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暗流涌动,长生诀前夜
林道的飞舸在江面上漂了三日。
第三日辰时,江风里的潮气突然变了味道。
他沾了江水的指尖悬在半空,凉意顺着经络窜进识海——混沌茧在行囊里震颤得几乎要破布而出,茧身表面的纹路像活了似的游走着,每一下颤动都撞在他心尖上。
到江南了。他低喃一声,船桨在水下轻轻一撑,飞舸擦着芦苇荡边缘划出个半圆。
抬眼望去,晨雾正被阳光撕成碎片,远处的江面上浮着几艘画舫,朱红栏杆上挂着的琉璃灯还未熄灭,与初升的日头交相辉映,倒像是把星河揉碎了撒在人间。
可林道的瞳孔却缩成了针尖。
他记得八世前的记忆里,江南水域该是渔舟唱晚、稻花飘香的模样,如今这些画舫的雕梁上爬满青黑色霉斑,船舷下漂着半片绣着牡丹的罗裙,裙角沾着暗红血渍——分明是连夜赶路的官船,却用脂粉气拼命遮掩血腥。
好个繁华奢靡的江南。他扯了扯青衫下摆,指腹蹭过腰间粗布行囊,混沌茧的震颤突然变成有规律的轻叩,三长两短,像在提醒什么。
飞舸擦着江滩的鹅卵石靠岸时,林道的鞋尖刚沾到泥地,就听见远处传来铜锣响。
三个公差提着水火棍从芦苇丛里钻出来,为首的络腮胡扯着嗓子喊:外来的!
拿路引!
林道的右手在袖中轻轻一翻,指尖触到块温凉的玉牌——这是鲁妙子昨日塞给他的,说是飞马牧场在扬州分号的信物。
他垂眸盯着玉牌上牧字刻痕,突然听见混沌茧在行囊里发出蜂鸣。
不用了。他抬眼时,瞳孔里泛起细密的金斑,那是数据化天赋启动的征兆。
三个公差的呼吸频率、肌肉紧绷程度、腰间钥匙串的响动,全都在他识海里凝成数据流。
络腮胡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再喝问,突然捂着太阳穴踉跄两步:让...让他过。
林道低头整理青衫,金斑在眼底一闪而逝。
他知道这招五感惑心只能瞒过普通人片刻,得赶紧进城。
扬州的城门洞像张吞人的巨口。
林道缩着肩膀混在菜贩子中间往里挤,眼角余光扫过城墙上的告示——悬赏十万贯,取叛将宇文化及项上人头的朱笔字迹还没干透,旁边贴着张更旧的纸,墨迹被雨水泡得模糊,隐约能看出长生诀三个字。
他的脚步顿了顿。混沌茧在行囊里猛地一颤,震得他肋骨生疼。
绕过十字街的茶楼时,林道听见街角传来吵闹声。
两个半大孩子正被个卖包子的老汉追着跑,穿补丁短衫的那个跑得踉跄,后背被老汉的擀面杖敲了下,却还护着怀里的布包。
寇仲!
你跑慢点!另个穿灰布裤的男孩边跑边喊,声音里带着笑,我这还有半块炊饼呢!
林道的脚步又慢了。
他望着那两个孩子的背影——寇仲,徐子陵,这两个名字在他八世记忆里太烫,烫得他指尖发颤。
上一世他死在宇文化及的乱箭下时,这两个孩子还在长安街头抢炊饼;再上一世他是个说书人,亲眼见他们从市井之徒成长为逐鹿天下的雄主。
可这一世
小贼!
别跑!老汉的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道摸出枚铜钱弹过去,铜钱擦着寇仲的耳朵钉在墙上,震得砖灰簌簌往下掉。
两个孩子猛地刹住脚,寇仲转头时眼里还带着野狗般的警惕,却在看见林道时愣了愣——青衫男子站在阴影里,眉峰像刀刻的,可眼底却有抹他从未见过的温和。
拿着。林道抛过去个油纸包,是刚才在巷口买的桂花糕,分着吃。
寇仲接住油纸包的手在抖。
他盯着林道腰间的粗布行囊看了三息,突然把布包塞给徐子陵:你先跑。自己却迎着林道走过去,仰头时喉结动了动:你...是不是要抓我们?
林道蹲下来,和他平视:我为什么要抓你们?
因为...寇仲的指甲掐进掌心,因为我们是贼。
贼?林道笑了,指腹蹭过他脸上的泥印,我八岁时偷过药铺的朱砂,十岁时抢过猎户的野兔肉。他从行囊里摸出块糖,是鲁妙子塞的,要吃吗?
徐子陵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甜的?
