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刺破寂静,白舒舒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预设的追踪陷阱被触发了,坐标直指城市边缘废弃的云启化工。
系统后台,一道加密指令流如幽灵般闪过,试图抹去所有痕迹,却一头撞进了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反向追踪程序瞬间启动,像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犬,死死咬住了那个绝望的信号源——同时,她的分析仪捕捉到一段异常的数据流:一种周期性触发的脑波共振波形,与公开版本的VR协议严重不符。
“这不是共感……这是诱导。”她低声自语,“他们在用集体记忆洗脑。”
警笛撕裂夜空,担架抬着他冲出阴冷的仓库。
血袋悬挂在头顶晃动,心电监护仪发出断续的蜂鸣。
手术室红灯亮起又熄灭。
七十二小时后,生命体征终于稳定。
当意识重新聚拢,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
地下仓库的空气混杂着铁锈和腐蚀性化学品的味道,刺鼻的气息钻进鼻腔,仿佛有细针刮擦着喉咙。
铅门被踹开时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不绝。
尚言墨蜷缩在一个真人大小、被烧得扭曲焦黑的蜡像旁,那蜡像表面龟裂,露出内里金属骨架,像一具被焚毁的灵魂遗骸。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指尖蹭过冰冷粗糙的地面,留下几道暗红的血痕。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血浸透,布料紧贴皮肤,触感黏腻而沉重。
手腕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渗着血珠,每一滴落下都伴随着轻微的“嗒”声,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深褐色的小花。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呓语:“……替他活完了……这把火……也该熄了……”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那一瞬,滔天的怒火与刺骨的恐慌攫住了白舒舒。
她冲过去,利落地撕下自己的衣角,粗粝的布料摩擦着手掌,死死压住他的伤口,另一只手颤抖着拨通急救电话。
等待的每一秒都如同炼狱煎熬,她从随身实验箱里拿出便携式血液分析仪,针尖刺入他手臂时,皮肤微微弹跳了一下,仪器屏幕跳出的数据证实了她最坏的猜测——长期、低剂量服用多种致幻剂与神经抑制剂。
他为了维持那个虚假的“尚言澈”人格,竟是用自己的生命在做燃料。
他把自己当成了一支蜡烛,点燃了自己,只为照亮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影子。
白舒舒脱下外套,紧紧裹住他冰冷的身体,布料上传来一阵寒意,仿佛抱着一块冻透的石头。
她的声音压抑着万般情绪,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出:“不是替他,是你自己。尚言墨,这一把火,烧得太久了!”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陈警官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
现场瞬间被封锁,法医、技术人员各司其职。
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和昏迷的尚言墨,经验丰富的陈警官也皱紧了眉头。
他当机立断,宣布对尚言澈及苏蔓涉嫌伪造身份、商业欺诈、蓄意栽赃等多项罪名正式立案调查。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那么不近人情,清冽中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硬,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碴。
尚言墨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纯白,天花板的灯光柔和却不带温度,照得他瞳孔微微收缩。
白舒舒就坐在床边,安静地削着一个苹果。
水果刀划过果皮,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果皮垂落成螺旋状,落在洁白的床单上,像一条蜿蜒的小路。
他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挣扎着发出第一个音节:“你……不怕我了吗?”那声音里,满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深入骨髓的自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裂缝中艰难挤出的尘埃。
白舒舒放下水果刀,递上一杯温水,杯壁传来的暖意透过指尖蔓延开来。
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怕。但我更怕你把自己烧成灰,都不肯喊一声疼。”
她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直接点开手机,一段录音缓缓流出。
那是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地复述着那场大火的记忆档案。
当录音播放到最后,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尚言墨的心上。
“你说我要看见你,可我也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不是只记得那个在火光里推开我的尚言澈。我也记得,有个人每晚算好时间给我煮安神的茶,在我被噩梦惊醒时,悄悄替我包扎挣裂的伤口,安静地听我胡乱的梦呓。我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那是你。”
他紧紧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终于挣脱束缚,从眼角决堤般滑落,沿着太阳穴流入发际,留下一道灼热的湿痕。
那不是悲伤,而是被禁锢了十年的灵魂,终于等来了救赎的光。
判决之后,城市渐渐归于平静。
舆论的风暴退去,留下的是反思与重建的土壤。
三个月后,“烬语”系列新品发布会如期举行。
白舒舒站在聚光灯下,身后的大屏幕上,是新品口红的主打色号——“余烬新生”。
她向所有媒体宣布,这款口红的基底中,微量融入了一种特殊的烧伤康复凝胶样本,那是尚言墨匿名提供的。
“它象征着痛觉的转化,也象征着每一次愈合的力量。”紧接着,她宣布成立“双生计划”公益基金,专项资助因烧伤而导致心理创伤的青少年进行心理重建与社会融入。
她手握话筒,目光坚定而温柔:“美,从来不是完美无瑕。而是敢于暴露裂痕,并让光,从那里透进来。”全场掌声雷动。
台下角落里,尚言墨静静地坐着。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剪短的头发让他看起来清爽而干净。
聚光灯的余晖落在他身上,照亮了他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被磨得光滑的旧校牌。
那上面,刻着“SM”两个字母。
他看着台上的她,目光温柔得像一汪春水。
发布会结束,城市的霓虹初上。
她陪着他,沿着江边慢慢地走。
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掠过耳际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也吹散了他眉宇间最后一丝阴霾。
他忽然停下脚步,问了一个埋藏心底十年的问题:“如果那天……我没有推你出去呢?”
白舒舒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映着漫天星光,清澈而坚定。
“那你就是杀了我一次。可你没有。”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你救了我两次——一次在火里,一次在梦里。”
她伸手,握住他戴着校牌戒指的手,冰凉的金属贴着温热的掌心,传递着一种久违的真实感。
“现在,轮到我带你走出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天空,一朵巨大的烟花“轰”然炸开,绚烂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江面。
江水里,两个倒影清晰地映照出来,终于不再是痛苦的重叠,而是紧密的并肩而行。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我把火种还给了你。这一次,我们一起活着。”
夜风温柔,烟火映照水面,两道身影并肩而立,不再重叠,而是共同向前延伸。
那一刻的宁静如此珍贵,仿佛足以抚平十年霜雪。
后来她才明白,真正的救赎不只是原谅,更是面对。
就像那天下午,陈警官站在病床前,递来那份笔录时所说的那样——
“白小姐,关于尚言墨先生的供述,有几个关键疑点需要你来确认。你的证词,将直接决定他最终的罪名——是受害者,还是共犯。”
她没有犹豫。
“他是那个在黑暗里为我点灯的人。”她说,“哪怕那盏灯,是以燃烧自己为代价。”
真相或许沉重,但她愿意背负。
就像此刻,她牵着他的手,走向前方未明却充满温度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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