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雨站在渡口，眺望着下游方向，心乱如麻。哥哥的船在天亮时被发现空着漂了回来，缆绳断了，船底还有几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爪子抓过。
镇上流言四起。有人说陈恪破了规矩，被水神拖走了；有人说他捞了不该捞的东西，遭了报应。
“你哥会回来的。”老船夫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声音沙哑。他看起来比前几天苍老了许多，眼窝深陷。“他们陈家的人，没那么容易认输。”
小雨猛地转身，眼中燃起希望：“赵伯，您知道他在哪对不对？您肯定有办法！”
老船夫——赵伯，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江面。“有些地方，活人去不了，也帮不上忙。你哥现在就在那样的地方。”
“是水底吗？他淹死了？”小雨的声音颤抖。
“不是死，是...被困住了。”赵伯叹了口气，“在规则和现实的夹缝里。”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锣声从镇上传来，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镇中心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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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场上，一幕诡异的景象让小雨倒吸一口冷气。
杂货店老板王老五和他的“女儿”站在井边，但那个女孩已经不是昨天落水的王小花了。她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睛完全漆黑，嘴角咧开到几乎不可能的程度，露出细密的尖牙。
更可怕的是，王老五似乎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满脸骄傲地向围观的村民介绍：
“我家小花得了水神的恩赐！你们看，她多漂亮啊！”
周围的村民窃窃私语，有些人面露恐惧，有些人却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老王疯了，”赵伯低声对小雨说，“他以为那是他女儿，但那只是水神造出来的‘倒影’。”
“倒影？”
“嗯，从水里爬出来的模仿者。”赵伯的眼神阴郁，“它们会慢慢取代真人，直到整个镇子都变成它们的巢穴。”
这时，王老五看到了小雨，眼睛一亮：“小雨！你来啦！你看我家小花，多好啊！你想不想也得到水神的恩赐？”
那个“王小花”转过头，漆黑的眼珠锁定小雨，嘴角咧得更开了。
小雨吓得后退一步，赵伯立刻挡在她身前。
“王老五，带你‘女儿’回家去。”赵伯厉声道，“别在这儿吓唬人。”
王老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冷漠。“老船夫，你管得太宽了。水神已经醒了，新的时代要来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随着他的话音，人群中又走出几个举止怪异的居民。他们的眼睛都有些过于黑暗，动作有些过于僵硬。小雨认出其中一个是镇上茶馆的老板娘，一个是裁缝铺的学徒，还有两个是渔民。
他们无声地站到王老五身后，形成一个诡异的小团体。
赵伯拉着小雨慢慢后退。“看到了吗？倒影已经开始渗透了。你哥要是不尽快回来，不出七天，整个镇子都会变成它们的天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雨急切地问。
赵伯盯着那些“倒影”，脸色凝重：“得先确保你自己的安全。你是陈家人，水神最想要的就是陈家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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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倒影世界中的陈恪，此刻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那个庞大的、有着他自己面孔的怪物缓缓向他靠近，无数的触手在水中蠕动，错位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代言人...”怪物的合声在空气中震动，“接受你的命运。”
陈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父亲在日记中的话和刚才那个影像的提示。规则是可以改变的，只是需要代价。
“我需要做什么？”他试探着问。
怪物——或者说水神——发出一种类似笑声的诡异声响。“理解规则，然后重写它。但首先，你必须接受你已死的事实。”
陈恪皱眉：“我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活着？”水神的千百个声音中带着讽刺，“那你看看这个。”
一幅画面突然出现在陈恪面前：现实世界的渡口，他的小船空着漂回岸边，小雨哭着扑到船上，赵伯站在一旁摇头叹息。
“在他們眼中，你已经死了。”水神说，“被水吞噬，尸骨无存。这就是规则七的代价——不拒绝第七个请求，就意味着接受死亡。”
陈恪感到一阵寒意。如果他真的在现实世界中已经被认定为死亡，那他即使回去，又会是什么状态？
“为什么选我？”他问。
“陈家血脉特殊。”水神回答，“你们的祖先是最初的规则制定者，后来背叛了约定，试图禁锢我。现在，该回归正轨了。”
陈恪想起父亲日记中的内容：“老船夫是上一任代言人？”
水神的众多眼睛同时眯起：“赵满船？他是个叛徒。他本该帮我打破规则，却选择了维护它，把我困在这片水域。”
信息量太大，陈恪一时难以消化。他一直以为水神是邪恶的一方，老船夫是知情者，但现在看来，情况要复杂得多。
“如果我同意做代言人，需要做什么？”他谨慎地问。
“改变规则，让我获得自由。”水神的声音中带着渴望，“届时，临江镇将获得新生，不再受规则束缚，你妹妹也会安全。”
陈恪注意到水神话语中的漏洞：“那你呢？获得自由后你会去哪里？做什么？”
水神的众多面孔同时笑了：“去我该去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
这含糊其辞的回答让陈恪更加警惕。谨慎是他的本能，他不会轻易相信这样一个存在。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说。
水神的笑容消失了，所有的眼睛同时变冷。“你有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你不接受，你妹妹就会成为替代品。”
画面一转，陈恪看到现实世界中的小雨正被几个眼神空洞的居民跟踪，他们青灰色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怒火在陈恪心中燃起：“你要是敢动她...”
