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点点头，扶着水箱慢慢站起来，右手虽然还有些发麻，但已经能用力了。他知道，这次下去又是一场硬仗，而他手臂上的异样和刚刚暴露的能力，注定会让他们的关系发生改变。
当铁门“哐当”一声被撞开时，林默看着那只嘶吼着冲进来的巨型变异体，第一次主动抬起了右手。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触发，而是决心掌控这股力量。
在末日里，失控的不仅是世界，还有每一个挣扎求生的人。而他，必须守住自己不落入失控的边缘。
巨型变异体撞开铁门的瞬间，老赵没有丝毫犹豫，嘶吼着举起钢管冲了上去。钢管带着风声砸在变异体仅剩的肩膀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却只让它踉跄了半步。
“吼——”
变异体暴怒地挥起残臂，带着腥风扫向老赵。老赵反应极快地侧身翻滚躲开，钢管顺势横扫，再次砸在它的膝盖处。这一次，变异体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些，膝盖处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肌肉。
“小林！带苏晴走！”老赵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别管我！”
林默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他一把抓住苏晴的手，冲向天台边缘：“快！踩稳排水管！”
苏晴虽然吓得脸色发白，却没有拖后腿，手脚并用地爬上围栏，小心翼翼地抓住锈迹斑斑的排水管。铁管在她的重量下发出“咯吱”的呻吟，仿佛随时会断裂。
“抓紧！慢慢往下滑！”林默在她身后叮嘱，同时回头看向老赵。
老赵已经被逼到了天台角落，钢管在他手里舞得密不透风，却渐渐抵不住变异体的狂攻。变异体虽然断了一条手臂，力量却丝毫未减，每一次挥击都让老赵连连后退，手臂上已经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赵大爷！”林默急得大喊。
老赵却只是回头吼了一句：“滚！”
就在这一瞬间的分神，变异体的残臂猛地砸在老赵的胸口。老赵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水箱上，喷出一口鲜血，手里的钢管也掉在了地上。
变异体嘶吼着扑了上去，张开满是黄牙的嘴，就要咬向老赵的脖子。
“就是现在！”
林默瞳孔骤缩，右手手背的灼痛再次炸开。这一次，他没有瞄准变异体的身体，而是死死盯着它扑过来的轨迹，集中全部精神划出一道斜向的裂隙。
“嗤啦！”
无形的切割力掠过变异体的脖颈，一道细细的血线瞬间浮现。它扑向老赵的动作猛地顿住，巨大的头颅竟从脖子上滑落，“咚”地砸在地上，滚到了老赵脚边。
失去头颅的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地，黑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大半个天台。
老赵捂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默。
林默却来不及多想，冲过去拉起老赵：“快走！”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嘶吼声，数道青灰色的身影从楼道里冲了出来，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它们沿着墙壁向上攀爬，动作竟异常灵活，很快就到了六楼的窗台，离天台只有一步之遥。
“没时间了！”林默将老赵推向排水管，“您先下，我掩护！”
老赵咬咬牙，不再推辞，忍着剧痛爬上围栏，抓住排水管向下滑去。林默转身，看着那些即将爬上天台的变异体，右手再次抬起。
连续使用能力让他头晕目眩，手背的灼痛像是要钻进骨头里，但他知道不能停。他接连划出几道裂隙，将最先爬上来的两只变异体拦腰切断，黑血溅满了围栏。
但更多的变异体涌了上来，它们踩着同类的尸体，嘶吼着扑向林默。
“林默！快下来！”楼下传来苏晴的呼喊。
林默后退几步，看着越来越近的变异体，深吸一口气，转身爬上围栏。就在他抓住排水管的瞬间，一只变异体扑到了他身后，枯瘦的手爪抓向他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林默猛地松开一只手，反手向后划去。一道裂隙闪过，那只手爪应声而断，黑血喷了他一身。
他不敢停留，双手抓紧排水管，顺着管壁快速下滑。铁锈摩擦着掌心，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毫不在意，只想着快点离开这危险的地方。
刚滑到五楼窗台附近，他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是排水管的连接处断了！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身体瞬间失去支撑，开始自由坠落。
“啊——！”
失重感包裹了他，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他下意识地看向下方，苏晴和老赵正惊恐地看着他坠落的身影。
绝望中，他的右手再次爆发出灼痛。这一次，他没有思考，只是凭着本能，对着虚空猛地一抓。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他坠落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周围的空气像是变成了粘稠的液体，将他包裹其中。他甚至能看到自己与地面之间，空间微微扭曲，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屏障。
“砰！”
他重重地摔在三楼的雨棚上，发出一声巨响。雨棚的铁皮被砸得凹陷下去，他感觉浑身骨头都像散了架，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但他还活着。
林默趴在雨棚上，大口喘着气，右手的灼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他刚才那一下，似乎透支了所有的力气，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林默！你怎么样？”苏晴和老赵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哭腔。
林默想回答，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他看着头顶不断有变异体探出脑袋，嘶吼着向下张望，知道自己还没脱离危险。
雨棚的铁皮在他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再次断裂。他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要么被摔死，要么被楼上的变异体抓住分食。
就在这时，他看到三楼一扇窗户的窗帘动了一下。那里有人！
雨棚的呻吟声越来越响，铁皮边缘已经开始卷曲，林默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在缓缓下沉。头顶的嘶吼声近在咫尺，一只青灰色的手爪甚至从五楼窗台伸了出来，在半空中徒劳地抓挠。
“林默！抓住绳子！”楼下传来老赵的喊声。
林默艰难地抬头，看到一条用床单拧成的绳索从二楼窗户垂下来，老赵正死死抓着绳子的另一端，苏晴在旁边帮忙固定。但他现在趴在三楼雨棚上，离那根绳子还有近两米的距离，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跳不过去。
“抓不到……”他嘶哑地回应，胸口的剧痛让他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
就在这时，身后那扇窗帘动了的窗户突然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怯生生的脑袋探了出来。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脸上满是惊恐，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棒球棍。
