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竹苑内，烛火摇曳。
林晚面前摊开着秋禾寻来的几份朝廷邸报，春桃则在一旁汇报着打听到的消息。
“小姐，京中大的药铺，如‘仁济堂’、‘回春堂’，奴婢都托人悄悄问过了，都说近半年未曾进过西南来的稀有药材，尤其是毒物，管控极严。”春桃语气有些沮丧。
林晚并不意外。“千机引”这等隐秘之物，自然不会通过正规渠道流通。
“不过，”春桃压低声音，“奴婢听西市一个专做南边生意的货郎说，黑市上偶尔能弄到些‘稀奇玩意儿’，但需要门路，而且价格高得吓人。”
黑市……林晚记下了这条线。这或许与柳承宗无关，但柳氏一个内宅妇人，若要获取“千机引”，黑市是最可能的途径之一。
她的目光转向邸报。【洞察秋毫】技能让她迅速捕捉到一条不起眼的信息：约半年前，西南曾有一次小规模的土司叛乱，虽被迅速平定，但时任钦差副使的柳承宗，曾因“协理军务有功”，受到朝廷嘉奖。
协理军务……接触过叛军……林晚眼神一凝。混乱的战场上，获取一些当地的“特产”，岂不是易如反掌？柳承宗完全有机会，也有动机弄到“千机引”。是为了巴结哪位贵人，还是另有所图？
“秋禾，”林晚看向沉稳的丫鬟，“王府这边，关于宫宴当日伺候的内侍，可有名录？”
秋禾躬身道：“回小姐，福伯已经将当日有可能近身伺候王爷的内侍和宫女名录整理出来了，共计一十二人。这是抄录。”她递上一张纸。
林晚接过，仔细浏览。名单上只有姓名和所属宫局，信息有限。萧绝说那人面目普通，没有特征，这该如何辨认？
“这些人，如今都在何处？可能接触询问？”
“宫宴之后，这些人皆已回各宫局当差。若要详细查问，需得通过内务府，动静不小，恐惊动幕后之人。”秋禾谨慎地回答。
林晚蹙眉。这确实是个难题。直接查问，无异于告诉对方：我们在查你，快跑。
她指尖轻轻点着名单，脑中飞速运转。不能直接问，那就间接观察。有没有什么方法，能不动声色地筛选出可疑之人？
忽然，她想起萧绝提到的一个细节——那名内侍是帮他整理玉扣时近的身。玉扣松动……
“秋禾，宫宴当日，王爷所着朝服冠带，可有记录？尤其是那枚玉扣，事后可曾检查过？”林晚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秋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晚会问这个：“奴婢不知，但可以问问福伯，王爷的衣物配饰，历来由专人保管打理。”
“快去！”林晚催促道。
约莫一炷香后，秋禾带着一名四十余岁、面容严肃的嬷嬷回来了。
“林小姐，这位是负责王爷衣饰的严嬷嬷。”秋禾介绍道。
严嬷嬷规矩地行了一礼，语气刻板：“林小姐想问王爷宫宴所佩玉带钩？”
“正是。那玉带钩如今在何处？可否取来一观？尤其是那玉扣，当时是否真的松动，或者有无异常？”林晚直接问道。
严嬷嬷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回小姐，王爷的服饰皆已入库登记。那玉带钩……宫宴次日老奴检查时，并未发现松动。且……按规矩，王爷贴身之物，无王爷手令，不得擅动。”
林晚心中一沉。规矩森严，她确实难以逾越。但严嬷嬷的话也透露出一个信息——玉扣本身可能并无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出在“整理”这个动作上。
那名内侍，或许并非修复玉扣，而是趁机动了别的手脚？比如，将沾染了“千机引”的某种东西，蹭在了玉扣或附近的衣物上？“千机引”可通过皮肤接触缓慢渗透……
“严嬷嬷，宫宴当日，王爷除了朝服，内里衣衫，尤其是腰间附近的可曾换下？是否还在？”林晚追问，这是最后的希望。
严嬷嬷想了想：“王爷当日回府后便毒发，衣衫尽数换下。因涉及宫宴，换下的衣物尚未浆洗，暂存于杂物房，等待处理。”
“带我去看！”林晚立刻起身。
杂物房里光线昏暗，弥漫着陈旧物品的气味。严嬷嬷找出一个托盘，上面正是萧绝宫宴当日穿着的内衫和中衣。
林晚屏住呼吸，拿起那件丝绸中衣，仔细检查腰腹部位。【洞察秋毫】技能被她运用到极致。光线不足，她几乎将衣物凑到眼前。
突然，她的指尖在左侧腰带系带内侧，触及到一点极其微小的、硬硬的颗粒感。不是布料本身的纹理！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处对着窗外透进的微弱天光，隐约看到一点几乎与丝绸同色的、米粒大小的浅褐色残留。
是它吗？
林晚心脏怦怦直跳。她不敢用手直接触碰，取出随身携带的、用来包裹金针的干净软布，极其小心地将那点残留物刮取下来，包裹好。
“严嬷嬷，此物我需带走查验，关乎王爷中毒真相，还请嬷嬷代为保密。”林晚神色凝重。
严嬷嬷看着林晚郑重的神色，又想到是她救了王爷，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回到听竹苑，林晚立刻紧闭房门。她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但她有现代的知识和“系统”。她尝试在心中呼唤系统：“系统，能否分析此物成分？”
“叮！检测到宿主拥有未知物质样本。进行基础成分分析需消耗积分50点。是否确认分析？”
50点！她总共才100积分。但这是关键证据！林晚一咬牙：“确认分析！”
“积分扣除成功。分析中……分析完成。该样本含有多种复杂成分，包括少量蜂蜡、树脂，以及微量植物碱，其特性与数据库记载的‘千机引’载体——‘附骨蛉’翅膀研磨粉末高度吻合。‘附骨蛉’翅粉本身无毒，但能高效吸附并缓慢释放‘千机引’毒素，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吸入生效。”
果然如此！
林晚心中豁然开朗。下毒方式清楚了！那名内侍假借整理玉扣，将沾染了“千机引”的“附骨蛉”翅粉，悄无声息地抹在了萧绝贴身的衣物系带上！毒素缓慢释放，宫宴时饮酒或许加速了血液循环，导致毒性发作时间恰好与林婉儿撞人嫁祸同步！
现在，只要找到那个右手可能沾染过翅粉、或者能接触到“附骨蛉”这种罕见之物的内侍！
“附骨蛉”……西南密林产物，宫中谁能接触到？御药房？还是……某些有特殊喜好，饲养奇虫异草的贵人宫中？
线索似乎又指向了柳承宗带来的西南之物。
林晚铺开那份内侍名单，目光锐利。范围，再一次缩小了。
她需要知道，这十二名内侍中，谁有可能接触过来自西南的“稀罕物”，或者，谁的手上、指甲缝里，可能在事后残留过不易清洗的细微痕迹。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女子的哭泣和争执声。
春桃匆匆进来，面色古怪：“小姐，是……是尚书府二小姐林婉儿来了，在王府门外哭着求见，说是……来向姐姐请罪，并探望王爷。”
林婉儿？请罪？
林晚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黄鼠狼给鸡拜年。
她倒是要看看，这位好妹妹，又想演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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