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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 第十三章

小说:  作者:向倩  回目录  举报

王孜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纸条,依旧整洁,想必那几串数字早已在刘绫子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根,被她记得烂了,一切都把回忆硬塞过来,王孜无所适从,“你现在给我干什么啊?说不定人家身边早就有人了,都轮换好多个了,忘都忘记了,我不要!”王孜扔掉它。

“随你的便,那是你的事。”刘绫子说。

老半天,两人一直沉默着,王孜慢腾腾地吃饱了,刘绫子开车送她回家,到了那儿,刘绫子下车,站在王孜面前,终于才说,“王孜,我问你,要是一年前,他给我他的电话号码的当天,我告诉了你,你会……”

“别说他了,说了,我跟他不熟的,当然也不会联系啊!他找我要过电话号码的,就是那天晚上,我没告诉他。你别想太多,也别觉得亏欠我什么的,我压根儿就没在意过,回去吧,路上小心点!恩,再见!”

“呵,再见!”

王孜远远地看着刘绫子的车灯逐渐消失最后什么都看不见,深邃的黑暗长道象无底的黑洞。回到家中,桌子上的饭菜用盖子盖着,王孜揭开来看,有鱼,她端出饭碗又吃,刚刚在那家餐厅没怎么吃饱,一个盘子里就装了那么一丁点的食物,刘晓推门进来,“怎么现在才回来,饭菜还是热的,我们也刚刚才吃饭。”

王孜一声不吭埋头吃饭,刘晓走开继续看电视,和王加池讨论着故事情节。王孜飞快地敲打键盘,重新开始创作,写作的日子象是慢性自杀,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抽掉所有希望,拿起笔,感觉一片空白。王孜闲散地在周围散步,出了巷子口,前面是一条脏兮兮臭烘烘的小沟渠,被水泥砌成的,各色垃圾堆放在各个角落,水居然还在流动着,王孜有些惊奇,那简直不能叫做是水,是毒液,是这个城市过滤出来的毒液,每个人都是制造者,同样也是享有者。王孜随着这条小溪望去,前面一片凌乱在沙尘里,一长条破烂的居民房,像是癌症患者一般呈现出极端病态的模样,再往前面一点就是沙尘的来源地,一片正在修建的别墅群,王孜曾骑着电单车路过,专门地打量过一番,有钱真好啊!

表姐偶尔发个短信寒暄几句,刘绫子偶尔打来几个电话,也只是寒暄的话语,她偶尔也谈起姜轩蓝,都是后悔的,觉得自己当年实在太幼稚了,现在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再后来就是这么一句话“我当年怎么就看上了他这么个绣花枕头”,她告诉了王孜饶丽丽的电话号码和学校。王孜约饶丽丽在一小饭馆。

远远就看见饶丽丽手拖着一个男生的胳膊,时髦的打扮着实让人惊讶,但实在和她朴实的模样很不搭配,还糟蹋了她,弄得像个做台小姐。她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向王孜走来,拉着她男朋友,她看见王孜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喘着气搬凳子给她男朋友,她男朋友和她个头一般高,腼腆地坐下,王孜很难想象饶丽丽到底看上了他哪一点,老实巴交的样子,又害羞,不敢看人,扭扭捏捏,不像个男人,饶丽丽像妈妈一样问他冷不冷,要不要喝热茶,又给他拿餐巾纸擦脸,像照顾自己孩子般的疼爱,王孜坐着倒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有些羡慕又有些鄙夷,鄙夷是因为两人都显得寒酸,整个一灰头土脸。

“你男朋友啊,一个学校的。”王孜笑着问。

“恩,你别动,你脸上有根头发。”饶丽丽用两根手指粘他脸上的头发,认真的模样让王孜感动,她也好想有个人这样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

“吃什么随便点。”王孜感觉有些尴尬。

“三个菜就行了。”饶丽丽神情地看着他男朋友,目不转睛,他男朋友实在在腼腆了,比女孩还要拘谨,凑在饶丽丽耳朵边细声细语,王孜都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他们就搁着一张桌子。

饭菜上了桌,一盘红烧肉放在最中间。“刘绫子快出唱片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她半年前就跟我这么说,到现在依旧没有出,我看这事很难,那么多有钱家的小姐想要出名,出了名没有,你别听她的,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吗?我看她也就拿钱玩玩罢了,玩不出什么名堂出来的。”饶丽丽不停地往她男朋友饭碗里夹菜,“你呢,做些什么呢?还在给父母看店啊?”

