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榻上,盯着那碗白粥。
白得刺眼。
热气一缕缕往上飘,像某种无形的手,要把我的意识拽进那片模糊的雾里。
我死死咬住下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吃过东西了。
不是不想,是不敢。
每一次吞咽,喉咙都像被烧红的铁钳夹住。
胃里翻搅着的不是饥饿,而是恐惧。
可怖的画面在脑海深处闪回:第三章里,女帝的神识如金线穿透我的额心,那一刻,沉寂已久的【绝境求生指南】突然复苏,冰冷的文字在我眼前炸开——
“A:接受神识探查,有85%概率灵魂撕裂,永久痴傻。”
“B:抗拒,即刻格杀,无生还可能。”
“C:沉默等待,有97%概率被判定为邪祟寄体,抽魂炼魄。”
我选了C。
可那不是选择,是瘫痪般的等待死亡。
而如今,这碗粥……会不会又是另一个选项的开端?
亲卫站在院外四角,黑衣如墨,纹丝不动。
他们的目光不偏不倚,始终落在我身上。
不是看护,是监视。
我甚至不敢眨眼,怕一闭眼,他们就会冲进来,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碾碎我。
“哐当——”
我猛地伸手,将那碗粥推下桌沿。
瓷片四溅,白粥泼洒在青玉地砖上,像一团溃烂的伤口。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瞬,随即疯狂擂鼓。
完了……我做了什么……他们会杀了我吗?
这种等级的地方,侍女因惊惧失态被打死都不算罪过吧?
脚步声响起。
不是亲卫,是裙裾拂地的轻响。沈婉来了。
她穿着月白镶金边的宫装,发间玉簪垂着流苏,笑得温婉如画。
可我看见她指尖在屏风后掐进掌心,指甲泛白。
“哎呀,这是怎么了?”她轻叹,蹲下身,指尖捻起一片碎瓷,“可怜的孩子,是不是吓坏了?连饭都吃不下……怕是真被邪祟附了身。”
她的声音柔得像蜜,却让我脊背发寒。
邪祟?
她在栽赃我。
就像掌事嬷嬷那夜用冰晶令牌陷害凌昭一样——现在,她要把我变成下一个“有罪之人”。
“来人,”她站起身,袖袍一拂,“从今日起,顾雀的饮食改由尚膳局特制安神糕点,每日三餐,不得延误。这孩子……需要静养。”
静养?我听懂了。那是毒。
安神香——轻则昏睡不醒,重则蚀魂损智。
若我吃了,再出现幻觉、昏厥、失控……那就是“病入膏肓”,名正言顺地被拖去净身殿,或者直接“净化”掉。
我缩在榻角,双臂环膝,牙齿打颤。
没人会救我。
我是谁?
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小侍女,一个随时可以被抹去的影子。
直到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掠过回廊。
小青来了。
她穿着最普通的青灰侍女服,低着头,捧着食盒,像是例行巡查。
可当她经过我房门时,忽然踉跄了一下,食盒翻落,糕点滚了一地。
“哎哟,笨手笨脚!”她骂自己,俯身去捡。
就在那一瞬,她将一团用荷叶裹着的东西塞进我怀中。
我猛地一颤,几乎要尖叫出声。
“别怕。”她嘴唇几乎没动,声音细如蚊呐,“殿下让我告诉你——她在御花园看见你了。”
我愣住。
“你手腕上的金链,”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我的左手腕,“是女帝用三千星辰炼的,不是锁,是护盾。”
我低头看那金链——昨夜它曾灼烧我,像烙铁。
可此刻,它静静缠绕在腕间,微光流转,竟带着一丝温意。
“你……你怎么知道?”我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她没回答。因为她带来的混乱已经引来沈婉的贴身侍女。
“站住!”那侍女厉喝,“你怀里藏的什么?偷盗御用器皿,该当何罪!”
小青脸色一白,立刻跪下:“奴婢无物,愿受搜查!”
可就在她们拉扯间,我怀中的荷叶突然渗出暗红。
不是血。
是汁液。
我颤抖着打开荷叶——里面是几块冷饭,饭下压着一株墨绿色的草,根部还沾着泥土。
止血草。
我在地球的植物图鉴上见过——常用于外伤止血,修仙界也用它压制体内灵毒反噬。
可……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猛地抬头,看向小青。
她低着头,但我看见她右手袖口滑落,露出一道新鲜的刀痕,正缓缓渗血。
她割了自己的血,混入草药,伪装成“污染物品”,才能避开搜查。
她不是来送饭的。
她是来救我的。
夜深了。
偏院死寂,亲卫依旧伫立如雕像。
我把荷叶藏在褥子下,冷饭一口没敢吃——怕有毒,怕被发现,怕连累她。
可那株止血草,我攥在手里,直到掌心被叶脉割破。
然后,铜镜忽然泛起涟漪。
没有风,没有水,可镜面像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层层荡开。
镜中浮现出一张脸。
凌瑶。
女帝穿着玄金帝袍,发如墨瀑,眸若星辰。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轻轻叩了叩镜面。
“叮——”
一声轻响。
一片巧克力从镜中飘出,落在妆台上。
裹着糖霜,包装纸上印着熟悉的便利店logo——和地球一模一样的品牌。
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是……我妈妈最后一次来看我时,塞进我口袋里的东西。
她说:“雀雀,苦日子总会过去,吃点甜的,就有力气撑下去。”
后来她走了,再也没回来。
我颤抖着伸手,将巧克力贴在胸口。
包装纸被泪水打湿,咸涩的味道在唇边蔓延。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沈婉的侍女端着一盏茶进来,笑得温顺:“顾姐姐,这是特制醒神茶,喝了能安神定魄。”
我抬头,看见茶汤里沉浮的花瓣——淡青色,边缘泛着幽蓝火光。
和第三章那块毒帕上的青焰,一模一样。
我张嘴想尖叫,可声音卡在喉咙里。
整盏茶,却在刹那间凝成冰晶。
咔——
冰裂声清脆如铃。
我感到一股温热的触感,从手腕金链蔓延上来,像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冰冷的脉搏。
这一次,系统没有出现。
没有选项,没有死亡倒计时。
只有那道神识,如金线缠绕,静静停留。
像在说:我在。
我蜷在榻角,紧紧抱着那块巧克力,眼泪止不住地流。
窗外,星辰无声流转。
手腕上的金链微微发亮,一粒一粒,像被点亮的星子。
我不敢睡。
也不敢动。
可我数着那微光,一遍,又一遍。
仿佛只要数下去,黑夜就不会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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