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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 第十一章

小说:  作者:向倩  回目录  举报

刘晓不做声,“你出门要把下面的门锁好呢?钥匙不要弄丢了。”一边的王加池已经十分地不耐烦了,他刚刚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现在终于忍不住了,“快点走,还罗嗦个什么,跟个神经似的,我说,刘晓你是不是有病还是什么,我是真觉得你应该看看医生了!”

“早就该看医生了,还不是因为你,嫁给你这么多年,没过过一天舒坦日子,受了这么多年的气,人早就不正常了。”

王加池再也听不下去了,开车立即走掉,把刘晓远远地扔在后面,刘晓慢慢地跟上,“我看你才脑子有问题,神经兮兮。”接着她转头对后面的王孜大声说,“你出门要锁门呢?钥匙不要弄丢了。”

王孜捂住耳朵,赶紧跑进房间把里面砸得稀烂,她简直都彻底崩溃了,把怒火全部发泄在房间里的东西上,只恨那些东西不是刘晓的皮肉,刘晓也感应不到疼痛,竟是些卫生纸,蚊香,椅子,板凳,梳子镜子这样不值钱的东西,砸坏了刘晓也不会心疼,王孜的报复全在这些东西身上,完了,心也宽敞些了,但根都已经狠狠扎进了皮肉和心脏。

王孜抱着电脑,端盘瓜子和花生,一杯花草茶,舒舒服服地坐在柜台前的靠背竹椅上,有舒服的阳光撒进来,前面的一排树挡住了些许,细碎的阳光撒在王孜身上,班驳的树影铺在王孜身上,偶尔移动着。

偶尔几个客人买一两包香烟,或者饮料矿泉水,也就这么点事情做了。闲散地在各个网站闲逛,看些闲杂的新闻,那些耸人听闻的新闻已经不再能够耸人听闻了,现在的大家好象都已经习惯了耸人听闻,没有什么事件可以让人们去心痛。走在街道、商场、公交车,那里都人山人海,可是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脸,无数个人和你共同走路,无数人与你擦肩而过,无数个人依旧绝对自己是世界上最孤独寂寞的人;无数漂亮的彩色灯泡却依旧照不亮无数人前方的道路,城市给了无数人无数个孤寂。

前面的街道车辆飞驰而过,王孜舒服得要打瞌睡了,她提起精神冲了杯咖啡,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做。拿起纸笔写写划划,这是以前在学校最喜欢做的事情,那时候还绝对有些悠闲,现在则是悠闲得有些厌烦。突然一个想法冒在王孜脑袋里,自己何不写本书,做个自由撰稿人,好象就这事不用学历不用经验。王孜激动得不能自己,自己怎么从来就不找个梦想去追求,像刘绫子那样。说做就做,王孜抱着电脑,可是却打不出任何字来,她的日子平淡空虚无聊至极,自从出了学校后,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就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并且吵架的人都只有一个,而且吵来吵去总是那些话题,跟炒剩饭似的。

先要想好写个什么类型的故事,然后在脑海中列个大纲,再怎样开头把故事引出来。王孜说做马上做,买了一大堆小说,在家里看。故事想好了,开始写作。整天写得天昏地暗,王孜的写作激情发得厉害,但真正写的时候才明白不是想写就会写的,写了三万个字就再也写不出来了,而且她经常把电脑的插头弄掉,来来回回几次,直到有天电脑都打不开了,厚着脸皮找刘晓要钱去修,被刘晓痛骂一顿,王孜起先顶了几句,惹得刘晓更加恼火,不给钱,她只好好声好气地讨要,这可是在求人,她王孜像抢钱似的。电脑修好了,也有东西写了,“啪嗒啪嗒”电脑敲得乱响,直到晚上一点多钟实在眼睛都睁不开,电脑屏幕都看着看着眼花,关闭电脑睡觉,第二天打开文件才发现昨晚几个钟头熬出来的字竟然没有保存,肯定是昨天晚上写得太累了,而且她也完全记不住昨天写了些什么,使劲回忆只能回忆出一些零碎的片段,且什么都已经拼凑不出来什么了,王孜急得要跳脚,她又不是电脑高手找不回来,又不能砸了电脑,只能发泄在房间里的东西上,一会儿过后,才耐着极大的性子重新描写,一开始怎么都写不下去,后来才渐渐消逝完由于自己疏忽的懊恼,渐渐地也完全进入状态越写越顺。