“选择权在你，代言人。”水神打断他，“记住，你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接受它，才能超越它。”
说完，巨大的阴影开始消散，融入周围的水幕中。陈恪独自站在空荡的街道上，手中紧紧握着那张规则纸。
他低头看去，发现纸上的文字又变了：
捞尸人守则（真相版）
一、你已死亡
二、生者的规则不再适用于你
三、找到三盏红灯，点亮它们
四、每盏灯都需要祭品
五、回归的代价是替代
陈恪的心沉了下去。回归的代价是替代——这意味着他如果想回到现实世界，就必须有另一个人来接替他在这里的位置。
而这很可能就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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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中，小雨在赵伯的帮助下暂时躲进了他家。老船夫的家位于镇子边缘，屋内摆满了各种民俗法器、符咒和古籍。
“赵伯，您到底是谁？为什么对这些事这么了解？”小雨忍不住问道。
赵伯点起一炉驱邪的艾草，苦涩地笑了笑：“我和你爷爷一样，曾经是捞尸人。后来，我成了水神的代言人。”
小雨瞪大眼睛：“那您为什么...”
“为什么背叛它？”赵伯接话，“因为我发现它所谓的‘自由’意味着什么。”
他走到一个旧木箱前，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笔记本，递给小雨。
“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他死前交给我，让我在合适的时机交给陈恪。现在看来，也许你应该先看看。”
小雨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熟悉的爷爷的字迹映入眼帘。
「水神非神，乃百年前枉死捞尸人怨气所化。它渴望自由，实为复仇。一旦脱困，必将淹没临江镇，以解百年之恨。」
「规则非它制定，实为先人所设，用以禁锢此怨。然规则年久失修，渐生漏洞，需代言人维护。」
「陈家血脉特殊，因那枉死之人，乃我祖上胞弟。此乃血缘诅咒，亦为责任。」
小雨的手开始发抖。她继续往下看：
「唯一破解之法：寻得三盏‘心灯’，以至亲之血点燃，重塑规则。然施术者必将永困倒影世界，不得超生。」
笔记本从她手中滑落，泪水模糊了视线。
“现在你明白了，”赵伯轻声说，“你哥面临的不是什么选择，而是陷阱。无论他接受还是拒绝代言人的身份，最终都会有人牺牲。”
小雨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那我们就找到别的办法。肯定还有别的路。”
赵伯摇了摇头：“百年来的捞尸人都在寻找别的路，无一成功。”
“那是因为他们是一个人！”小雨站起来，眼中闪烁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决绝，“但我和哥哥是两个人。我们一定能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刮擦声，像是无数湿漉漉的手在拍打门板。
赵伯脸色一变：“它们找到我们了。”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外面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群镇民。他们的眼睛都是全黑的，嘴角咧开着诡异的微笑，青灰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水光。
为首的是王老五和他的“女儿”。
“小雨...”王老五用带着水泡声的语调呼唤，“出来吧，水神想见你...”
小雨后退一步，心跳如鼓。她看向赵伯，老船夫已经拿起了一把缠着红线的鱼叉，面色凝重。
“看来它们不打算给我们三天时间了。”赵伯苦笑一声，“准备好，孩子，今晚会很长。”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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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预告：现实世界中，小雨和赵伯必须抵御“倒影”镇民的围攻；而在水下倒影世界，陈恪发现了规则背后的惊人真相——水神并非唯一的超自然存在，而是某个更大系统的一部分。当他找到第二盏红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提供了逃离的另一种可能，但这个选择将颠覆他所有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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