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早已沉透,铅灰色的云层死死压着四合院的屋顶,连一丝星光都吝于施舍。
寒风顺着门窗的缝隙往里钻,带着刀子般的尖啸,刮得人骨头缝里都泛着凉气。
傻柱一个人缩在冰冷的屋里,半瓶劣质二锅头已经见了底。
酒没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让那股子从心底里涌上来的绝望和憋屈,愈发清晰。
停职一个月。
盗窃犯的污名。
欠下的一屁股还不清的债。
白天院里那些若有若无的指指点点,还有孩子们编排的顺口溜,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反复扎在他的心窝上。
他,何雨柱,曾经轧钢厂食堂里说一不二的大厨,四合院里谁见了不得给几分薄面的“傻柱”,如今彻底成了一个谁都能踩上一脚的笑话。
他完了。
这个念头像潮水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拍打着他几近崩溃的神经。
“咚、咚咚。”
轻微而迟疑的敲门声,在死寂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傻柱眼皮都懒得抬,只当是哪个不长眼的又来寻他晦气。
“谁啊?”
他含混不清地吼了一声,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那敲门声固执地又响了两下。
傻柱胸口一股无名火升腾,猛地站起身,踉跄着过去一把拉开屋门。
“有完没……”
骂声卡在了喉咙里。
门口站着的,是秦淮茹。
她手里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碗里棒子面糊糊的热气氤氲开来,带着一股廉价却温暖的粮食香气,瞬间冲淡了屋里的酒气和霉味。
但傻柱的目光,却被她那张脸牢牢吸住了。
秦淮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站在那里,昏暗的门廊灯光勾勒出她单薄的肩膀,那双总是含着几分精明算计的眼睛,此刻却蓄满了水汽,眼圈红得吓人。
下一秒,那水汽凝结成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顺着她憔悴的脸颊,砸在冰冷的夜色里。
“柱子,姐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喉咙,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委屈和愧疚。
傻柱脑子里的混沌和烦躁,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搅得粉碎。
他愣住了。
“秦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让开身子,让她进了屋。
秦淮茹把碗放到那张布满油污的八仙桌上,转身的瞬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
“棒梗……我们家棒梗……”
她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你的事,在学校里……被同学指着鼻子骂……”
秦淮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傻柱,那眼神里的无助和绝望,像两只冰冷的手,瞬间攥紧了傻柱的心脏。
“他们骂棒梗是‘小偷的干儿子’!”
“孩子回来连饭都吃不下,躲在被窝里哭,说……说再也不去上学了……”
轰!
这几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傻柱的天灵盖上。
他自己的委屈,自己的落魄,自己的窘境,在“孩子”这两个字面前,瞬间变得无足轻重。
他最听不得的,就是孩子受委屈。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秦淮茹这副柔弱无助,仿佛天都要塌下来的模样。
这一刻,院里所有人的嘲讽,马华的背叛,许大茂的落井下石,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秦姐落难了,她没有像别人一样躲着我,她第一时间来找我!
在她心里,我傻柱,依然是那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
我不是废物!
我还能行!
一股久违的、混杂着强烈保护欲和虚荣心的热流,从他脚底板直冲头顶。他因为酒精和绝望而佝偻的腰杆,猛地挺直了。
“他妈的!”
傻柱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那碗棒子面糊糊都晃了晃。
“秦姐,你别哭!”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嘶哑,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秦淮茹。
“有我傻柱在,天塌不下来!”
他一拍胸脯,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咬着后槽牙,转身就朝床边走去。
他蹲下身,粗暴地从积满灰尘的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木头匣子。
匣子没有上锁,他一把掀开,里面只有几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这是他最后的家当。
一大爷易中海看他实在过不下去,“资助”他用来撑过这个月的二十块生活费。
是他的救命钱。
傻柱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他抓起那两张纸币,纸币因为陈旧而带着一丝温吞的触感。
他大步走回秦淮茹面前,攥住她冰凉的手,不容分说地将那二十块钱,死死地塞进了她的手心。
“秦姐,拿着!”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壮。
“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买身新衣服!告诉棒梗,谁再敢欺负他,让他来找我!我他妈打断他的腿!”
“别让孩子受了委屈!”
秦淮茹看着手心里那两张沉甸甸的纸币,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感激、依赖和崇拜的目光看着傻柱。
那目光,让傻柱感觉自己瞬间变成了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看着秦淮茹在自己的“保护”下,含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将钱收进口袋。
那一刻,他胸膛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他觉得自己又找回了那个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价值。
屋外的寒风依旧在呼啸,傻柱却感觉浑身燥热。他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生机,就在那碗已经渐渐冷却的棒子面糊糊旁,被榨取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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