两个月后大作终于诞生,这两个月她的打字速度提高不少,对各种出版信息也了解了不少,对当红作家也知道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两个月她没有和刘晓吵架,顶多也就小吵几句,接着她都以一句“我不想跟你说话”完结。她兴奋得如少女怀春一般,激动地拿着打印出来的稿子兴冲冲地跑到出版社。出版社各个房间都紧紧关闭着,搞文化的都这样深沉,深沉得不知道是死是活,王孜一个楼层一个楼层地找,她都不知道在哪儿投稿,各个楼层的房间都关闭着,仿佛是在拒绝她。来到四楼,一个房间的房门虚掩着,房梁上贴着“总编室”,她鼓足勇气敲门。

“你好。”

“你好。”

王孜进去,里面一个高胖男人坐在办公椅子上,表情认真温和地看着她,王孜小声腼腆地问,“我是来投稿的。”

“哦,什么稿子,拿来我看看,你坐,你坐。”他顿时满脸堆笑,很感兴趣。

王孜将一大叠稿子羞怯加莫大的期望递过去,“青春文学。”

“哦,我都能猜到,多少个字?”他满脸笑容,两边脸的肉都挤在隔额头轮廓好远。

“二十四万字。”

“是长篇啊,呵呵,你还是学生吧,你哪儿的人。”

王孜告诉了她的家乡,她撒了个谎,“恩,还是学生,这不考试完了。”

“呵呵,嘿,我们是老乡呢?”他满脸笑容。

王孜被感染,觉得有戏,不再拘谨,轻松地坐下,“啊?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老家就和你隔一条河,我老家就是你们那儿对面啊。你应该知道的啊。”

“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在那儿有很多亲戚呢?”王孜激动地说。

“你今年多大?呵呵呵。”

“十八岁还差三个月,恩,今天是十号吧,刚好三个月。”

“嘿,呵呵,小孩子,好的,我一定会看的,好的话,当然就出版,不好的话,我把缺点指出来,你修改一下,如果实在……实在,那就不行,你知道的吗?”

“恩,知道。”王孜有些怀疑自己,但又被期望赶走。

“好了,我一定认真阅读你的稿子的,我们是老乡吗?你留个电话,和要求的话,一定帮你出版的,一定出版,呵呵。”他始终满脸微笑,笑得王孜也跟着一直不停地发笑,笑得傻气十足。

“啊,好。”王孜激动得笔都拿不稳,写完那几个数字,“好了,就这样了吧。”

“就这样了,嘿嘿,呵呵!”

“那我走了!”

“恩,慢走。”王孜起身出门,“要我帮你把门关上吗?”

“呵呵呵,不用关,不用,呵呵。”夕阳金灿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他那张满脸堆笑的肉饼脸上,五官都看不清原始的模样。

出了出版社,王孜心情大好,金色余辉铺泄在周围的建筑物和树木上,一切都那么美好,或者说是愿望。王孜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她的处女作身上了,那维系着她整个的命运和信仰,真的希望自己能够怀才有遇。

回到家中,王孜神经敏感地仔细回忆刚刚留下的电话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回忆,她刚刚握笔都颤抖着,脑子激动得一片空白,不知道有没有将数字电话号码留错,那可就真的……稿子录用了人家就联系不上自己。王孜现在又感觉世界一片恍惚,她焦急又悔恨,又无根据地安慰。没有错,不会错的,绝对没有错!

所有的等待都是美好的期望,可是大多数期望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不像愿望,才只跟自己有关,但是愿望都往往是因为无法实现,而存在的。就像她期望刘晓能够改变一些些,哪怕一些些,她都不会那样对待她,或许她也是对自己这样期待的,期望自己改变一些些,一些些,就会对自己好些。

每天都期待着,妄想着。望向深灰色的天空,却跌落下一场大雨。王孜从超市买东西出来坐上回家的公交车,车里湿漉漉,上车的人都提着雨伞,车厢里又打湿一片,都形成水洼了,感觉很肮脏和糟乱,让人觉得不舒服,车上的人都是一副恶心的表情,这肯定不是晕车,车窗外面是模糊的雨林和照样糟乱且难堪的一切事物和人,他们表情搞怪,滑稽,还有……

