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湿漉漉的拍打声越来越密集，木门在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王老五那带着水泡音的呼唤透过门缝钻进来，阴魂不散：“小雨…出来…水神等你…”
赵伯（老船夫）脸色铁青，迅速将一把糯米混合着朱砂撒在门缝和窗沿上。嗤嗤的轻响声响起，伴随着门外几声吃痛的、非人的嘶叫，拍打声暂缓了片刻。
“撑不了多久！”赵伯低吼，转身从墙角抓起一个满是灰尘的帆布包塞给小雨，“拿着！里面有你爷爷留下的东西，关键时候能保命！从后窗走，去江边，上我的那条小舢板！”
“那你呢？”小雨抓紧帆布包，声音发颤。
“我老了，跑不动了。”赵伯咧开一个难看的笑容，握紧了那把缠着红线的鱼叉，“我得给陈家留个后！快走！”
话音未落，一只青灰色、指间带着蹼状薄膜的手猛地捅破窗纸，向小雨抓来！赵伯眼疾手快，鱼叉带着破风声刺出，精准地扎穿了那只手臂。没有流血，只有一股墨绿色的粘稠液体渗出，伴随着一股浓烈的腥臭。
外面的嘶叫声变得愤怒起来。
小雨不再犹豫，用力推开后窗，笨拙地翻了出去，落地时一个趔趄。她不敢回头，借着月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记忆中的江边方向狂奔。身后，赵伯的怒吼、怪异的撞击声和某种东西被撕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她泪流满面，却不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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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倒影世界。
陈恪站在第二盏红灯——那艘倒扣的小船前。规则纸（真相版）上的第四条冰冷地提醒着他：“每盏灯都需要祭品”。
什么是祭品？如何献祭？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盏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灯笼。一股冰冷的刺痛感顺着指尖蔓延，同时，一段混乱的、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暴雨如注，年轻的赵满船（老船夫）跪在江边，面前是汹涌的江水。他手中捧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眼神绝望而疯狂。一个模糊的、由水构成的身影在他面前凝聚。
“点亮它，赵满船。”水神的声音轰鸣，“用你至亲之血，你就能获得自由，摆脱捞尸人的宿命！”
赵满船颤抖着，举起了刀，但最终，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将刀扔进了江里…他背叛了与水神的约定。
记忆中断。
陈恪猛地收回手，大口喘气。他明白了，“祭品”并非普通的牺牲，而是指向性的、带有强烈情感与因果的“替代”。赵伯当年拒绝的，是用至亲之血点亮心灯，从而将自己从代言人的责任中解脱出来。
所以，水神才称他为叛徒。
而水神给他的选择——用小雨作为替代，本质上是同一个诅咒的延续！
“看来你明白了。”水神那庞大的、带有陈恪面孔的阴影在不远处的水幕中若隐若现，千百个声音带着嘲弄，“规则即是因果，代价无法避免。点亮三盏灯，你就能获得改写规则的力量，但每点亮一盏，都需要一个‘心甘情愿’的祭品。你妹妹，会是第一个吗？”
陈恪感到一阵恶寒。他绝不接受这种选择。
他仔细观察这艘倒扣的小船，这是他现实中所用船只的倒影。船底的划痕更深了，几乎要将船板撕裂。在划痕的边缘，他发现了些许暗红色的、已经干涸的痕迹——不是水神的墨绿色液体，更像是…人血。
他想起父亲日记里被撕掉的部分，想起那个警告他“不要相信老船夫”的刻字。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他脑海：有没有可能，赵伯并非单纯的叛徒或守护者？他当年或许找到了另一种方法，一种不需要至亲之血，但同样需要巨大代价的方法？
他再次将手按在红灯上，这次不是被动接受，而是主动探寻，将自己的意念集中在那暗红色的血痕上。
“告诉我…其他的路…”
红灯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波动。一股更古老、更苍凉的记忆涌来：
…不是赵满船，而是他的父亲，上一任老船夫。他割开自己的手腕，让鲜血滴入一盏红灯，口中念念有词：“以我之血，为饵，非为祭！缚汝于此，待后来者破局！”
水神在愤怒地咆哮，但某种无形的束缚确实加强了…
血饵！
