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老匠人的眼泪,藏着半张药方
雪停时,守山人的皮靴声在身后碾出咯吱响。
林道跟着他穿过木栅栏,积雪在靴底裂开冰纹,马厩飘来的干草香混着马粪味撞进鼻腔——这是活物的味道,和前世实验室里的消毒水截然不同。
大管事说您直接去安乐窝。守山人在岔路口停步,手指向半坡上那栋青瓦白墙的小楼,檐下挂着褪色的安乐窝木牌,鲁先生在二楼等。
林道抬眼,看见二楼窗纸透出昏黄的光。
他道了声谢,守山人却没立刻走,裹皮袄的背影在雪地里僵了片刻,才低低说了句:小儿子喝了您的药,刚才能喊阿爹了。
林道脚步微顿。
他早算到丹药能镇住寒症——前世在基因治疗中心,这种因母体宫寒导致的先天不足,用温阳固本的古方改良后,效果比现代针剂还快。
但此刻听守山人带着哽咽的尾音,他喉间突然发紧。
九世轮回里,他惯看生死,可这一世...他摸了摸腰间的玉坠,混沌茧子的温度透过棉袍渗进皮肤。
或许是因为这具身体里流着父亲的血,带着母亲十月怀胎的温度,连共情都变得真切了。
安乐窝的木门没锁,林道推开门,松木香裹着酒气扑面而来。
二楼传来瓷杯轻碰的脆响,他拾级而上,在转角处停住——窗下藤椅里坐着个白发老者,背影像截老松,却比记忆里佝偻了些。
坐。鲁妙子没回头,右手执着半壶黄酒,酒液在杯口晃出细碎的光,我这把老骨头,能让林小友亲自跑一趟,是福是祸?
林道在对面木凳坐下。
桌面有深浅不一的刀痕,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刻过——他记得,二十年前鲁妙子还是江湖上最年轻的铸剑师时,总爱用剑尖在桌角刻星图。
是来讨杯酒喝。林道接过递来的酒盏,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顺便...治治鲁先生的伤。
鲁妙子的手顿在半空。
他转过脸,眼角皱纹里还凝着酒气,可眼底的灰败瞒不过林道——那是内腑被毒火灼烧的征兆,和二十年前他替师父挡下的千日醉剧毒,症状分毫不差。
你怎知
我还知道,林道打断他,酒盏轻碰桌面,当年在终南山,您替铁笔先生挡了那杯毒酒,本以为能拖到回春谷的解药,却不想谷主三年前就被灭口了。
鲁妙子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猛地站起来,藤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腰间铁剑嗡鸣出鞘三寸——当年那把照夜白,如今剑鞘包浆都褪了,可剑气还是刮得林道鬓角发梢乱动。
谁告诉你的?他声音发哑,像砂纸擦过锈铁。
林道没动,目光落在鲁妙子攥剑的手上——虎口处的老茧泛着青,是长期压制毒性导致的血脉淤堵。鲁先生不妨摸摸左肋第三根肋骨。他说,毒火攻心时,那里是不是像有蚂蚁在啃?
鲁妙子的手一颤,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踉跄着坐回藤椅,指节抵着左肋,额头瞬间渗出冷汗。你...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还债的人。林道从怀里取出半张白纸,展开时能看见边缘焦黑的痕迹,二十年前,您替我师父挡的那杯酒,本该由我喝。
鲁妙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盯着那张纸,喉结动了动:这是...
药方。林道推过去,七味主药,十二味佐药,配齐了能吊住您三年命。
三年后...或许能彻底拔毒。
鲁妙子颤抖着拿起纸。
他的手指在赤焰草上顿了顿,又划过冰蚕蜕,最后停在最后一味药名上——往生藤。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
你从哪得来的...他嗓音发颤,纸页在指缝间簌簌作响,往生藤...三十年前就绝种了。
没有绝种。林道盯着他的眼睛,只是长在不该长的地方。
鲁妙子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林道从未见过的情绪——恐惧?
愤怒?
或是更深的悲怆?
他张了张嘴,又迅速闭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禁忌,指尖死死抠住桌角的刀痕。
窗外传来马群的嘶鸣。
林道望着鲁妙子鬓角被风掀起的白发,突然想起前八世里,他在古籍里见过的一句话:往生藤生处,必见血光。
鲁先生。他轻声说,我还有半张药方。
鲁妙子的手指猛地一颤,纸页被攥出褶皱。
他抬头时,眼眶发红,像要滴出血来:你到底要什么?
林道没回答。
他起身捡起地上的剑,照夜白出鞘三寸,寒光映着鲁妙子震惊的脸。我要您活着。他说,活到能亲手铸出那把剑的时候。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管事的声音在喊:鲁先生!
西边马厩又死了匹母马,蹄子...蹄子全烂了!
鲁妙子霍然站起,却因动作太猛踉跄了下。
林道伸手扶住他,触到他后背湿冷的汗——那不是紧张,是毒发的征兆。
去看看。林道把剑还给他,您的药粉在我布囊里,按我说的分量喂。
鲁妙子抓着剑鞘的手松了又紧。
他望着林道,突然笑了:你这小友...倒比当年的我还疯。
林道跟着他下楼。
雪光映着鲁妙子微驼的背,他摸了摸怀里的半张药方——往生藤的位置还留着鲁妙子指腹的温度。
他知道,等鲁妙子今晚翻出二十年前的旧笔记,等他在某页泛黄的纸里找到半枚带血的剑穗,等他想起那个雪夜替师父挡酒的少年...
那时,鲁妙子会明白,他递出的不只是半张药方。
而是一把钥匙,能打开某个被血与火封印了二十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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