车子上了高架桥,王孜眼贴着车窗看着带着她美好期望的那栋米灰色的建筑物,她看着它,又兴奋又无奈。到了站,一早等着的摩的跟在公交车的车屁股,十好几辆,有崭新的有破旧的,它们个个都装上了统一的遮雨工具,一块彩色布遮住全部座位,铁支架插在摩托车头上,最近电视台就报道过,说它们挡住了司机的视线,很不安全,下令见一个这副模样的抓一个。他们拥挤在一起挣抢最好的位置。但是司机好象要故意玩弄他们一下,过了站好远才停下,王孜赶快下车,四五辆摩的围上她,“我不要摩的。”不等他们开口王孜厌烦地侧身走过,前面还好多辆摩托车,完全挡住路,“小姐,要摩的不?”

“不要,不要!”

走到十字路口又有一辆摩的跟在她身旁边问她,王孜板着被雨水打击着的脸不做声,那摩的司机说,“这么大的雨,再说也要不了几块钱,被淋病了可不是五六块钱的事。”

王孜有些恼火又想笑,她就住这儿呢,三两不路就快要到了,她还是不做回答,抿着嘴巴眯缝着眼睛往前走,手里提着的东西被雨淋着加重了好些,那摩托车司机见王孜倔强地舍不得五六块钱都舍不得掉头轰隆着发动机走了。回到家,看见刘晓正在厨房给王加池打下手,房间地板一片水湿,这模样真的让王孜感觉难受,她放下东西脸都不擦拿来拖把把地板擦拭干净。

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问厨房的刘晓,“今天你们两个人一起下厨呢?昨天都说要离婚的。”

刘晓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出门怎么都不带雨伞,昨天天气预报早说了,今天有大雨的。”

“我昨天又没看电视,你们知道了这个信息也没告之我一声,害得我淋湿,感冒了就怪你们。”

“怎么怪我们呢?你自己弄的。”

“你不总是这样的吗?我这不是跟你学的吗?”王孜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了。

刘晓脸瞬时拉下来,“你这丫头怎么说的话,这么蛮不讲理,你自己明知道今天有雨不带伞,还责怪起我来了。”

王加池插嘴跟着攻击刘晓,“你一直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别人学你一下你终于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了吧!”

“我说了这不都是跟你学的吗?你不也经常在我面前蛮不讲理,怎么,知道被别人瞒不讲理的滋味了,不好受啊!哼!”王孜狠甩一下毛巾,转身回房间,关上门。

门外的刘晓果然旧病复发,对着关闭的房门一阵痛骂,王孜又气又恼又爽。上去自己房间,摆脱着刘晓恶毒的咒骂,但依旧摆脱不了硬逼着听进心坎里的一些话语,像是带毒的刺刀一样,歹毒又恶毒。

夏天来了,她的生日快要到了,出来学校一整年依旧这副模样,一事无成,连个工作都没有。高考又来了,这个高贵神圣的东西又让多少悻悻学子高兴又伤心,电视上又是哪里的哪个“天才”考了多少多少分数,王孜想起自己那会高考前夕的难熬时光,现在都变做了岁月,那时,她整天埋头看书,复习功课,期望着会得到某所高校的青睐,现在却变做成了理想中的炮灰,回忆起来只有惆怅和讨厌,只有一些让她难堪难过的事情记忆由新,仿佛昨天才发生。她想起了高中一年级刚入校的时候,姜红这个姑娘老是喜欢在宿舍里不是将衣架没收好,随便挂在架子上,就是把袜子晾在床沿的铁柱子上,导致寝室扣分,作为寝室长的她,没有半点面子,因为全班七个寝室就她们每月扣分,导致班上的流动红旗危险重重,她则成了最差劲的寝室长,而这全是姜红的“功劳”,后来她恶狠狠地警告姜红再以后要是扣分为寝室再抹黑了罚款处理,可姜红这丫头原来是个富有的婆娘,就是不知道将她所拥有的大把货币怎么挥霍,兴奋地丢给王孜一百不用找了。王孜现在想起来都有些窝火,可是,可是,那都已经好远好远了,再窝火毫无必要,而且想念像潮水涌入王孜心海,一个大浪就扑灭了一切火焰。就连“呲啦”的一声结束声都令人无比怀念。

