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
不是被惊醒,而是被一种沉甸甸的痛拽出梦境。
那痛不在四肢百骸,不在皮肉筋骨,而是在心口最深处,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另一头系在九重天阙的最高处,此刻被人狠狠扯断,血淋淋地撕开一道口子。
逆脉在颤。
它从不无故躁动。每一次抽搐,都是死亡的倒计时。
我蜷在床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这点微弱的痛转移注意力。
可那心口的裂感越来越清晰——不是我的心脏,是她的。
我竟分得如此清楚。
仿佛那颗跳动的心,早已不只属于她,也成了我灵魂的一部分。
窗外,雷声渐歇。
可我知道,那不是结束。
是她在挡。
女帝凌瑶,站在殿顶,一剑斩碎九重天雷。
我躲在回廊最暗的角落,亲眼看见她落下的瞬间,唇角溢出一缕血痕。
那么淡,却像烧红的铁烙进我眼里。
林远急召太医,她只轻轻一挥手,声音冷得像冰封的星河:“不必。心脉裂了三寸。”
三寸。
不是伤,是损。是神魂根基的崩裂。
而她站在那里,帝袍猎猎,仿佛刚才劈开天劫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亘古不灭的法则本身。
我却知道,她在疼。
疼得几乎要碎掉。
我颤抖着爬起来,跌跌撞撞摸到井边。
指尖蘸水,在青石上写下:“你在疼吗?”
字迹未干,蓝光未现。
可就在我怔忪之际,掌心那根从她发丝中得来的青丝,忽然渗出一滴血。
一滴。
不偏不倚,落在“疼”字上。
血色蔓延,像活物般蠕动、重组。
青石上的字变了——依旧是那清瘦锋利的笔迹,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弧度:
“疼,但值得。”
我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冷的石板上,眼泪却比血还烫。
一滴,两滴,砸在石面,溅成碎星。
喉咙里堵着什么,想喊,却发不出声。
不是委屈,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我从未感受过的——痛惜。
她为我挡的,从来不只是刀剑。
是命。
是本该落在我头上的劫,被她硬生生接过去,用她的心脉,用她的道基,用她作为女帝的万古不灭之躯,替我扛下。
而我呢?
我只会缩在角落,怕光,怕人,怕活着。
可此刻,逆脉不再刺痛。
它静静搏动着,像一颗被安抚的心脏,温顺地贴着我的肋骨,仿佛也在等一个答案。
我回到房中,从枕下取出那张糖纸。
火光摇曳,映着它残破的边角。
背面那句“别怕,我在听”依旧清晰,像刻进时光里的誓言。
我忽然伸手,拿起笔。
不是写给系统,不是求生,不是逃避。
是写给她。
我在糖纸上一笔一划,写下四个字:
“这次,换我藏你。”
笔尖顿住。
没有火光,没有蓝影,什么都没发生。
可就在我凝视那行字时,指尖忽然传来温热——血,从我的指尖渗出,顺着笔杆流下,浸透纸面。
糖纸像活了一样,吸吮着我的血,却不见燃烧,不见焦痕,只在昏黄的光下泛起一层极淡的、近乎透明的光晕。
星辰链悄然浮现。
血红的提示,第一次不再是【警告】或【选择】,而是冰冷的选项:
【Q:以逆脉为媒,反向输送神识,有95%几率自身魂散,5%几率形成‘心印守护’】
魂散。
不是死,是比死更彻底的消亡。连轮回都不入,连记忆都被风化。
我盯着那两个字,笑了。
不是苦笑,不是恐惧的笑,而是一种近乎释然的笑。
从前,每一次系统提示,我都怕得发抖。
怕选错,怕死,怕痛,怕被人看见。
可这一次,我没有怕。
我闭上眼,将笔尖刺入指尖,任鲜血涌出,缓缓涂满整张糖纸。
动作很慢,像在完成某种仪式。
血浸透纤维,字迹在血中浮沉,像一颗心被剖开,捧出最柔软的部分。
就像她曾为我做的那样。
把信,烧给看不见的人。
我把染血的糖纸轻轻折好,握在掌心。
逆脉温热,不再抗拒,反而轻轻呼应着我的呼吸,仿佛也在说:
——这次,换我来。
井水在院中静静映着残月。
我走过去,蹲下身,手指微颤。
然后,将那张血浸透的纸,轻轻投入井中。
没有点火。
没有念咒。
只是让它沉下去。
可就在它触水的刹那——
井水骤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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