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寒凉,吹得院里那棵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二大爷刘海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红光,那是权力在握的醉人色泽。他清了清嗓子,与身旁眼神闪烁、盘算着得失的三大爷阎埠贵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既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我提议……”刘海忠的声音故意拔高,确保院里每一个角落都能听见,“将何雨柱,即刻扭送派出所,依法处理!”
“我附议!”阎埠贵立刻跟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话音刚落,全院的气氛瞬间凝固。
傻柱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就在刘海忠抬手,准备做出那最终裁决的一刹那。
“哪个天杀的要抓我乖孙啊!”
一声苍老却尖利如锥的嘶喊,从后院的方向猛地炸开,刺破了院落的死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瘦小的身影拄着拐杖,却爆发出与年龄完全不符的速度,卷着一股劲风冲了出来。
是聋老太!
她那根乌黑的拐杖在青石板上笃笃作响,每一下都敲在人们的心坎上。她冲到院子正中央,根本不看来路,也不管地上积着一层冰冷的夜露,双腿一屈,一屁股就那么坐了下去。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迟滞。
“哎哟喂!我老婆子不活啦!”
下一秒,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响彻整个四合院。
她双手攥成拳头,一下下用力捶打着自己干瘪的胸口,双脚在地上乱蹬,整个人化作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撒泼机器。
“傻柱!我的乖孙啊!”
“你要是被抓走了,留下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用!”
“我今天就死在这儿!我一头撞死在你们这些黑心烂肝的面前!我跟你们拼了!”
这套炉火纯青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战术,是聋老太纵横大院几十年而不倒的看家本领。
更是院里上至管事大爷,下至三岁孩童,都闻之色变的终极武器。
刚刚还沉浸在“官威”之中的二大爷刘海忠,脸上的红光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铁青。
三大爷阎埠贵那张精于计算的脸,也绷不住了,嘴角微微抽搐,眼神躲闪。
他们不怕横的,不怕愣的,就怕这种不要命的老不死的。
万一,这老太太真的一时想不开,在这里磕了碰了,有个三长两短,那这责任谁来担?
板子是他们拍的,决定是他们下的。到时候厂里追查下来,他们两个谁也跑不掉!
为了一个傻柱,搭上自己的前途,甚至可能惹上人命官司?
刘海忠脑子里那点当官的瘾头,瞬间被这盆冰水浇得灰飞烟灭。
阎埠贵心里的小算盘更是打得噼啪作响:亏了,血亏!这趟浑水,就不该蹚!
两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束手无策。
那哭嚎声还在继续,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周围的邻居们也是大气不敢出,生怕引火烧身。
这场原本严肃的公审大会,在聋老太的绝对武力压制下,彻底沦为了一场荒诞的闹剧。
最终,还是刘海忠先扛不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再让这老太太嚎下去,他非得脑溢血不可。
他只能借坡下驴,干咳一声,语气软了下来。
“老太太,您先起来,地上凉。”
“咱们有话好好说,别激动,别激动。”
阎埠贵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傻柱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嘛。”
聋老太见火候差不多了,哭声渐歇,但依旧坐在地上,摆出一副“你们不给个说法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压力,瞬间从傻柱身上,转移到了两位管事大爷的身上。
“既然老太太出面求情,”刘海忠硬着头皮,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林卫国,试图找个台阶,“林卫国,你看……要不,这事就私了?”
阎埠贵立刻补充道:“对,私了!傻柱可以不送派出所,但是,他必须赔偿你的损失!这个精神损失费,还有门窗的修理费,一分都不能少!”
这成了他们唯一能保住脸面的方案。
林卫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场表演,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把傻柱送进去。
他要的,是钱,是让易中海大出血。
“可以。”
林卫国吐出一个字。
“那……赔多少?”阎埠贵试探性地问。
“门是好木料,玻璃是新换的,加上我受到的惊吓,耽误的休息……”林卫国慢条斯理地报着价,“不多,一百块。”
“一百?!”
阎埠贵的声音瞬间尖锐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在这个年代,一百块钱,是普通工人三个多月的工资!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傻柱也懵了,他刚被一大爷掏空了家底,现在全身上下连五块钱都凑不出来。
“林卫国你抢钱啊!”他忍不住吼道。
林卫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嫌多?”
“那还是送派出所吧,让公安同志来评评理,看看盗窃伤人,该判几年,该罚多少。”
一句话,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刘海忠和阎埠贵顿时一个激灵。
送派出所?那不又绕回去了吗?
聋老太的哭声适时地又带上了一丝酝酿的腔调。
“不能送!谁敢送我孙子走!”
一大爷易中海的脸色,已经黑得如同锅底。
他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这烂透了的局面,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知道,今天这钱,要是不出,傻柱就完了。
傻柱完了,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投资,他为自己精心规划的养老未来,就全都打了水漂!
沉没成本太高了,他输不起。
他只能再次打落牙齿和血吞。
“我来出!”
易中海从人群中走出来,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走到傻柱面前,看着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眼神里是难以掩饰的失望与厌恶。
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从贴身的内兜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仔细包裹着的小钱包。
他一层层打开,手指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才极为艰难地、一张一张地数出了十张大团结。
那每一张钞票,都仿佛在割他的肉。
当他把那一百块钱递到林卫国手上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林卫国坦然地接过,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只是将钱在手里拍了拍,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易中海死死地盯着傻柱。
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养老保险”,这个他一次次为其收拾烂摊子的蠢货,此刻正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还想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易中海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忽然觉得无比的疲惫与绝望。
这个扶不起的阿斗,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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