邻居女人的高亢嗓子成为了这个院子里的人每天的必要课程,天蒙蒙亮,空气湿润,穿着短袖有些阴冷。下面院子早炸开了锅,那一个庞大的家庭的精神头实在令人折服,记得昨天晚上,凌晨一点钟王孜上厕所都看见下面她们房间照着灯,而现在才六点刚过,王孜实在没办法睡了,起床坐着,一直到天亮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间,穿衣跨上拖鞋,提着球鞋下楼,王加池已经在做饭,刘晓在洗衣服。水池旁石桌子上吃完面条的晚就那么摊着,盆里还装着昨天吃了饭没有洗的碗筷,由于水没有盖全碗筷,苍蝇趴在上面都摆成了个形状,那模样吓人!现在已经是夏天了,这一带的环境的恶劣程度可以从空中飞舞的苍蝇密度看出来,只要站定在某个地方三五秒钟,你浑身上下都被它们盯着。

王孜无聊地拿着苍蝇拍子拍苍蝇,邻居一家早早地回来了,两孩子也回来吃中午饭,学校就在这附近,走路四五分钟就到,学费低廉,听他们说,他们在那儿学费还要两三千,他们那儿的一中学一男老师强奸了他班上七八个女生,才八九来岁,畜生一个。这是昨天隔壁女人跟刘晓讲到的,王孜在水池洗碗听见的。他们开火做饭,忙得不亦乐乎,儿子淘米,女儿洗衣服,王孜看着那盆里的衣服,她爹的衣服全部被泥土包裹,没有面目。老太太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竟还穿着一双黑色的旧棉鞋,脸色毫无生机,在王孜眼前的她只是一个生物,太阳照耀着她的脸旁,她艰难地起身,步履蹒跚地坐到一处阴凉的地方,小板凳上还粘着早上顽皮的小孩子弄撒的面条,被晒得干枯,硬邦邦,她用她干瘦迟钝的手一下一下地抹掉,苍蝇盯在她那双干瘪如枯死树枝的手上,她摆摆手,无能为力地驱赶。她坐下,她两只如死灰般的眼珠子看着眼前离她很近的王孜,王孜也看着她,一张被太阳照耀的脸皱成一团,她是看着她难受还是可怜,她自己分不清楚,但她的模样的确让人看着难受,不是为老太太,是为生命的终结点的模样。

饭做熟了,那油在锅里炸得“呲啦”乱响,味道真的很臭很臭,王孜本能地走远一些。他们在堂屋吃饭,杀猪的三个孩子跟着一起吃,最小的男孩站在桌子上,叫唤着他姨外婆,“给我乘碗饭,要大碗的。”他吐字十分清楚,虽然是方言,但王孜听懂了。他姨外公看着他笑着,他大姐和二姐均为九岁和五岁,认真地吃饭,谈说着,有不时传出喋喋的笑声,虽然不懂得意思。小儿子给她奶奶乘了一大碗饭端给她,上面有猪肉,韭菜,茄子,冬瓜,豆角,他奶奶接过来,笑脸盈盈,慈祥地看着她孙子又看看蹲在一旁一直表情痛苦看着她的王孜。他们吃完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女人才开始洗碗,将早上的现在的昨天晚上的,整整一堆,整整一堆,像座山峰,倒了点洗洁精,用一块灰色油腻腻的抹布,吃饭的人又多,他们每次洗碗都是三两顿一洗,从来就没有看见过他们将吃完饭的碗马上洗掉,从来就没有。以至于这里每天都成了苍蝇的天堂,这种习惯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刘晓回到家里,吃了点早上的剩饭,问王孜吃不吃,王孜不吃。晚上吃完晚饭,这里热闹开了,先是旁边杀猪的开车带回来一车的猪停在院子里叫唤着,淹没了所有的声音,又夹带着他们一大家子的吵闹声,说话像是在吵架,小孩子的哭闹声,楼上房东女婿往楼下泼空调机滴淋出来的水的声音,形成一个庞大又繁杂的生活系统。王孜他们一家则安静地呆在家里看电视剧,房东女儿带着她女儿小米上楼,小米没跟着她妈,进了王孜房间,碰碰这个碰碰那个。

