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茶香引道，药王动心
山风卷着松涛撞进竹屋时，林道正低头擦拭茶盏。
昨夜那拨抢灵露的人早被茧子金纹绞成了碎片，残衣破甲散在林子里，像被风揉皱的废纸。
他指尖拂过茶盏边缘，青瓷凉意透过掌心渗进小世界，星图里第八颗星辰的裂痕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竹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林道抬眼，便见个灰袍老者立在门口。
老者鬓发斑白却梳得齐整，药篓斜挎在肩头，藤条编的背带洗得发白，倒比新的更显妥帖。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着的青铜药铃——铃身刻满虫鱼草木，此刻正随着呼吸轻颤，发出细若游丝的清响。
小友的茶，香得能勾动三千里外的馋虫。老者先笑，声线像浸过蜜的老竹，带着经年累月的温醇，老朽孙恩，药王谷游方道医。
林道指尖在茶盏上顿住。
前八世残卷里药王谷主善医道的记载突然翻涌上来，他盯着老者眼角那道极淡的疤痕——正是残卷里提到的幼时试药被毒蚁所噬的旧伤。
孙前辈请坐。林道起身相迎，袖中茧子轻轻发烫，像是在替他确认什么。
竹屋里的陶炉正煨着灵茶。
茶叶是母株新采的芽尖，入水便绽出半透明的翠色，茶汤上浮着层极淡的金雾，是灵华凝结的气。
孙恩刚坐下，鼻尖便动了动，伸手去接林道递来的茶盏时，指节微微发颤。
这茶......他抿了一口，喉结滚动，是吸了三百年岩韵的母株？
林道点头：母株晨露引动天地气机时，我顺手抄了把芽尖。
孙恩突然放下茶盏。
他从药篓里摸出个布包，层层展开，竟是半枚焦黑的丹壳。三十年前我在昆仑山巅救过个濒死的游方僧，他临终前塞给我这个。丹壳上隐约能看出轮回二字，他说，若见着带混沌茧子的小友，便拿这个换茶喝。
林道腰间的茧子嗡地轻震。
他终于确信——眼前人，正是应妙说的念叨轮回小友的药王谷主。
这一夜，竹屋里的油灯燃了又添。
孙恩从怀中摸出本泛黄的《千金方》残卷，指着五劳七伤的治法：古方用黄芪建中汤，但遇着内气淤塞的武者，总差三分火候。
林道接过残卷，指尖拂过字迹：前辈可试过用真气引针？他屈指成剑，一缕金纹从茧子窜出，绕着桌上的银针盘旋，以气驭针，先破淤塞，再行药补。
孙恩瞳孔微缩。
他抓起银针，照着林道的法子试了试，银针竟真的悬在半空，尾端还凝着层淡金色的气。妙！他拍案，茶盏里的茶汤都晃出了涟漪，我早年给化劲高手治内伤，总被内气反冲折针，原来要借外气破局！
林道望着孙恩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七世在实验室里与同行争论时的热意。
那些被轮回碾碎的求知欲，此刻竟像春芽般从心底冒了出来。前辈可知数据化推演？他指尖轻点桌面，小世界星图在虚空中展开，把药材性味、病人体质、天时气候都量化成数，再用星图推演最优方...
孙恩听得入神，连药篓里的药材掉出来都没察觉。
他时而捻须沉吟，时而拍腿惊叹，直到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才惊觉窗外的晨雾不知何时散了。
三株大红袍母株立在晨阳里，叶尖坠着颗颗灵液，在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林道抬手指尖，灵液便凝成细流，汇入他掌心的玉瓶。这是母株三百年的灵华，他将玉瓶推给孙恩，前辈拿去炼丹，比寻常灵草强十倍。
孙恩慌忙摆手：使不得！这等灵物......
前辈昨夜教我的气驭针术，够我少走十年弯路。林道将玉瓶塞进他手里，再说......他望着孙恩药篓里零乱的药材，药王谷的丹炉，总不能总用野山参凑数吧？
孙恩的手顿住。
他低头盯着玉瓶，喉结动了动，到底没再推辞。
晨光里，他眼角的旧疤泛着淡红，像被什么温软的东西轻轻碰了碰。
林道又取出个青瓷盒，盒里是炒得半干的灵茶：这茶存着岩韵，前辈煎药时放两片，能引药入经。
孙恩接过茶盒，指腹反复摩挲盒盖的云纹。
竹屋里静得能听见松针落地的轻响，直到山风卷着晨露吹进来，他才突然抬头：不知林道友那里......他声音发哑，可缺少一个大夫？
山风猛地一滞。
林道望着孙恩眼底跳动的光——那是他在实验室里见过的，对真理的热望；是他在第八世临终前，望着未完成的论文时，眼底最后的亮。
缺。他笑了，缺个能把医道治成道的大夫。
孙恩突然起身。
他将玉瓶和茶盒小心收进药篓，又把《千金方》残卷摊开压在石桌上：这卷我抄了份，原卷留给小友。他背起药篓，转身时衣角带起阵风，吹得残卷哗哗翻页，我得回谷一趟，把气驭针术传给弟子们......他顿了顿，七日后来接你，如何？
林道望着他的背影融进晨雾。
山风重新卷起，吹得母株叶子沙沙响。
石桌上的残卷停在某一页，墨迹未干的轮回二字，正对着东方初升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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