“恩,同时也在写书,我最近在创作一本小说。”王孜第一次跟别人谈起这件事。

“是吗?挺好的呀,我绝对支持你,在学校的时候你写的东西我就觉得挺有文采的。”饶丽丽十分激动。

王孜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写过文章了,真是莫名其妙,“我也就是写着随便玩儿的,呆在店子里无聊写着玩,还不知道人家能不能喜欢呢?也就……无事可做,恰好这事不要文凭。”

饶丽丽给了王孜温馨的祝福,王孜有些小感动,临别时她还给了王孜一些自己的建议。她男朋友穿着夹衣在秋风中瑟瑟发抖,身体噌着饶丽丽示意她快些离开。

“有事你经常打我电话,你就是这个电话号码了?”饶丽丽手握着杂牌手机存储王孜留的电话号码。

“恩!”

回到家中呆望着电脑,一个字都敲不出来,拿出纸笔,一个字都写不出来,自己其实一点都不爱好写作也不擅长,但却很不甘心很不甘心。可能终究要将天真天真到底,发现吃了亏才放手。王孜还不想放手,她赶紧写了第二篇稿子,再次兴冲冲地跑去出版社,一个房间门敞开着,王孜敲门进去,一个老男人接待了她,一张口便问,“是青春文学吧?”

“文艺类的。”王孜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看见年轻的作者就非得是青春文学,想必青春文学已经在这个青春文学尚处在青春期的国家已经泛滥得烂掉了。

“多少个字?”

“六万个多字,怎么不能出书吗?”

“当然能,我们一年出版几本,但现在销量都不好。”他都没接王孜的稿子,“我们每天收到四五份稿子,有些写的很好的我们都没有出版。”

王孜感觉他在明显的拒绝但不甘心又些许的期望将稿子递了过去,他终于接过来,说会给她回复的。王孜回去了,两天后,他打来电话,说她文笔太差了,另外找出版社吧。王孜早以料到,但依旧有些难受。把稿子丢去一边,不再理会,它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上午呆坐在外面喝茶,刘晓突然说,“你都已经十八岁了,也要考虑自己的问题了,我们隔壁的燕子明年就要结婚了,她才大你半岁。我们房东的儿子也还是很不错的,要长得好看做什么,人要有用,能挣到钱,就怕人家看不起咱们嫌弃我们不是本地人。”

王孜听完一肚子的火,仇视地看着眼前的刘晓,觉得她实在令人彻底讨厌,王孜这次没有顶嘴,说了句,“人家十八岁还在读书呢?”

此话一出,刘晓像挺机关枪似的“嗒嗒嗒”,“是你自己做的决定,还怨我们是吧,我是不知道你读书不读书关我什么事,你自己做怎样的决定你自己负责,别把责任都推脱到我们身上来,跟你讲了这么多都是白说,你什么都听不进,再说,你从小学习就不怎么样,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不是那块材料,听我的话,最要的就在省城找个会赚钱的男人嫁了,年轻的时候才有这样的资本,等老了,你也就没得挑剔的了,别把我们的话当做耳边风,毕竟我们比你们年长,经历的事情比你们多,知道到底该做怎样的选择,你那件事是行不通的,你也别在做任何妄想了,或者你怎么着也得找份工作,不可能总得让我们养着你啊,说出去别人还不会笑话死。”

王孜彻底气绝了,眼眶泛泪,她心如刀缴,没想到自己已经开始面临这样的事情了,她真的不能接受,她都从未想过靠某个男人的施舍去过日子,从来就未曾做过那方面的想法。王孜起身走出去外面,那条臭水沟已经被人清理干净了,但只是清理了垃圾,水依旧是墨绿色的犹如毒液在她面前缓缓流淌,让人看着恶心,被清理的水渠发出的阵阵恶臭随风随便地飘荡,像是这个城市最本真的味道。路上的人们匆匆走过,来来又回回,可王孜总是看不清他们的面庞。所有的一切都恍然,却给了你最真实的疼痛。晚上,房东一家人突然出现,王孜呆看着他儿子一动不动,脑袋没有任何思绪可想,像个傻子。他们轮流怀抱着小米给她亲吻,可是小米父亲却远远地看着,一口一口抽着闷烟,烟圈飘动在灰褐色的天空,郁闷又苦闷的人啊!王孜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看得有些绝望。

房东一家人上去楼上,老板娘打量了王孜一下,憨笑着问她,“吃饭了没?”