“你妈妈呢?”王孜问。

“妈妈,妈妈,不晓得。”她奶声奶气地说,拿着王孜的杯子,王孜从她手中拿走杯子,她立马顺手拿另外一只杯子。

王孜吓唬她,“快点出去,你妈妈走了,你出去看看你妈妈,看她还在不在。”

小米毫不关心她的妈妈离开或者存在,继续把玩着杯子,又向牙刷伸出她那脏兮兮的小手。她抬头看了王孜一眼,顺便把挂着的两条“瀑布”吸了进去。

王孜又哄她,“你妈妈走了,她不要你了,我刚刚看见你妈妈从厨房走了,她怎么不带上你呀?”

小米依旧不关心不在乎,放下杯子双手拽着王孜新买的牙刷,她看着桌子上的事物又动作迅速地拿起牙膏,还准备带走,王孜硬从她手中抢夺过来,一边把她往门外推,“快点去找你妈妈,她在前面。”然后关上放门,锁上,门外没有小米的哭闹声,她这才如释重负,重新坐到椅子上看电视,但已经播放没有任何头绪的情节处了!

这天早饭后刘晓叫唤着王孜洗碗,下命令似的,“洗碗呐,还在看电视呢?一大清早就看电视,也不去找工作,成天无所事事,要我们把你养到老啊?成天就呆在家里,门都不出,别人问我您王孜呢?怎么老是不出门,你说你是不是连门都不出?”

王孜本来就要起身洗碗去的,听了刘晓这番话,火顿时上来,丢下碗筷,“谁他妈的说的?你把他喊来,我要看他究竟是何副鬼模样,我刚刚本来是要洗碗的,我现在不洗了,干吗你要我洗我就洗,你是谁呢?刚刚听你那样的口气,像使唤下贱丫鬟似的,你当自己是阔太太呢?别人说你女儿,你非但不说他们,偏要把他们是说的话说给我听,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图,想让我不高兴是吧,刘晓你厉害,我现在就很不高兴了!”

刘晓立马接招,不甘示弱,从嗓子上下足工夫,“就数你最没用,你看你是不是,去做服务员培训又嫌弃辛苦,做收银又被别人看不来开除了,读书也读不好,你哪样事情做成功了的,一样都没有吧,你出来学校都一年了,工作都没有,哪个超市不好找事,七八百的不是钱吗?成天呆在家里吃我们的还这样的不知好歹,你都十八岁,一二十了也太不懂事了,我对你已经是足够忍耐的了!”刘晓咬着牙说道。

王孜感觉心被尖利的刀子捅着,“你以为我看得惯你呢?你呢?就一张嘴巴厉害,比谁都要愚蠢,笨得像猪,成天一副脑子进水的样子,不是这样东西不记得放哪儿了,就是无缘无故地对别人破口大骂,你这个人从来就是喜欢说教别人,你自己呢?”

两人又开始新一轮的争吵,王孜再也听不下去刘晓泼妇似的恶毒话语,骑上电单车,开到郊区,看着对面飞驰着汽车的高速公路,这里不曾停歇,王孜多想随便拦下一辆汽车带着她随便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要呆在这里了。晚上刘晓在洗碗,王孜在一旁拖地,突然“啪嗒”一声,刘晓将一个盘子摔翻在地,破碎一地的碎片,王孜拿来扫帚撮箕边扫边小声抱怨,“一只盘子都拿不起!”

这话让旁边的刘晓硬生生地听了进去,对着王孜骂道,“就是你这个死丫头挡在这里,窜来窜去,你还敢说,就是你害得我把盘子摔了,现在是晚上,拖什么地,叫你拖地的时候你从来不拖,不叫你拖的时候你就拖,不是你在这里把地板弄湿我能差点滑倒摔掉盘子吗?拖把湿淋淋地就哪进来拖地,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啊?”刘晓完全不理智地对着王孜怒吼,不顾形象。

王孜听了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悲,王加池从来敢跟刘晓多说一句话,哪怕一句都不会说的,“你这个女人实在太不讲道理了,我跟你说话都是对我的侮辱,老天真是捉弄人,竟然让我投了你的娘胎!”

