈直至天明,宁羽心入帐道:”韩姐姐,船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韩秋凝一笑起身,赤灵也随之出帐,而宁羽心却正眼也不瞧他,显是心中仍有间隙,送走韩秋凝,又等了几个时辰,姚展也渐渐转醒,全营震动,见赤灵已到,更是面露惊喜之色,贾谦有禀道:”近日敌军已经撤回,寨中来报,明日便可拔营回去.”赤灵一想到立刻便能见到大寨主庆忌,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次日一早,一切按原计划,拔营而起,果然如贾谦所说,屡屡进犯的小股敌军并未出现,赤灵未能赶上此役,微感遗憾,一路上坐在姚展身边,二人也算是久别重逢,虽无多大交情,但赤灵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他重伤初愈,身子极是虚弱,躺在马车里和赤灵攀谈,赤灵这才得知,庆忌大寨立于卫国匡地的山岭之中,而这一个月来,时不时有流动的山贼,在卫国边地扰得百姓不安,疑是北地狄族部落暗中唆使,卫王便派庆忌出兵剿灭,以安民心,而匡地则是当今卫国君主封给庆忌的领地,在短短几年内,庆忌在此处设寨屯兵,但也要时时听卫王调遣,而那黑衣少女宁羽心更是庆忌的义妹,虽是女子,但在创立山寨之初,也出过不少力,最得庆忌疼爱,也是他身边少有的亲信,在寨中担任副寨主之职,赤灵却未料到那个争强好胜处处都想高人一等的姑娘在山寨中地位如此之高.

一路上满目萧索,罕有人烟,近千人的军旅足足行了四日,才到达匡地.群山环抱,中央一座山峰上现出一个偌大的营寨,由远至近,这才看清,山岗之上皆有数十哨兵,凯明甲亮插着颜色各异的大小旗号,每座小山之后都修有栈道,与中央主峰的大寨相连通,隐蔽之处,暗藏嵌着长钉的滚木,若顺山头滚落,威力非同小可,寻常贼人谁敢来犯.

吱呀一声,铁木寨门大开,载着各个统领的马车依次入寨,待过了山前,便是崎岖山路,众人只得下马步行,赤灵因身份特殊,又是姚展昔时引荐之人,此刻也随在众人身边,一双眼睛却转个不停,忍不住打量这苦心经营的山寨,一切井然有序,不禁对庆忌又生敬畏,姚展伤势未愈,坐在座椅上,由手下人抬入.赤灵与贾谦一前一后进了寨厅,远远望见正前方大台上立着一个人影,虽看不清容貌如何,但仍能感到那股逼人的气势压来,赤灵心中暗叹:”人家毕竟是帝王之后.即使落魄离乡,那种天生而来的威严也与常人迥然不同.”大厅之中只放着两排整齐的座椅,并未有甚出奇之处.而支撑厅蓬所用的十余根圆柱也都是未曾刨过的松木,粗糙的树皮尚在其上,整个大厅也仅能遮风挡雨而已,谈不上一点奢华,与赤灵心中所想的大是相异.早有人入内通报,而到了近前,却令赤灵大吃一惊脱口道:”是你?”庆忌循声看了赤灵一眼,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是你?”原来眼前这个庆忌大寨主,竟然是数日之前,赤灵入林猎取人熊胆是那个白袍青年,当日以一杆丈八长矛只用一招便将熊罴置于死地.

赤灵脑中转了几个念头,难怪当日便隐约觉得他身份非同一般,大厅之上约有三十余人,庆忌眼睛却只盯在赤灵身上,剑眉下的那一双眼睛,透出精光,似能看透人心一般.让他大感不自在,好在过了好一会,庆忌转头对姚展道:”姚叔叔的伤势不碍么?”姚展勉力起身拱手道:”有劳寨主挂心,早已好了大半.”庆忌微微点头,扬声道:”,如今贼兵已退,还望诸位专心经营本寨,勿要耽搁练兵大事.”顿了一顿,话锋一转,又道:”至于近日新招募而来的千余新军.”说着掏出一金牌令箭道:”我拟定让这位新入寨的小兄弟掌管.”言罢,令牌挥手甩出,直奔赤灵面门,赤灵微一迟疑,下意识,伸手接过,此言一出,大厅之上,交头接耳,不少人低声议论,赤灵更是大觉惊诧,与庆忌仅有一面之缘,而今还未有何作为,便将此等重任交与自己手中,委实不近于情理,不由得心中惴惴难安,本想出言推辞,可还未张口,已听得一人道:”还请寨主三思,此人入寨不久,未有建树,又有何德何能担此大任,”话一出口,又有几人随声附和.赤灵微微皱眉,但也不好东张西望去找出那说话之人心道:”此人倒是心直口快.不过说的在理,我初来乍到,还没有半个时辰,便发生这样的事,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但也不好东张西望,去找出那说话之人.再看众人脸上也露有惊讶之色,只有贾谦和姚展似是早已料到庆忌心思,神色淡淡,不以为异.#审核:2575447727 时间:11 14 2019 11:02AM#发布:2575447727 时间:11 14 2019 11:02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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