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风暴前的寂静
林道站在枯树前，喉结又动了动。
那团腥气里裹着的生机太诱人，像块烧红的炭在撩拨他的脾胃——自灵气枯竭后，他连三阶蛮兽的血都喝得寡淡，更别说填不满神魔道体的胃口了。
但此刻他没急着寻去，反而闭目坐回石堆，掌心按在丹田位置。
“先把这关过了。”他对着气海轻声说。
那滴本命真血还在掌心发烫，带着与混沌祖炁相悖的灼热，像团要烧穿经脉的火。
上回突破时血脉里的战鼓声又响起来，这次他听清了，是“破”“破”“破”的轰鸣，震得识海发颤。
指尖刺破指尖，血珠刚冒头就被气海吸了进去。
林道感觉有根极细的银丝顺着任督二脉爬上来，那是气血丝线，正沿着他十六年梳理的脉络往本源世界钻。
空气在他周围凝成淡青色的雾，连呼吸都变得滞重——这是突破前的悸动，他在第八世研究过武者晋级规律，知道这是天地在“称量”他的根基。
“来了。”他睫毛轻颤。
真血与祖炁在丹田相撞的刹那，气海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混沌龙影突然睁开金瞳，龙尾一卷将真血裹进祖炁漩涡，原本清灵的祖炁瞬间变得厚重如汞，在经脉里滚出灼热的烫痕。
林道额头沁出冷汗，却笑了——痛得越狠，说明这关破得越彻底。
与此同时，三里外的灌木丛传来踩断枯枝的轻响。
公孙玉收剑入鞘，剑穗上的青玉坠子晃了晃，映得他眉间红痣更艳。
“张供奉，你说这林子都空成这样，咱们还找什么玄铁矿？”他身后的黄峰踢开脚边一只瘦得脱形的野兔，刀鞘敲着腰间酒葫芦，“我看那消息十有八九是假的，指不定是哪个佣兵想骗咱们天剑宗的护卫费。”
张海没接话，手却始终按在刀柄上。
作为城主府供奉，他比黄峰多吃了十年江湖饭，自然注意到不对劲——按理说蛮荒森林再贫瘠，也不该连一阶蛮兽的踪迹都寻不着。
但公孙玉是天剑宗最年轻的金丹境，连城主都要给三分薄面，他不好扫了这位小剑圣的兴。
“黄供奉说的是。”公孙玉转着剑柄，唇角勾出抹漫不经心的笑，“这林子我用剑气扫过三遍，确实没活物。”他话音未落，腰间玉佩突然泛起青光——那是天剑宗特制的灵气监测器，此刻正疯狂震颤，“嗯？”
林道感觉有团火从丹田烧到天灵盖。
第四境壁垒在真血与祖炁的绞杀下支离破碎，天地元气如潮水倒灌，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皮肤下浮起暗金色纹路，那是神魔道体被彻底激活的征兆。
混沌龙影在气海里翻了个身，龙鳞上的纹路竟与纪元录第四道神禁重合，他突然明白为何之前不敢触碰那道禁——原来要等神魔道体与祖炁融合，才能承受神禁的力量。
“成了。”他睁开眼，眼底有金芒一闪而逝。
原本干涸的灵气突然变得浓稠，连呼吸间都能尝到甜腥，那是天地在为突破者“输血”。
林道站起身，衣摆无风自动，脚下的碎石被气势震成齑粉。
他没注意到，十丈外的灰狼已经瘫在地上，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玉公子，你看！”黄峰突然拔高声音。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北方的天空腾起一团青雾，像条巨龙在云层里翻涌。
张海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雾，是灵气被剧烈搅动后形成的“气潮”，只有先天境以上的高手突破才会引发！
公孙玉的玉佩碎了。
他盯着掌心的玉屑，红痣下的皮肤微微绷紧。
作为金丹境，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气势里蕴含的压迫感——比他见过的任何先天境都强，甚至...像头刚出笼的洪荒凶兽。
“退。”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所有人退到十里外扎营。”
黄峰刚要反驳，就见远处的枯树突然成片倒下。
不是被风吹的，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断的。
他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酒葫芦“啪”地掉在地上，酒液溅在枯叶上，腾起阵阵青烟——那是被气势烤的。
林道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竟拉出一道半透明的气刃。
他能听见十里外的心跳声，能闻见公孙玉腰间酒葫芦里的女儿红，甚至能看清黄峰发梢沾着的草屑。
混沌龙影在丹田发出龙吟，这声龙吟没入风里，惊得三里外的飞鸟扑棱棱撞在树上，惊得林道自己都怔了怔。
“原来第四境是这样。”他摸着腰间的纪元录，神禁纹路此刻亮得刺眼，“看来...该去会会那团腥气了。”
风突然大了。
原本死寂的森林里，第一只惊飞的鸟掠过公孙玉头顶，翅膀带起的风掀翻了他的发带。
远处，传来狼群伏地的呜咽，像极了某种大恐怖降临前的预兆。
千米外的佣兵小队正沿着兽径行进，领队的刀疤汉子突然踉跄半步，手中铁刀当啷坠地。
他捂着发疼的太阳穴抬头，正见头顶鸦群炸成黑点，连最胆小的灰鼠都缩在树根下，尾巴抖得像筛糠。他娘的...副队擦着额头冷汗，这林子不对劲，前两日还能猎到二阶岩羊，今儿连虫鸣都没了。