“吃了!”

邻居女人破亮的嗓子喊着她儿子吃饭,她儿子抱着一个篮球听着他母亲的责骂,低着眼皮慢悠悠地夹菜。俊俊站在椅子上摔了下来,饭菜全撒了,但人没事,摔下来刚好站直着,脸上是无知无畏的表情,他吃惊地看着地上的饭菜又看看他姨外婆,眼睛睁得大而圆,“姨妈,饭!”

“是姨外婆呢?”她姨妈纠正他,“重新盛一碗不就行了,下次不要再站在椅子上吃饭了,听见了没。”接着她叫唤着儿子把地上的饭菜扫掉。

王孜去商店撞见了小米妈妈,她问她去哪儿,王孜说上街玩。晚上小米爸爸抱着小米上楼去,在楼道口和王加池说了些话。深夜,风呼啸而来,吹打着窗户,后面的一棵树的树枝摇晃着,像是一个绝望的人伸出绝望的四肢极尽气力。王孜呆坐在床上看着窗户,昏黄的灯泡在现在很亮,吃足了电力,尽情照耀。

凌晨三点杀猪的院子里传来被宰杀的猪发出的嚎叫声,尖利刺耳,在深悠的夜空中穿透过玻璃依然让人听见了。王孜睁着眼睛翻了个身,拿出手机按下牢记在心中几百遍的号码,她果断地按下键,盲目地等待着接着紧张地关闭。心猛跳了一阵盖上被子睡觉。但是很快对方打了过来王孜看着屏幕上刚刚拨出去的号码,深吸一口气。

“喂。”王孜平静地说。

对方激动地大声说,“喂,王孜吧,我可等你等得好苦,你怎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是刘绫子告诉你的吧。”

王孜听着电话里姜轩蓝兴奋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留恋,故装轻松地说,“啊,你怎么知道是我?”

“哈,我预感的,没想到真的预感到了,老天还真是长眼,你在省城吧?我听刘绫子讲的。”电话里的姜轩蓝显得十分开心。

王孜有些吃惊,“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啊?”

“恩,一直都有啊,我问她你的情况,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连你的新的电话号码都不知。前几天在网络上听她讲起你来,说在她小区门口撞见了你,我有问她你电话号码,她说你没电话。”

王孜吃惊地张大嘴巴,姜轩蓝继续问,“你最近才买电话吗?我听她讲你帮你爸妈看店,很枯燥,没怎么和人接触,真是的吗?喂,你说句话啊,别睡着了,现在才九点呢?一大清早,哦,我忘了你在国内呢?”

“听你这么说你在国外呢?在哪半球啊?”王孜不屑地问,心理鄙夷他故意的炫耀和装傻。

“小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打的这是国际长途。在希腊,爱琴海啊,我刚起床你就来电话来,真是幸福,哇,外面阳光真好!”

王孜又吃一惊,居然和姜红在一个国家,“我这儿现在是半夜三点多钟。”

“不困吧,不困和我聊会儿天。想来爱琴海吗?很美的诶,你有空吗?来这儿好不好?”姜轩蓝在电话那头不断地翻动各种事物,砰砰啪啪。

“我怎么可能去那儿,我出省都有些困难。我一个同学也在希腊留学呢,你们见过面的。”

“你说姜红啊,我们一个班呢!”