“你……你是谁？”少年的声音发颤，眼睛死死盯着林默身后的雨棚边缘，显然也听到了头顶的嘶吼声。
“活人！救我！”林默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我被怪物追，快拉我进去！”
少年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头顶不断晃动的手爪，最终咬了咬牙，猛地推开窗户：“快！把手给我！”
林默心中一喜，挣扎着转过身。他的后背刚才摔在雨棚上时被硌出了好几道伤口，一动就疼得钻心。他伸出手，指尖离少年的手只有不到半米的距离，可就是这半米，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再用点力！”少年急得额头冒汗，身体尽量往外探，棒球棍被他扔在一边，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雨棚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断裂声，林默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终于在坠落的前一秒，死死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啊！”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得一个趔趄，差点跟着摔出来。他死死咬住牙，用尽全力往后拉，脸憋得通红。
林默的体重加上下坠的惯性，几乎要将少年一同拖出窗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看到少年身后冲过来一个中年妇女，那是少年的母亲，她一把抱住儿子的腰，母子俩合力向后拽。
“一二三！拉！”中年妇女嘶吼着，声音因为用力而变形。
林默借着这股力气，用仅剩的力气向上一蹿，另一只手终于抓住了窗框。少年和他母亲趁机发力，将他硬生生拽进了屋里。
“砰！”三人刚跌进屋内，窗外就传来一声巨响——雨棚彻底断裂，带着无数铁锈碎片坠向地面。紧接着，是变异体们因为失去目标而发出的愤怒嘶吼。
林默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少年和他母亲瘫坐在旁边，也在剧烈地喘息，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谢……谢谢你们……”林默艰难地说。
“别说话了，你伤得很重。”中年妇女缓过神来，连忙起身去拿医药箱，“小伟，快去把窗户锁死！”
少年小伟点点头，手脚麻利地锁好窗户，又拉上厚厚的窗帘，这才走到林默身边，好奇地打量着他：“叔叔，你刚才……是从楼上掉下来的？”
林默苦笑了一下，刚想回答，就听到楼下传来老赵的喊声：“小林！你没事吧？我们听到响声了！”
“我没事！”林默对着窗外喊道，“我在三楼一户人家里，很安全！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等我伤好点再联系你们！”
楼下沉默了几秒，传来老赵的回应：“好！你保重！我们在对面楼的二楼，看到窗户上挂着红布条就是我们！”
确认老赵和苏晴安全，林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这时，中年妇女拿着医药箱走了过来，她自我介绍说叫陈兰，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儿子小伟正在读高一，末世爆发时，父子俩正在客厅看电视，她丈夫为了保护他们，被突然闯进来的变异体……说到这里，陈兰的声音哽咽了。
小伟低下头，眼圈泛红，紧紧攥着拳头。
林默心里一阵发酸，没再多问。末世之下，谁家没有一本血泪账呢？
陈兰用碘伏给林默清理伤口，当看到他后背那几道深可见骨的擦伤和胸口的淤青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伤……得好好养着，幸好没伤到骨头。”
她一边给林默包扎，一边说起这几天的经历。原来，他们躲在屋里已经三天了，食物和水都快耗尽了，刚才听到外面的动静，小伟忍不住掀开窗帘看了一眼，没想到正好看到林默坠落。
“外面……是不是全是那种怪物？”陈兰的声音带着恐惧，“我丈夫说，它们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感染了，见人就咬。”
林默点点头：“不止是人，动物也变异了，更危险。”他顿了顿，看向陈兰，“你们家还有多少吃的？”
陈兰脸色一暗：“只剩两包饼干和半瓶水了，本来想省着点，撑到……撑到有人来救我们。”
林默皱起眉。这点食物，根本不够四个人（算上他自己）撑多久。而且，他必须尽快和老赵、苏晴汇合，单独行动太危险了。
“阿姨，”林默看着陈兰，“等我伤好点，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找物资，还要和我的同伴汇合。一直躲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陈兰犹豫了：“可外面那么多怪物……我们出去就是送死啊。”
“不出去才是等死。”林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有办法对付它们，只要我们小心点，一定能活下去。”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封闭的房间里，面对这对救了他的母子，他觉得没有必要再藏着掖着。当他简单描述自己能划出“无形的刀”时，陈兰和小伟都惊呆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你……你是超人？”小伟瞪大了眼睛，之前的恐惧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兴奋。
林默苦笑了一下：“不是超人，只是多了点活下去的本事。”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擦玻璃。陈兰和小伟瞬间脸色煞白，紧紧靠在一起。
林默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陈兰按住了：“你别动！我去看看！”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帘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一条缝。只看了一眼，她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颤抖，嘴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怎么了？”林默心里一紧。
陈兰缓缓转过身，脸色惨白如纸，手指颤抖地指向窗外：“是……是他……”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爬到窗边，顺着窗帘的缝隙往外看——窗外的空调外机上，趴着一个青灰色的身影，穿着和陈兰丈夫一样的睡衣，正用头不停地撞击着玻璃，嘴里发出模糊的嘶吼。
那是陈兰的丈夫，已经变成了变异体。
小伟看到那身影，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陈兰捂住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窗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玻璃上已经出现了裂痕。林默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挣扎着站起来，右手缓缓抬起，手背的灼痛感再次传来，这一次，却带着一丝沉重。
他该对一个母亲的丈夫、一个少年的父亲下手吗？
可如果不下手，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林默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在末世里，怜悯有时候就是毒药。他必须做出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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