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和混乱只持续了千分之一秒,白舒舒便强行夺回了意识的主导权。
那些被灌入脑海的画面碎片在她惊人的算力下飞速重组,最终定格为一幅清晰而绝望的预言:一间密不透风的仓库里,猩红的火焰正从地板的每一条缝隙中贪婪地向上舔舐,空气因高温而扭曲。
而在火海中央,尚言墨静静地坐着,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灼痛,手中却紧紧握着一支“灰烬玫瑰”口红,那支她亲手为他调制的、独一无二的颜色。
他想死。
不,他想用一场与十年前一模一样的大火,将自己连同那个被窃取的人生,彻底焚烧成灰烬。
白舒舒猛地睁开双眼,眼底的血丝因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根根迸现。
没有丝毫犹豫,她指尖如飞,瞬间侵入城市消防系统的备案数据库。
十年内、废弃厂房、自燃事故——三个关键词下去,数千条记录被筛选出来。
她冷静地加载了另一个数据库,那是全市建材供应商的出货记录。
当“云启化工”这个名字跳出来时,她的心脏骤然一紧。
正是这家工厂,生产了当年教学楼外墙所用的劣质保温材料!
就是那里!
她抓起车钥匙,连外套都来不及穿,疯了一般冲向地下车库。
引擎的轰鸣撕裂了深夜的寂静,车子如离弦之箭般窜出。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陈警官发来的短信:“尚言澈的住所再次发现被黑客入侵的痕迹,IP经过多次跳转,最终落点指向你傍晚刚去过的数据中心。”
白舒舒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算准了她会去数据中心查监控,也算准了她会发现他的踪迹。
他不是在躲她,而是在用这种方式,一步步引她走向真相,逼她亲眼看清这盘他早已布好的、用生命做赌注的棋局。
半小时后,锈迹斑斑的“云启化工”大门出现在车灯的尽头。
她熄了火,推门而下。
大门虚掩着,门锁上有崭新而粗暴的刮痕。
她目光一凝,落在左侧湿润的泥地上,那里留着半个明显向右倾斜的脚印。
这个细节,与快递站老周描述的那个寄件人跛脚的特征,严丝合缝。
白舒舒将五感提升到极致。
空气中,一丝极淡的雪松香混杂着塑料烧焦后的刺鼻气味,钻入她的鼻腔。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尚言墨最爱用的护手霜,在遇到高温后才会产生的变质气息。
他来过,而且在这里停留了很久。
她从随身的装备包里取出一支笔状的“雾隐”显影喷雾,对着门框内侧轻轻一扫。
淡蓝色的荧光粉末在空中弥漫,随即像被磁石吸引般,迅速在粗糙的铁皮上凝聚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轮廓。
那掌印的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状,指节粘连,形态扭曲,是深度烧伤患者皮肤挛缩后最典型的特征。
白舒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疼痛传来。
这不是伪装,不是道具。
是他,尚言墨,用他那只被火烧毁的手,亲自推开了这扇地狱之门。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厂房内部的景象让她瞳孔猛缩。
这里竟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空间,无数光影交错,冰冷而诡异。
空间正中央,摆放着两具与真人等高的蜡像。
一具戴着尚言澈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具,西装革履,光鲜亮丽。
而另一具,则是一个没穿上衣的少年,赤裸的胸膛上,用刀刻着一行字:尚言墨,2012.6.15。
那是火灾发生的日期。
四周的墙壁上,正循环播放着她这些年来的梦境片段——烈火、浓烟、挣扎的少年、绝望的哭喊……所有画面都带着一个时间戳,而数据来源赫然指向她卧室里的那张智能床垫。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早已入侵了她所有的私人设备,她的一呼一吸,她的心跳频率,甚至她午夜梦回时的呓语,都被他一帧一帧地记录、分析、存储。
这场针对她的精神围猎,早已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无数个日夜。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走到中央的控制台前。
她从包里拿出调配口红用的基底油,混合了一点随身携带的特殊显影剂,均匀地涂抹在主控按键上。
在紫外线灯的照射下,按键上缓缓浮现出两层交叠的指纹。
一层,是属于尚言墨的,残缺而扭曲。
而另一层,清晰、完整,属于——尚言澈。
白舒舒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原来哥哥不仅知情,他甚至还曾亲自来到这里,调试这个用来折磨她的系统,亲手参与了这场对她的精神焚刑!
她颤抖着手指,接入控制台后台,飞速调出操作日志。
最新的一条记录让她遍体生寒:“预设最终触发条件:当目标‘白舒舒’的脑波频率因情绪剧烈波动,连续三日超过140Hz阈值时,自动启动最终场景——‘灰烬’。”
他们要逼疯她,用她的崩溃,来作为点燃尚言墨生命终点的信号。
怒火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
白舒舒眼中寒光一闪,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化作残影。
她没有删除程序,而是反向植入了一段更底层的干扰代码,将触发条件粗暴地修改为:“必须输入‘尚言墨’的生物密钥,方可启动。”
做完这一切,她将整个后台数据,包括尚言澈的指纹记录、IP地址痕迹、以及他如何伪造身份、操控舆论的所有证据,打包加密,直接发送给了陈警官。
附言只有一句:“这是尚言澈的完整犯罪证据链,请查收。”
手机嗡嗡震动,是沈宁夏打来的电话,语气焦急:“舒舒,不好了!苏蔓刚刚通过苏氏集团的官博宣布,半小时后要召开紧急发布会,说要当众揭发你精神失常,拿出‘确凿证据’!”
“是吗?”白舒舒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就让她开。我倒要让所有人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疯子。”
挂断电话,她转身离开这令人作呕的地方。
返程的路上,手机再次亮起,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新消息。
“你来了。可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是尚言墨。
白舒舒猛地一脚刹车,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她扭头,望向远处夜色中“云启化工”那模糊的轮廓,仿佛能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个蜷缩在黑暗中的孤独灵魂。
她嘴唇翕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轻声回应:
“尚。言。墨。我记住了。这一次,换我来找你。”
她没有回复短信,而是直接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将那段被尘封了十年、关于那场大火的所有记忆,那些被尚言澈篡改、被世人遗忘的真相,一字不漏地口述成档。
然后,她登陆集团内部最高权限的云端服务器,将这份录音设置为永久公开权限。
“从今往后,没人能再替谁活着,也没人该被永远遗忘。”
话音落下的瞬间,天边一道惨白的闪电悍然劈下,短暂地照亮了半片天空,仿佛在回应着她的誓言。
白舒舒重新发动汽车,调转车头,再一次朝着“云启化工”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留下的那个触发机制,那个原本为她准备的、通往疯狂的陷阱,如今,已经变成了她能精准锁定他的唯一路径。
游戏规则,从现在起,由她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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