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压在新坟上,土堆还松着,阿坟没走。
他站在棺木落下的位置,脚跟扎进泥里,右手始终按在针囊上。耳后三道血痕还在发烫,像有东西在皮下跳动。右眼的蓝光没散,只是沉了下去,贴着瞳孔底层烧。
火把从山道涌上来时,他听见了脚步声。
村长带了六个人,每人手里一柄火把。火焰被风扯得歪斜,照出他们脸上的影子晃来晃去。村长走在最前,左手尾戒在火光下闪了一下,红得像滴血。
“阿坟。”村长开口,“你娘的事还没算清,现在又要闹鬼?”
没人答话。阿坟站着不动,眼睛盯着棺口方向。
村长挥手:“开棺。”
两个壮汉上前,撬棍插进棺缝。木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一刻,阿坟右眼猛地一痛。
蓝光炸开。
他看见棺缝里渗出黑血。不是一滴一滴流,是整条线往上爬,像活的东西。黑血落地,迅速在湿泥上画出四个字:善恶同葬。
字边冒泡,腥气极淡,只有他闻得到。
村长尾戒又闪红光。
黑血突然倒流,顺着原路缩回棺缝,一点不剩。地面干干净净,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阿坟没眨眼。他知道刚才不是幻觉。
心口忽然一冷。
一个声音直接撞进脑子里:
“嘿嘿……善恶同葬啊……”
沙哑,断气,带着疯婆婆生前那种癫狂的笑。
他手指微动。针囊里的铜钱轻轻响了一声。
村长盯着他:“你看见什么了?”
阿坟低头,看向那片空地。他明明知道字已经没了,还是看了很久。
“装神弄鬼。”村长冷笑,“人都死了,还能说话?”
他转头对村民说:“这棺里中了邪,必须烧了。”
火把举起。
阿坟终于动了。他侧身一步,挡在棺前。
村长眯眼:“你想抗命?”
风大起来。火苗乱抖。
阿坟不退。
两人对峙。
几秒后,村长抬手:“算了。今晚先留着。”
他语气轻松,像是让步,可阿坟看见他左手掌心渗出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村长迅速攥拳,藏进袖子里。
“收队。”
人陆续下山。火把一盏盏灭掉。
最后只剩两个壮汉站在远处树下,靠着树干抽烟。烟头一明一暗。
阿坟仍立在原地。
他知道他们是在盯他。
他没看他们,也没动。
等火光彻底消失,山林重归黑暗,他才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针囊六枚铜钱,有一枚在微微震动。
他解开绳扣,取出那枚铜钱。
表面有划痕,是缝魂术用过的痕迹。此刻它发烫,边缘几乎要灼伤皮肤。
地下传来轻微响动。
不是声音,是震感。从脚底传上来,一下,又一下。
像有人在棺里敲。
三长两短。
是祖父教他的暗号。意思是:别信活人的话。
阿坟把铜钱收回针囊。
他蹲下,指尖触碰棺木边缘。木头冰凉,但有股热气从缝里往外冒。
他闭眼。
再睁眼时,蓝光重新浮起。
这一次,他主动去看。
视野穿透棺板。
疯婆婆躺在里面,寿衣完整,脸上还带着下葬时的笑容。但她的眼睛是睁开的。瞳孔漆黑,没有光。
她的嘴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可阿坟听到了。
“鞋底……地图……不能交给村长……”
话断在半句。
蓝光骤然熄灭。
阿坟喘了一口气。冷汗从额角滑下。
他站起身,背靠棺木。
村长刚才用尾戒抹去血字,不是为了驱邪。是为了藏东西。
疯婆婆的绣花鞋还在他怀里。他没烧,也没埋。那是她塞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伸手摸了摸怀里的布料。
远处,守夜的壮汉打了个哈欠,烟头扔在地上踩灭。另一人靠树坐着,头一点一点,快睡着了。
阿坟抬头看天。
月亮偏西。
还没到子时。
他不动。
等。
等他们睡熟。
等这片山彻底安静。
等地下再次传来敲击。
三长两短。
他又摸了摸怀里的鞋。
鞋底有硬块。是缝进去的东西。
他不能现在掏出来看。
但他在心里记住了这个位置。
风穿过树林,吹起他的衣角。
他站着,像一块石头。
远处树下,一个壮汉脑袋一歪,睡了过去。另一个翻身,背对坟地方向。
阿坟抬起脚。
第一步落下时,轻得没有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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