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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寇 第181章:泉州陷落,血染刺桐

小说:海寇  作者:孤魂游客  回目录  举报

风从东南推来,浪头拍在船首,溅起的水花打湿了甲板。陈浪站在旗舰“海青天”号的舵楼前,手搭凉棚望向远处。敌舰的影子越来越清楚,桅杆一根根竖立,像刺向天空的矛。

旗语兵在桅杆下挥动双旗,一左一右,打出“编队完成”的信号。陈浪点头,正要下令调整航向,一名传令兵从舷梯跑上来,脚步急促。

“塞琳娜回来了,在暗礁口登的船!她带了紧急消息!”

陈浪转身就走,直奔舱室。门帘掀开,塞琳娜坐在角落的木凳上,衣裳还在滴水,左臂缠着布条,血已经渗出来。她抬头看他,眼神没乱,也没闪。

“泉州出事了。”她说,声音哑得像沙擦过铁皮。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递过去。陈浪接过,拧开盖子,抽出一块染了血的粗布,上面写着几行字:“赵开城门,僧兵屠官,三百人钉于木架,血流盈港。”

他看了很久,没说话。

塞琳娜低声道:“我亲眼看见的。八思巴带着红袍僧兵进了市舶司大堂,赵安福跪在地上接他们。然后一个个抓人,拖到院子里,手脚张开,钉在十字木架上。有人喊冤,有个老吏官还念《孟子》,话没说完就被铁钉穿过嘴。”

陈浪把布条放下,又拿起竹筒里另一样东西——半片干枯的刺桐花瓣,边缘发黑,像是泡过血水。

“你从哪儿拿的?”

“挂在最后一根木架上。”她说,“风吹得晃,我顺手摘了。”

舱内静下来。外面海浪拍船的声音一下一下传来,像人在敲鼓。

陈浪起身,走到桌前,打开航海日志。本子翻到空白页,他蘸了朱砂,开始画。笔锋稳,不抖。他画的是泉州港,两江交汇,三面靠山,码头层层叠叠。中央六根木架排成一行,每根都画得清晰,横竖交叉,像墓碑。

血从木架顶端往下流,顺着杆子滴进水里。他在港口水面涂了一大片红色,一直延伸到外海。

画完,他合上本子,手指压在封面上。

“他们用宋人的血涂红蒙古人的战袍。”他说,声音不高,也不重,“我们就用蒙古人的血洗白宋人的坟。”

塞琳娜没应声。她低头看着自己包扎的手,慢慢解开外层布条。里面的伤口裂开了,血又往外渗。她没去管。

“我还看见哈桑的人。”她说,“穿的是元军号衣,但说话是波斯腔。他们在搬箱子,从市舶司库房往船上运。金银、账册、还有南洋商路图。”

陈浪抬眼:“你认得?”

“我在哈桑船上做过三年。”她说,“那些图上的暗记,我认得。”

陈浪站起身,走到窗边。窗外,舰队已列成雁形阵,二十艘船依次排开,主帆全升,随风鼓动。各船之间靠旗语联络,红蓝两色小旗来回摆动,传递着“保持间距”“风向稳定”的指令。

他盯着远处的敌舰影子,忽然问:“赵安福现在在哪?”

“还在市舶司。”塞琳娜说,“我没见他出门。八思巴进城后,他亲自安排住处,像奴才一样端茶送水。”

“他以为能活。”

“他想当泉州的主人。”塞琳娜冷笑,“可那些僧兵看他的眼神,跟看一条狗没两样。”

陈浪不再说话。他转身从墙上取下“斩陆”剑,抽出一寸,剑身映出他脸的轮廓。火光是从舱口照进来的,一闪一闪,照得眼睛深陷。

“你回去歇着。”他对塞琳娜说,“伤要处理。”

“我不累。”她摇头,“我想知道下一步。”

“下一步不是你现在该问的。”

她没再争。站起身,扶着墙走出去。门帘落下时,她的背影歪了一下,像是腿软,但很快挺直了。

陈浪坐回桌前,再次翻开航海日志。他把那半片刺桐花瓣夹进画了血港的那一页,合上,放进怀里。

外面传来脚步声,旗语兵进来报告:“风向转南,流速加快,按新图,我们能在明日午时前插到敌军前方。”

“传令。”陈浪说,“各船保持阵型,商船改道占城,战船随我北上。旗语发三遍:潮水不等人。”

兵卒领命而去。

舱内只剩他一人。他解下腰间指南针,放在桌上。指针晃了几下,稳住,指向正北。

他盯着那根针,忽然伸手,用指甲在桌角划了一道痕。很短,不深,但清晰。

门外又有动静。周猛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浪哥,阿牛说他记得市舶司后巷的潮沟,退潮时能通小艇。”

陈浪抬头:“让他进来。”

帘子掀开,阿牛走进来,年纪不大,脸上有风霜色。他站定,低头说:“我爹以前在码头做引水,我跟着他走过三次暗道。从西河闸下来,有一条旧排水渠,涨潮时淹了,退潮露出石槽,小船能摸进去。”

“现在什么潮?”

“刚过满潮,正在退。”

陈浪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他指着泉州港西侧的一段弯曲水道:“你说的就是这条?”

“是。”

“有没有守卫?”

“没人守。那是排污的沟,臭得很,官兵都不愿靠近。”

陈浪沉默片刻,回头叫人:“找两个会潜水的,带钩绳、短刀,半个时辰内准备好。再调一艘快艇,藏在南礁后面。”

传令兵跑出去。

周猛站在门口,问:“你要派人进城?”

“不进城。”陈浪说,“去烧船。”

“烧什么?”

“八思巴运出来的箱子。”他说,“既然哈桑的人在搬,说明东西重要。我们不抢,不杀,只烧。让他们知道,泉州不是他们的库房。”

周猛咧嘴笑了:“这招狠。”

“不是狠。”陈浪说,“是让他们疼。”

他又看向地图,手指沿着那条暗渠滑动,最后停在市舶司后墙的位置。

“让塞琳娜也准备。”他说,“她认得那些图,得让她看看烧对了没有。”

周猛点头,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告诉阿牛。”陈浪说,“这次不算操练。活着回来,我教他掌舵。”

周猛应了声,大步离开。

舱内重新安静。陈浪走到舱窗前,望着舰队前方的海面。阳光刺眼,照得水面一片银白。远处敌舰的影子仍在移动,缓慢,但坚定。

他把手放在剑柄上,拇指摩挲着血槽的边缘。那道沟是岩浆留下的,天然形成,深浅不一。

外面传来旗语兵的声音:“南风三成,流速二节,各船回应正常。”

陈浪点头,没回头。

他知道,这一战不是为了赢。

是为了记住。

记住那些钉在木架上的人,记住流进海里的血,记住赵安福跪地献城的样子。

他抬起手,看了看掌心的老茧和疤痕。那是握缆绳、磨刀、划桨留下的。

然后他低声说:“潮水不等人。”

话音落,快艇已经离岸,贴着礁石线,朝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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