王孜已经彻底吃完了惊,假笑道,“啊,是吗?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

“是啊,我们是真的很有缘分呢!你不知道她有多调皮,经常刁难我,我真是有些受不了她了,还跟以前一样,说刘绫子是我女朋友,她怎么说着来的,‘你女朋友在你后面呢?’你当时好象不在,我当时真是气愤,我哪儿来的女朋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到是她,男朋友都更换得快有一个连了。”姜轩蓝一直不停地说,王孜都插不上嘴。

最后王孜实在困了,“我困了,要睡觉了,你别说了。”

“好,你晚安,你就是这个电话了啊,不准换了,哪天换了一定要第一个通知我,我晚上再给你打电话,你那里应该是下午了吧,你一定要接啊。”

王孜突然才反应过来,“我挂了,我一个电话都给你打穷了,我不接!”

王孜挂断电话,查询了一下话费,决定这半个月一分钱都不花。到了下午,王孜关闭掉手机,没打算接姜轩蓝的电话。隔壁杀猪的一家将一车猪停放在院子里,他们那儿前面有那么宽敞的地方居然不停,给停这儿来了,整个院子顿时臭烘烘,铁栏栅里的猪拥挤着发出阵阵刺耳的尖叫,听得让人耳朵都有些发蒙,很快,地面上已经到处是猪屎,王孜看见了差点没晕过去。躲进房间听见刘晓在厨房怨声咒骂,“臭杀猪的居然把猪拉到我们这里来,他们自己的院子那么宽敞的地方不停放,专门害别人,把我们弄得臭七熏天,没见我这么犯贱的人,就他们的那个亲戚,不是他们那个亲戚跟我们住在一块儿,他能有那个胆子敢把车停在这儿吗?遇到了他们真是倒霉透顶了,整个院子经常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他们从来就不打扫,吃饭了的碗不洗,一直得吃到没碗吃饭了才洗,到处都是他们引来的苍蝇,到处都是他们的东西,没用了的东西也不扔了去,放在这里占地方,还有那个该死的老太婆,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跟这晚辈来省城,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户人家,没有自知之明,这么个家庭还过得得意洋洋,怎么不让她媳妇喂药死了算了,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成了后人的一个麻烦,累赘,真的只是吃了几粒饭了的,成天呆坐在椅子上只等着几顿饭!怎么就不死了去!”

刘晓在厨房闷闷不乐地切菜,从砧板发出声音的频率可以听得出她的愤怒程度。王加池一进门就抱怨开来,大骂杀猪的一家,接着是他们的邻居。晚饭时,他们的那辆车依旧停放在屋外,他们一大家子围在外面的桌子旁吃饭,令人费解。栏栅安静一会儿因为一头猪不耐烦地四处摇摆整笼猪开始拥挤吵闹,一时间热闹非凡。这群畜生就这么在车上闹腾开,地上的猪屎又增加一倍,已经遍地开花,他们一家就在前面吃得津津有味,有说有笑,有吵有闹。

酒足饭饱后他们终于将车开走了,晚上他们是要全杀掉的。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为了偷税故意把猪藏起来的,而恰好王孜这里十分的隐蔽。事后刘晓气愤地说,“刚刚就该打电话举报他们的!”可最后还是因为自己和他们一样钻空子过生活的所以没敢,也只好在五脏六腑之间来回地发泄报复。

刘绫子打电话来询问她和姜轩蓝的事,王孜随便敷衍了几句,知道她从未释怀过,自从姜轩蓝和她认识之后,和刘绫子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的纯粹的友情了,她早该明白这点的,她王孜已经成了刘绫子永久的芥蒂,哪怕她真的有一天彻底释怀。这次姜轩蓝肯定找她问事了,王孜又觉得好气又好笑。

王孜骑着电单车去买菜,天气越来越冷,风从所有孔灌进身体,浑身打颤。回到家,王孜头发被吹的要多乱有多乱,整张脸都冻得僵白,嘴唇因为干燥而长了“盔甲”,还是紫色的盔甲,她抿着结满死皮的嘴唇,颤颤微微地提着菜。吃完饭,上楼抱着电脑,在网络上遇见了姜红,她们都没有给对方打招呼,犹如陌路,王孜关闭那个聊天工具,看电影,一边吃着薯片。楼下刘晓喊她去洗澡,她嚷嚷着,“等会儿,要死啊!成天大喊大叫!”