公孙玉的鞋跟碾过枯枝，发出细碎的响。
他本想退到十里外扎营，可那股压迫感反而像根绳子，越退越勒得喉咙发紧。
剑穗上的青玉坠子在指节间勒出红痕，他望着西北方翻涌的青雾，嘴角扯出冷笑：区区闭关也敢惊动天地？话音未落，腰间断玉的残片突然发烫，烫得他指尖一缩——那是灵气紊乱时才会出现的灼感。
玉公子！黄峰攥着刀的手在抖，您看那树！
二十丈外的老槐突然拦腰折断，断口处焦黑如焚。
公孙玉的瞳孔缩成针尖——不是被剑气砍的，是被某种更原始的力量压碎的。
他能闻到风中浮动的甜腥，像极了...上古凶兽觉醒时的血气。走。他突然提气，脚尖点地掠向气息源头，剑鞘在掌心转了个花，去会会这位大高手。
林道刚将气海翻涌的祖炁压下，识海突然像被泼了盆冰水。
他望着掌心凝结的半透明气刃，原本舒展的眉峰猛地拧紧——不是因为突破未竟，而是有十道强横的气机正撕裂空气，在灵识里撞出刺耳的嗡鸣。
来了。他闭起眼细辨，最前排那道气息最烈，裹着剑鸣与丹火的灼意，分明是金丹境的火候。
剩下九道虽弱些，却个个带着宗门淬炼的锐度：或有药香缠体（三谷弟子），或带兵戈煞气（二府精英），还有一道暗藏雷音——该是一宗的天骄到了。
北域七宗？他摸向腰间的纪元录，神禁纹路在掌心发烫。
第八世记忆里闪过无数战例：金丹境能御气飞行，千里追杀不过半柱香。
他的神魔道体虽强，第四境的根基到底太浅，若真动起手来
林道！混沌龙影在气海里低吟，龙尾卷起一缕祖炁拍向他识海。
他突然想起母亲临产前的夜——那时他在娘胎里就感知到混沌茧的躁动，现在这种心悸，竟与当时如出一辙。
来者不善。他捏碎掌心的碎石，指缝里渗出的血珠被祖炁包裹着融进丹田，得先稳住气海。
公孙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百米外的山坳。
他望着那道立在枯树前的身影，剑眉微挑——是个穿青衫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双十年纪。
可当两人目光相撞时，他握剑的手突然一沉，仿佛有座山压在剑脊上。
小友好手段。他停在十丈外，指尖轻叩剑柄，能引动灵气潮的，我北域近百年只出过三位先天大圆满。
林道没接话。
他能听见公孙玉体内金丹转动的嗡鸣，能看见对方眉心跳动的红痣下藏着的警惕。
更重要的是，他感知到对方身后的灌木丛里，黄峰和张海正呈包抄之势，刀柄上的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玉某此来无他。公孙玉突然笑了，红痣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只是好奇，这般声势的突破，小友师承何门？
林道望着他腰间的天剑宗纹饰，心底冷笑——第八世时，天剑宗的老宗主为夺他手中的混沌茧，曾屠了他整座实验室。
此刻对方越是笑，他越能想起那夜实验室里的火光。
无门无派。他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散修。
公孙玉的瞳孔微缩。
散修能修出这等气势？
他不信。
可当他用神识扫过林道周身时，只觉眼前一片混沌，连对方的境界都探不分明。
这让他想起门中典籍里的记载：混沌之体，可乱天机。
既是散修...他指尖按上剑柄，那便莫怪玉某替北域除害了！
话音未落，林道的识海突然炸响。
他猛地转头望向东南方——那里有九道气息正在逼近，最快的那道已经到了三里外。
而公孙玉的剑气，已经裹着风雷劈了过来！
来得好。林道低喝一声，神魔道体的暗金纹路在皮肤下流转。
他不躲不闪，抬手就是一掌——掌心的气刃突然暴涨三尺，竟将公孙玉的剑气生生撞碎！
公孙玉倒退三步，嘴角溢出一丝血。
他望着自己发颤的剑尖，终于收起了轻视。
这少年的力量，根本不是养气境该有的！
混沌茧...他突然想起门中秘辛，难道...他怀里的就是？
林道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硬接金丹剑气，到底还是伤了经脉。
他望着公孙玉发亮的眼神，知道对方已经起了杀心。
而东南方的九道气息，此刻离他只剩一里。
得速战速决。他摸向心口，那里贴着母亲留给他的平安符。
第八世的记忆突然涌来：用本命真血淬祖炁，可破万法。
抱歉了，娘。他咬破舌尖，鲜血混着祖炁喷在纪元录上，这次...我得赌一把。
混沌龙影在气海里发出龙吟，龙鳞上的神禁纹路突然亮如星子。
公孙玉望着那道突然暴涨的气势，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根本不是人类能有的力量！
而林道望着气海里翻涌的血雾与祖炁，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他知道，接下来要做的事，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
但此刻，他没得选。
风，突然停了。
远处，九道身影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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