林道把糖塞给寇仲,起身时看了眼街角的茶楼——二楼雅间的窗户开了道缝,有片绣着金线云纹的衣角闪过。
他的瞳孔再次泛起金斑,数据流在识海里炸开:那是宇文化及的亲卫服饰,而宇文化及...该在千里外的涿郡才对。
走。他拍了拍寇仲的肩,别在这附近晃。
两个孩子抱着桂花糕跑远了。
林道望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卖糖葫芦的挑子后面,才转身往城南走。
那里有片青瓦小院,院门口种着两株老槐,是鲁妙子说的石龙闭关处。
小院外的槐叶正落。
林道站在巷口,望着院墙上斑驳的青苔,听见里面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他的五感瞬间张开,墙内的每丝动静都清晰得可怕:石凳上摆着本泛黄的书册,封皮写着长生诀;蒲团上坐着个灰衣老者,太阳穴突突直跳,右手食指在大腿上划出血痕——这是强行冲关的征兆。
噗!
墙内突然传来闷响。
林道的脚尖在地上轻点,禹步发动时带起片虚影,他已经贴在了院墙上。
透过瓦缝往下看,灰衣老者正捂着心口咳嗽,嘴角沾着血,长生诀的书页被他攥得皱成团:不可能...我参了三十年,怎么会...
林道的手指扣住墙砖。
混沌茧在行囊里发出嗡鸣,茧身表面的纹路突然连成个完整的太极图——这是它第一次显露出完整形态。
他能感觉到,茧里有团意识在翻涌,像在说就是现在。
可就在这时,巷尾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道转头望去,个穿高丽短打的女子踉跄着冲进巷子,她腰间的剑鞘染满血迹,左小腿的布帛浸透暗红,每走步都在地上拖出条血线。
傅君婥。他低喃出声。
八世记忆里,这个高丽剑客的剑招曾挑落过十八名隋军大将,此刻却像只被拔了爪牙的狼。
女子抬头时,眼里闪过警惕。
她望着林道,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捂住嘴咳嗽,血沫溅在青石板上。
林道注意到她后颈有道新鲜的刀伤,伤口边缘泛着紫——是毒。
追...追兵。她喘着气,伸手去摸腰间的剑,却摸了个空。
巷尾的脚步声更近了。
林道的五感再次张开,数据流里出现七个身影,其中三个佩着隋军的虎头腰牌,另外四个...他的瞳孔骤缩——那是宇文化及的骁果卫,腰间挂着的短刀上刻着忠武二字。
傅君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帮我...杀杨广。
林道没有回答。
他望着女子眼里的血光,又看了看院墙上的瓦缝——里面的喘息声已经停了,灰衣老者的心跳变得异常平稳,像是在酝酿什么大动作。
得罪了。他屈指在傅君婥后颈一敲,女子软软倒在他怀里。
林道把她塞进旁边的柴堆,刚直起身,就看见七个黑影从巷尾冒了出来。
为首的骁果卫队长摸着腰间的短刀笑了:好个多管闲事的,把人交出来,爷留你全尸。
林道的右手按在行囊上。
混沌茧的震颤已经变成灼烧般的痛,他能感觉到茧里的意识在疯狂翻涌,像是在催促他动手。
可他的目光却越过这些追兵,落在小院的院门上——门内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接着是声压抑的惊呼:原来如此!
灰衣老者的气息突然暴涨。
林道的五感里,那道气息像团烧红的铁,瞬间穿透了小院的围墙,直冲向扬州城的天空。
他的左手悄悄掐了个诀。
五感惑心异能在识海里启动时,七个追兵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林道借着这个空档闪到墙根,指尖在砖缝里一扣,整个人像片叶子般飘上了院墙。
院外的吵闹声仿佛被隔绝了。
林道望着院内的灰衣老者——此刻他的头发全白了,眼里却闪着狂喜的光,长生诀的书页在他周身漂浮,每片纸都泛着金光。
终于...终于让我参透了。老者喃喃着站起身,抬手时,石凳上的茶盏突然浮到半空,长生...长生!
林道的呼吸变得绵长。
他能感觉到,混沌茧在行囊里的震颤和老者的气息产生了共鸣,两股力量在他识海里交织,形成道金色的数据流。
那数据流里映出幅画面:老者的手即将触到长生诀的最后一页,而他的手,正搭在院墙上的青瓦上。
该我了。他低声说。
夜风卷起槐叶,掠过他的眉梢。
林道的脚尖在瓦当上轻轻一点,整个人融入夜色里。
他的五感完全张开,能清晰听见老者的心跳、书页的脆响,甚至能数清院角那株老槐的每片叶子。
墙内,老者的手离书页只剩三寸。
墙外,林道的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那是数据化天赋与五感惑心异能叠加的征兆。
他知道,下一刻,他就能突破这小院的所有防线,拿到那本让无数人疯狂的长生诀。
而此刻的扬州城里,寇仲正和徐子陵蹲在屋檐下分桂花糕,傅君婥在柴堆里发出微弱的呻吟,宇文化及的亲卫还在巷尾搜寻,所有的命运,都在这夜色里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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