电影完毕她才慢悠悠下楼,洗完了澡,依旧看电影,直到隔壁杀猪的阵阵尖叫声再次想起,她才想起时间,看了时间,快要两点了,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去。醒来时才八点过十几分,还睡了会,等再次醒来时,已经十一点。一下楼刘晓就开骂,王孜觉得实在委屈,她不小心睡过了头都要这样火冒三仗,只是睡觉而已,又不是玩。

“我睡我的觉,你也管得太宽了吧,你们不也有时十一二点才起来,我一个人七八点爬起来给你们看店,我多睡会儿觉就不行啊?”王孜冲着刘晓大喊,她都觉得自己快要成了邻居女人。

“你睡到现在才起来,还指责起我来了,给我滚出去,不要吃我的饭,自己养活自己,上次你舅妈给你找的那么好的事你都……”

又是舅妈,王孜彻底厌倦,“你再提她试试看!”

刘晓有些被眼前的王孜吓住,但依旧退缩,好象自己尊严受到了严重侮辱一定要靠吵架或者大嗓门给追讨回来,“有你和我这么说话的吗?没大没小,将来怎么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饿死的时候都有,你看着吧!”

“你还能吓唬人呢?你看我会不会饿死,我讨饭都不会饿死。”

“那你讨饭去啊,不要吃我的饭了,你赶紧地讨饭去!”

“我讨饭?哼,老天没有给我讨饭的资本,我为什么要去讨饭?”王孜扬起她青春逼人的脸,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轮廓。

刘晓顿了顿,想发火已经发不出来了,“你自己的衣服自己洗,可别指望我给你洗!”

王孜看了看一旁自己的衣服,哼笑一声,“我叫你给我洗了吗?真是好笑!”

王孜抱着自己的衣服来到水池旁边,水管里的水就这么一直流淌着,曲长的水管像是一个病人腐烂的肠子。周围满是苍蝇,它们犹如死神的使唤者,通通盯在老太婆身上,脸上,她瘦枯得难以形容的那双手掌上,长长的指甲暴露,王孜的盯看使得她有些不自在,她来回撮着手掌,那根根手指上长长的指甲像是要挑破王孜的眼珠子,王孜回过头不再看,安静地洗衣服。

“我到底该怎样定义我现在的生活,在颓废中渴望挣扎的灵魂?这个问题我思考得太久了,以至于突然间怅然若失,迷失了。这种感觉可怕极了,像极了被蹲在囚牢里还要被用刑。天空一下一下暗了,暗到我的影子由小变大,最后扭曲在暮色中,就是这样子了,我小声但又似乎无声地告诉自己。”

洗碗池边“哗啦啦”的水从没有龙头的水管流泻出来,一整天就是这样流淌着,无人关闭,王孜站在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只是静静地看着。老太婆依旧坐在没有靠背的木椅子上,生命原来就是这样。王加池回来关掉水闸,望向阳台上面的王孜,“怎么不把水关掉!”

王孜没回话,回到自己房间。姜轩蓝不停地打来电话王孜不停地掐断,最后干脆把电池卸掉,埋头大睡。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孜才饿着醒来,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重新安好电池,手机屏幕上却显示“请先设定时间”,房间里没有一个事物可以知晓时间的,周围寂静得像是死亡的状态,叫人束手无策,只得安详地享受。

不知道过去了好久,隔壁才响起杀猪的尖叫声。一切都醒来,恢复了原来。

过年回家,呆了两三天便得回去。仿佛家现在只是个停留的驿站,大年三十围着电视看联欢晚会,电视机里的人儿欢快得实在假惺惺。王孜忍住没去学校,但想法太强烈,搅得她心神不宁,在街上闲逛,看见一家奶茶店买了杯奶茶,走了两条街,看见街边的糖油粑粑掏钱的时候才知道刚刚奶茶店没给她找钱她就走了。最后只好郁闷地走开,回头经过那家奶茶店看见刚刚给她奶茶的店小二实在没有勇气去讨回来,去学校看看的想法也完全搁置在一旁,也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去了恐怕也只是感触良多,或者……还是跟现在的感觉一样,自己终究只是个过客罢了。