“你吼什么吼,没大没小,有你这么对自己娘说话的吗?”

“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娘呢?你,刘晓,爹妈死得早了,连这点家教都没有,我看你就是一纯粹农村妇女!愚昧又愚蠢,真是无药可救,一大清早也是这样,怎么感觉自己的自尊心被侮辱了,怎么,你是我娘我就得在你面前唯唯是诺,低三下气,恭敬从命,别人稍微说下你就感觉你的尊严给挑战了是不是,我看你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连你自己都不尊重自己,还想让我尊重你,我呸,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你这个女人。你还记得吗?我六岁的时候,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你拿两块钱哄我,说绝对不会打我,我天真地接过钱,真以为你不打我呢,没想到我一接过钱,你就开始打我,这件事情我一辈子都记得,你可别不认帐,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这个人有问题,你的精神有问题,所以我从小都从未尊重过你,这就是原因,我可以对任何陌生的人有礼貌到不准你看见,就是不尊重不喜欢你,从来就不,你听明白了吗?”王孜说完已经泪流满面,但显然刘晓已经不认帐了,她如以往一样愤怒地数落着王孜,还是那些听得叫人彻底厌烦的字句,还有她那愤怒的语气和表情,是何等的无知和愚昧!王孜最后丢下一句,“不要再说这些无用的话语了,很累了!”

刘晓依旧如此,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她才安宁下来。王孜下楼倒水喝,在门口又听见了刘晓对自己恶毒的咒骂声,她尽量压抑着,推开房门,看见刘晓和王加池边喝茶边看电视,她的咒骂也识趣地停止了。王孜倒水一口气喝完,用极度仇恨的目光斜看着认真看电视的刘晓,她发誓,永远再也不搭理她,永远讨厌这个女人,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见她脸上满脸皱纹数落着她的表情,她已经实在厌恶到极点,她甚至连杀了她亲娘的念头都有还十分强烈,但她不敢,和尊严比教起来命最重要。王孜上楼,睡下,心隐隐做痛,她不知道刘晓为何要如此恶毒地伤害她,从此以后她都对她生厌到了骨头里。

王孜等着出版社的回复像在等自己的命运结果一样,不希望到了最后所有的等待都只不过是场徒劳,所有的等待都是这样的折磨人。何许,明天现在的现状就会有转机,一切的难过都是值得。人都是喜欢这样自欺欺人式的安慰,永远都在期许着明天,怀念着昨天,却得不到今天,为什么是这样?

王孜坐在公交车上透过偌大的玻璃车窗打量外面所有的事物,他们都是那么行色匆匆,彼此看不见对方,哪怕他们踩到彼此的脚,哪怕他们肩膀碰触着。路过舅舅的学校,看见外面围满了学生,才知道今天是放榜的光荣日子,王孜心理一阵感慨,她不想做任何想法,但眼睛依旧盯着进进出出的身穿校服的学生,自己的这副模样她都遗忘得有些时光了,已经整整一年了,一年了。好快!

她不敢想未来,更不敢想过去,后悔现在似乎还没有。天渐渐黑下,就这样在一条条陌生光亮璀璨的街道走,她不想去哪儿,也更不想回家看见刘晓的那张难看得已经满脸褶皱褐色斑点的脸。所有的景物后退在王孜眼里,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一刻。下了车回到家里,刘晓边择菜,边和王加池说话。

“你看那个老女人,都老成这副模样了,她家人还将她弄到省城来,又不是很有条件的人,老成这样死都行了,也就差那一口气了,还活着做什么,都夏天了,那老太不知道多少天没洗澡了,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我都闻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恶臭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的器官随着衰老而跟着衰老发出来的,可能两种原因都是,真没见过这样邋遢的老人,我们那儿的七八十岁了哪儿像她,坐着一动不动,什么事情都不做,自己又是那样的条件,哎,真是不喜欢和他们住在一起,厌烦死了,天都没亮就开始闹腾,不知道隔壁还住有人吗?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故意的。天,又是这个味道,这么难闻都吃得进去。”刘晓厌烦地捂住鼻子,走远一些。隔壁又是“呲啦”炸油的尖利声音,王孜后来才知道,他们只吃猪油,隔壁那家杀猪的每次会给他们一堆的猪油,他们就炸出来,乘在塑料壶里,盐也不放,一年四季就这么吃,下面条吃,炒菜也这样吃,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猪油是不能放久的,难怪会臭成这样,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吃饭的时候,隔壁杀猪一大家子又来蹭饭来了,胖女人她自己的孩子都坐在桌上,邻居女人的两个孩子都坐在一旁矮凳子上,他们的父亲灰头土脸地吃饭,皮肤黝黑得看不清他脸上的五官,只能看得见两只那眼珠子,两孩子一样只能用黝黑来形容,干瘦又喜欢咳嗽,经常看见院子里他们吐的痰,还是绿色的,水都冲不走。

