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凝在窗前,落叶悬停半空,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命脉。
我蜷在偏殿角落,指尖还攥着那张染血的糖纸,边缘已被冷汗浸软。
窗外的人影佝偻,却站得极稳,仿佛一座沉入黑夜的山。
他不是禁卫,也不是宫人——他是天机阁主,掌管诸天命盘、窥探万界气运的存在。
按理说,他已闭阁三日,焚香祭星,不应现世。
可他来了。
他缓缓蹲下,破天荒地与我平视。
那双藏在灰白长眉下的眼睛,不再浑浊,反而深得像井底倒映的星空,看得我脊椎发凉。
“别怕。”他声音沙哑,像是从地底传来,“我不是来杀你的。”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放在窗台上。
铜绿斑驳,边缘磨损,可上面的字迹清晰得刺眼——“2019级历史系”。
我瞳孔骤缩。
那是……地球的年份。
“我是林远。”他说,嘴角扯出一丝极淡的笑,“凌瑶大学时的室友。她总说,历史是死人的日记,可我们活成了历史的漏洞。”
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脏在胸腔里撞得生疼,像是要挣脱这具五岁孩童的躯壳逃走。
可他继续道:“她登基那天,我就在九重天外看着。她一指碎星河,万仙俯首,可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和你一样的东西——怕。”
怕被发现。
怕被当成异类。
怕这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终将引来天道清洗。
“她寻回了所有穿越者。”林远低声说,“藏在仙门、凡城、幽冥、妖域……七个人,七处命灯,全被她用星辰链连在心脉上。你是其中之一,但你是唯一一个……她敢放在身边的人。”
我怔住。
心脉?
那不是神魂最深处、与天道共鸣的地方吗?
女帝竟将我这个蝼蚁般的侍女,藏进了她的心跳里?
“沈婉不是第一个叛逃的。”他目光骤冷,“她是第一个敢用‘群体执念蛊’吞噬同乡的人。她当年在实验室活下来,是因为……她把亲兄长推进了培养舱。”
我猛地一颤。
兄长?
“她逃了。”林远缓缓起身,风终于动了,吹起他宽大的袖袍,“可有些债,逃不掉。天道不报,人会报。”
他转身欲走,却又顿住,回头看了我一眼。
“别信系统。”他说,“它不是救你的工具,是试炼的刑具。女帝……不想看你再选一次死路。”
话音落,人已消失,仿佛从未出现。
可窗台上的铜钱还在,静静泛着幽光。
第二日清晨,我被调往女帝寝宫外院值守。
没人告诉我原因,但所有宫人都用敬畏又忌惮的眼神看我。
仿佛我已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踢打的小侍女,而是某种禁忌的象征。
我低头站着,手心却突然一热。
星辰链从腕间浮现,微光闪烁,竟在空中凝出一行新字:
【R:向天机阁主透露沈婉计划,有60%几率被反向追踪,40%几率获得‘因果掩护’】
我呼吸一滞。
选?还是不选?
可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悄然从回廊尽头走过。
是林远。
他没有停步,只是袖中滑落一张纸条,轻飘飘落在我脚边。
我弯腰拾起,纸上只有四个字:
“别选。我已经知道。”
我猛地抬头,他已走远,背影融入晨雾。
可就在他抬手扶杖的瞬间,我瞥见他的左手小指——缺了半截。
断口平整,像是被极快的利器斩断,又像是……被车门狠狠夹断。
我浑身一震。
女帝的回忆录里写过:大学时,她差点被失控的校车撞上,是室友林远一把将她拉开,自己却被夹断了手指。
她哭着说“对不起”,他却笑着说:“断一截手指,换你一条命,值了。”
那时我还以为那是小说笔法。
可现在,它真实地刻在这位天机阁主的手上。
他不是臣子。
他是战友。
是她从地球带来的,唯一活着的证人。
当夜,我又梦到了那口井。
井水泛着幽蓝的光,像沈婉糖果融化后的颜色。
我颤抖着伸出手,却听见录音机的声音突然变了。
不再是女帝温柔的“小雀,别怕”。
而是凝重得近乎压抑的低语:
“小雀,有人要来了。”
画面模糊,雪花噪点中,浮现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
他站在雪地里,衣衫褴褛,手中握着一块融化的巧克力——和沈婉那块,一模一样。
“他是陈默。”女帝的声音响起,带着我从未听过的痛意,“沈婉当年……为了活命,把他推给了实验体。”
我猛地惊醒,冷汗浸透里衣。
逆脉突然抽搐,像被什么牵引着,剧烈震颤。
我低头看向北方天际——一道微弱却清晰的地球气息,正破开云层,穿行风雪,朝着天庭而来。
星辰链发烫,贴在我掌心,青丝搏动如心跳。
我蜷在床角,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可这一次,我没有哭。
没有想死。
我在等。
等那个被背叛的人,来揭穿她的谎言。
等那一声迟来的,属于地球的怒吼。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