匆匆赶回省城,刘晓和王加池忙得不亦乐乎,王孜洗衣做饭,扫地拖地。剩下的时间就是四处找工作,到处投稿,工作很快就又了着落,稿子却依旧。王孜只是觉得失望,但除了失望还真不知道会再有什么别样的感觉了。大家都是这样的吧。邻居一家子竟然乐呵呵地和别人打牌,询问后才知道他们过年没有回家,还容留了几个亲戚,外面停着一辆破旧的白色桑塔纳,就一间房,住着他们两口子,两个小孩子,一个老太婆,王孜数了陌生面孔,居然有四个人,其中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差不多周岁模样的小孩子,那样子一看就穷酸,一副山里人的模样,仿佛家庭地址甚至命运都已经能硬生生地从外表看得出来了,譬如在老家的时候遇到了小学同学,一眼看见王孜,便说,“王孜你真是越来越有艺术家的气质了!”人的面相已经决定了一切?就象刘晓经常手指着王加池的鼻子说,“一看你就知道是个穷苦人的模样!”

晚上因为和刘晓又谈起了上次上班被炒的事情,王孜终于将忍耐化为行动和刘晓打了起来,只是推了她几下,把家里的东西全部扔在地上。

“你这个女人是不知道好歹还是怎么一回事情,看我现在落魄的样子很好欺负是的吧?你说是不是,刘晓你他妈的三番五次地给我提那件事,你想找死是吗?我就没见我你这样的混帐东西,我王孜今天就不把你当东西看了,你也别把我当人看。”王孜像发疯似的扑向刘晓,刘晓措手不及地脸色苍白。

“你给我滚出去,不要住在这里。”

“我就要住在这里,吃死你们,你他妈的耍无赖让我不好过,我也让你不好过,我就是要吃死你,我就是这样贱!”王孜冲刘晓龇牙咧嘴,满脸通红,袖子卷得老高,手指着刘晓的鼻子破口大骂。

刘晓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王孜,满眼血丝,接着再骂,“我看你做什么事做得好,这辈子你就这样了,我看你,我就这么看着你,没出息的东西!”

“好,你就这么看着我,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你又做什么事情了,还不是靠男人,王爸这男人最后还是没有大把的钱让你靠,你呢?成天拿我们两个出气,说什么就是我们两个毁了你的整个一生,让你没过上好日子,你才他妈的给老子滚蛋!你又不是姓王!”

“我当然只能靠男人,是你爸他没用啊,跟你一样。哪个女人不靠男人,哪个女人成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哪个女人不是选了个男人才选定自己的一生,你现在还不知道,以后你就会明白,选个什么样的男人就等于选什么样的人生!”

王孜实在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可笑,又替她可怜,悲哀,“我王孜这辈子靠谁都不会靠男人,说不定以后哪天还有男人想要靠我呢?你等着看吧!你看看你自己靠了男人的模样,还不是成天抱怨这个抱怨那个,他给你你想要的生活了吧,这辈子都没有吧!你还想要这样死皮赖脸,执迷不悟地依靠吗?最后终究又得到了什么?还不是只得到了一肚子的苦水!亏我爸还没钱也没学他的几个老表,到时候那你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晓听完后面如纸灰,个个字眼都如针尖一样,毫不留情地扎进皮肉,足够让人痛不欲生,连血都流淌不出来,这就是老实人的恶毒了,“你……,你管好你自己。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你别想从我这里拿一分钱,一分钱都不可能!你自己自食其力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吵完后,王加池终于回来了,说接了一个大单,吩咐王孜去买菜。“我现在就只有几块钱了,买什么菜啊?”

王加池掏出钱包,数了两张百元大钞递给王孜,王孜接了过来,顺便看了一旁的刘晓一眼,心理又开始骂自己懦弱,用自己爹的钱还得看她的脸色,可能是被压迫的。骑着电单车去了菜市场,才发现这里不久就要全部拆迁了,都要变成高楼大厦。不知道是要恭喜还是别的什么,可能这些高楼大厦终究与我们这些穷苦靠租房生活的老百姓们无关,它们矗在那里,只会让人越发妒忌,越发心理不平衡,怨恨老天不公,怨恨政府是骗子加流氓,怨恨自己爹妈没出息!甚至怨恨自己投错了娘胎,就象王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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