这里环境越来越肮脏,苍蝇沾满整个区域,隔壁一家照样每天天不亮闹腾,碗筷也依旧是那副模样,从来没有改变过。天气一天热过一天,热得甚至不能出门,就算呆在屋里,王孜依旧也晒黑了,穿着短袖的胳膊一块白一块黑,仿佛夏天硬要给烙下这样的印记,才罢休。

这天,下了整整两个月来炎热烘烤后的第一场雨,怎知道龙王爷这样吝啬,跟吐痰似的,就下了三两分钟,一开始还很大很猛,雨很快收住,太阳依旧起来,刚打湿的地面重新恢复原貌,没想到只是场施舍罢了,就象自称菩萨心肠的大善人施舍给穷人的稀饭和馒头一样,刚够塞个牙缝。

王孜依旧过着乱七八糟的日子,没有任何找工作的气力,也没有交新朋友的气力,这一年来她一个人已经习惯,外面的人她不想认识也不敢认识。生活得一点生机都没有,好象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着平淡庸俗的日子,也就习惯了。或许总有一天棱角会被磨平,会无奈地接受这样的日子,到最后可能不是自己接受或是拒绝,也就是这样了。

那个笑脸盈盈声称会很快给她答复的胖子总编,很快了两个月藐无音讯。她不知道该把希望挂在哪个方向,每晚呆望着窗子,逼迫自己睡觉却怎么都不能入睡,一直就这样直到天亮,新的一天却依旧如此。没有任何语言形容的生活,不糟乱,死气沉沉。音乐中那些鼓励人心的话语像是谎言一样,但听着依旧暖和。

老太婆弓着弯曲干瘦的身躯去趟厕所,王孜正要去,她厌恶地绕开她抢先进去,老太就这么看着她,双手撑在膝盖上,脚上的棉鞋一只破了个洞,劣质的棉絮暴露出来,是暗黄色的,她双眼空洞没有怨言,转身离去,王孜在门边一直盯看着。

下午,她儿媳回来了,她咿咿呀呀地抱怨,起身将凳子搬进堂屋,她说了很多,但听不懂,只听见女人同样厌恶地对她不耐烦地说,“没吃饭怎么了,中午你吃了三大碗饭就饿了?自己又不是没长手脚,一把年纪了还要我来侍侯,现在没饭吃,你儿子菜都还没买回来,你就先饿着,不差这一会就要进棺材吧?”说着女人拿毛巾拍打身上的灰尘,她现在在附近的一家酒店上班,打扫卫生,一个月七百块,不包吃住。不一会儿,她儿子回来了,骑着一辆旧时代的单车,单车手柄上吊着菜。车身还绑着工具,一把铁锹,一把镐头,它们都被泥土包裹,还有男人的全身,甚至头发,这副模样令人辛酸,他女人一声不吭地淘米做饭,两孩子现在才回来,他们早就放学了,王孜路过他们学校的时候看见他们在一间被拆弃的房子旁玩耍,那里石头钉子铁丝随处可见,他们飞快地在上面追赶。他们的晚饭熟了,但王孜家连饭都没煮,隔壁他们外甥女一家今天没有来一起吃饭,三个孩子嗅到了气味飞奔过来,他们父母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一阵忙乱吵闹后才安静下来,小男孩站在椅子上端起碗来叫他姨外公给他夹他面前的菜,男人夹给了他,表情木讷严肃,小男孩突然奶声奶气地问,“我妈妈呢?我妈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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