不是献祭他人，而是以自身血肉魂魄为诱饵，加强规则对水神的束缚！这才是赵家世代真正在做的事情！赵伯不是背叛了水神，而是继承了他父亲的使命，继续以某种方式“喂养”着规则，拖延着水神脱困的时间！
所以赵伯才警告他规则会变，因为规则的力量在随时间衰减，需要不断加固！所以水神恨他入骨！
陈恪豁然开朗。他不需要献祭小雨，他可以选择成为“血饵”！
但这条路的尽头，必然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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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江边。
小雨终于看到了赵伯那艘破旧的小舢板。她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解开了缆绳。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些青灰色的“倒影”镇民，竟然追上来了！它们移动的方式很奇怪，像是提线木偶，但速度极快。
王老五和他那“女儿”冲在最前面，漆黑的眼珠死死锁定着她。
小雨惊恐地跳上舢板，手忙脚乱地想要划桨，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住方向。
“小雨…别跑…”王老五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已经踏入了浅水区，正一步步走来。
绝望之际，小雨想起了赵伯塞给她的帆布包。她猛地拉开拉链，里面没有武器，只有几本泛黄的古籍，一些符纸，以及——一盏陈旧破损的、似乎也是红色的小灯笼！
灯笼的底座，刻着一个模糊的“陈”字。
这是…陈家的东西？爷爷留下的“心灯”之一？
她福至心灵，想起笔记本上“以至亲之血点燃”的记载。没有犹豫，她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挤出一滴鲜血，抹在灯笼那早已干涸的灯芯上。
什么都没有发生。
倒影们已经围了上来，无数双青灰色的手伸向舢板。
小雨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哥！你在哪？救我！”
就在王老五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
嗡！
那盏破损的红灯，猛地爆发出一道柔和却坚定的光芒！光芒形成一个淡红色的罩子，将小雨和舢板笼罩其中。
“啊——！”王老五和其他倒影像是被灼烧一般，发出凄厉的惨叫，猛地缩回手，惊恐地向后退去。
红光不仅保护了她，似乎…还指引了方向。
小雨手中的红灯自行漂浮起来，悬在船头，光芒指向江心某个特定的位置。
与此同时，在水下倒影世界。
陈恪面前的第二盏红灯，仿佛受到了某种共鸣，突然光芒大盛，不再是阴森的血红色，而是带着一丝温暖的、类似旭日的金光！
水神发出了惊怒的咆哮：“心灯共鸣？！不可能！那个丫头怎么会…”
陈恪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血脉相连的温暖力量透过红灯传来。是小雨！她找到了另一盏心灯，并且用她的血…点燃了它？不，不是点燃，是唤醒！
规则纸上，“每盏灯都需要祭品”的字迹开始模糊、扭动，最终变成了：
四、每盏灯都需要【心火】点燃
祭品的规则，被改写了！
代价依然存在，但从小雨的行动来看，“心火”并非一定是死亡或灵魂，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与情感和意志相关的东西！
“不！！！”水神的阴影疯狂搅动着水幕，“你们陈家的人…都一样可恶！”
陈恪却笑了，他迎着那愤怒的阴影，主动将手按在焕发金光的心灯上。
“看来，我们找到了第三条路。”
（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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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预告：心灯共鸣打破了水神的部分禁锢，也为陈恪指引了回归的方向。但他发现，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倒影世界不同，小雨正面临新的危机。而强行改变规则的反噬也开始显现，临江镇的水域开始发生诡异的物理异变。赵伯生死不明，陈恪必须尽快回归，而水神在暴怒中，终于揭示了“规则零”的残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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