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了。
不是从梦里,是从一片漆黑的深渊里被硬生生拽回来的。
意识像碎裂的瓷片,一片片重新拼凑,每拼上一块,都伴随着尖锐的痛楚。
睁眼是月白色的纱帐,沉水香一缕缕钻进鼻腔,温柔地压住体内那股翻腾不休的灼热。
小青坐在榻边,指尖贴着一块温玉,正轻轻覆在我腕间。
她眼底泛红,看见我动了动手指,猛地一颤,声音几乎哑了:“你醒了?”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发不出声。
“你昏睡了三天。”她低声说,手微微发抖,“女帝亲自为你续脉。她说……你是她从地狱里捞回来的人。”
我怔住。
地狱。
这个词像刀子,划开我记忆的痂。
孤儿院的冷眼,教室角落的嘲笑,深夜被推下楼梯时耳边响起的哄笑……那些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痛,原来真的有人称它为——地狱。
可她把我捞上来了?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小小的手掌,五指纤细,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可就在那皮下经络之中,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
不是灵力那种温顺的暖流,而是一种……活物般的刺痛。
像藤蔓,漆黑、粗粝,逆着血脉生长,一寸寸扎进骨髓。
逆脉。
我想起那夜檐角下的她。
黑袍猎猎,眸光如星海沉落。
她说:“如果那天……你看到血,别闭眼。看清楚,谁在护你。”
原来她早知道我会崩溃,知道我会选择自毁,知道我会在系统给出“死”的选项时,毫不犹豫地按下。
可她没有拦我。
她让我走到悬崖边缘,让我自己跳下去,再用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我从深渊里一点一点拉上来。
泪水无声滑落,浸湿枕角。
不是因为疼。
是因为第一次,我不是因为讨好谁、顺从谁、忍耐谁而活着。
我是因为“还活着”,被一个人郑重其事地宣告——你存在。
帐外风动,落叶无声飘入。
就像她来时,也从不惊动任何人。
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
就在我怔然时,腕间星辰链忽地一震。一道冰冷文字浮现眼前:
【系统功能解锁:代价转移】
【可将部分选择代价,转嫁至“与你有因果者”】
我猛地呼吸一窒。
代价……转移?
这意味着,我不再必须一个人扛下所有?
不再每一次做选择时,都要在精神撕裂与当场格杀之间二选一?
不再每一次崩溃,都只能独自承受?
心脏剧烈跳动,像是要冲破肋骨。
可还没等我细想,小青突然闷哼一声,扶住桌角,脸色瞬间惨白。
“小青?!”我惊坐起来,逆脉骤然颤动,一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抽离感从体内掠过——那是系统发动“代价转移”时的征兆。
我……我刚才无意识中,把一次“精神撕裂”的代价,转给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慌乱地缩手,颤抖着将气息收回体内。
逆脉缓缓沉寂,像蛰伏的毒蛇。
小青却摇头,勉强笑了笑:“没事……比起你一个人扛,我宁愿分一点。”
她不是主子,不是强者,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她只是个和我一样的小侍女,每日端茶递水,战战兢兢。
可她却说——宁愿替我分一点痛。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逆脉缠绕的不是我的血肉,而是某种更沉重的东西。
它不再只是诅咒,而是一种……连接。
连接着那些愿意为我承担一丝重量的人。
可这连接,真的该由他们来承受吗?
正出神间,星辰链再度震动。这一次,浮现的是一条全新的记录:
【Y:向天机阁投递虚假命格,有75%几率引发追杀,25%几率获得“因果遮蔽”】
我瞳孔一缩。
系统……开始为我“设计”了?
它不再是单纯的死亡倒计时,而是像某种活物,开始预判、布局,甚至……替我寻找出路?
可还没等我想明白,夜里又发生了一件事。
我偷偷摸出那张糖纸。
皱巴巴的,边缘焦黑,背面是我用炭灰写下的三个字:“我想活。”
那是我第一次,没有写“我想回家”。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然后颤抖着,在背面添上一行极小的字:
“谢谢女帝。”
刚写完,星辰链震动。
【W:焚毁纸条,有50%几率被小青发现,50%几率触发女帝回应】
我死死咬住下唇,指尖发抖。
烧,还是不烧?
若被发现……我会不会又被当成疯子?
被说“僭越”?
可若不烧,她会不会根本看不到?
我闭上眼,划亮火折子。
火焰吞没纸条的刹那,窗外月光骤然大亮,院中古井泛起幽幽蓝光。
水波荡漾,一段声音缓缓浮现,极轻,极柔,像春夜细雨落进心湖:
“小雀,下次……写给我的信,别烧。”
我怔在原地,指尖还捏着熄灭的火折子。
那声音像一根温热的针,轻轻刺进我早已麻木的神经,一点一点,将冻结的血肉重新唤醒。
原来我写的每一个字,她都收到了。
而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回家”而写。
我是想让她知道——
我,开始想活着了。
我盯着井水蓝光消散的地方,指尖还残留着火折子的焦味。
那句“别烧”在我脑子里来回撞,像一根温热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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