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闭关深处藏天机，少年挥汗筑新城
林道的睫毛在光茧内轻颤。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一粒细胞都在发出蜂鸣——那是本源炁渗透进细胞核时，分子链重组的震颤。
气态本源像活物般在血管里游弋，所过之处，原本暗褐的骨髓正泛起玉色光泽，连带着每一根骨纤维都刻上了细碎的星芒纹路。
原来这就是不朽形态。他在识海里低笑，声音却像穿过层层雾霭，连自己都听得模糊。
三个月前那道神秘意志的警告仍在脑际盘旋，此刻那些金色光丝缠上神魂时，他忽然想起小世界里那道天道代行者的背影——同样的先天本源炁，同样的清冽，却多了几分......慈悲？
光茧外传来雪粒打在青石板上的脆响。
林道的五感在蜕变中被无限放大，他甚至能分辨出杨军靴底沾着的草屑是来自后山的野苜蓿，混合着半凝固的狼血，还有三千里外高丽战场的硝烟味。
阿道哥。杨军的声音闷在茧外，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
林道这才惊觉，自己在茧内不过过了三日，外界怕是已过两月有余。
闭关室的木门被推开又合上，杨军的脚步声停在光茧三步外。
林道看到他解下腰间的狼皮袋，金属刀鞘磕在石案上发出清响——那是他每次心绪不宁时的习惯动作。
玄感那小子反了。杨军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在说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上个月在黎阳劫了二十万石军粮，带着山东的流民占了黎阳仓。
我从平壤回来时，路上遇到三个逃兵，说杨广在辽东城下被高丽人用滚木砸断了帅旗...
光茧内的林道瞳孔微缩。
他记得上一世杨玄感叛乱是在大业九年，可这一世自己提前三年觉醒，时间线竟还是偏移了？
桃源峪的麦子又增产了。杨军突然换了话题，指节无意识摩挲着刀鞘上的血痂，杨林那老头现在半夜都蹲在试验田里，说你说过三年亩产过千，他非得当着你面把测产牌拍到石桌上。
林道能听见杨军喉结滚动的声音。
这个在战场上砍过三十七个高丽骑兵的化劲高手，此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指绞着衣角：山匪最近又闹得凶。
前儿个有伙人摸到北山口，被柱子他们用弩箭射退了。
可我总觉得......他突然顿住，抬头看向光茧，阿道哥，你说这世道是不是要变了？
光茧外的雪越下越大。
杨军哈出的白气在眉间凝成冰晶，他却像没知觉似的，伸手碰了碰光茧表面——指尖刚触到那层半透明的金膜，就被弹得后退半步。
你继续说。林道开口，声音竟穿透了光茧，在石室里激起嗡嗡回响。
杨军猛地抬头，眼里的光几乎要烧穿雪幕：他们说高丽人派了使者去怀远镇，带着降书和十车玄铁。
杨广那老匹夫要是真收了降......他突然攥紧刀柄，刀鞘上的狼头纹饰硌得掌心生疼，阿道哥，我前日在镇子里听到个说法——这天地元气暴涨，是要出真命了。
林道在茧内闭了闭眼。
他能感觉到本源炁编织的光茧正在收紧，那些金色光丝开始往他眉心汇聚，像要在识海深处刻下什么印记。
而更让他心悸的是，随着光茧收缩，三个月前那道神秘意志的气息又浮现了——这次不是老树根，而是......龙鳞？
从明日起，族里的小子们跟我练刀。杨军突然提高声音，像是要盖过心里的不安，三日前我去后山转了转，发现那片野竹林全变成墨绿的了，竹节上还长着星点金斑。
老周头说这是灵竹，砍了能做箭杆。他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抖开是截半指粗的竹枝，我让人把竹枝泡在狼血里，等你出关了试试能不能淬出灵气。
林道看着那截竹枝，突然注意到竹节处有细密的符纹——和自己体内经络的符篆图景竟有三分相似。
他刚要细想，光茧外传来少年们的吆喝声。
杨统领！柱子他们把地基挖到第三层了！
杨军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又回头冲光茧抱了抱拳：阿道哥，等新屋盖好，我让人在堂屋挂你画的那张《山河镇妖图》。
到时候......他声音发哽，到时候你可得出来喝杯庆功酒。
木门吱呀关上的瞬间，林道听见杨军在门外低骂：他娘的，大男人掉什么眼泪。
光茧内的时间开始变得模糊。
林道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昼夜，只记得有一日雪停了，少年们的号子声像穿云箭般刺破山谷——一、二！
起！接着是石块碰撞的闷响，混着粗重的喘息。
杨统领！基石摆正了！
再夯三遍！
等阿道哥出来，要让他看见咱桃源峪的屋角比镇子里的祠堂还高！
林道能看见那些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赤着上身，脊背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举着石夯一下下砸向地基。
他们的掌心生满新茧，和旧茧叠在一起像小馒头，可每砸一下，眼里的光就亮一分。
阿道哥说过，这世道要变天。有个小少年边夯边喘，咱们得把屋子盖得结实些，等变天了......
等变天了，咱们就护着桃源峪！另一个声音接上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杨统领说阿道哥是神仙转世，等他出关，咱跟着他，谁也别想欺负咱！
石夯的节奏突然乱了一瞬，接着更齐整的号子声炸响：护——桃——源——
林道的心脏在光茧内剧烈跳动。
那些少年的声音像火种，点燃了他识海里沉睡的记忆——八世轮回中，他见过太多战火里的孩童，眼神要么麻木要么恐惧，可眼前这些孩子的眼睛里，只有滚烫的希望。
原来这就是我要守护的。他轻声说，本源炁突然如潮水般涌遍全身。
体内窍穴里的星河开始流转，经络上的符篆发出微光，整个人像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连光茧都被映得金红。
冬至夜。
新屋地基终于落成。
少年们围着火堆啃烤红薯，杨军蹲在旁边擦刀，刀面映着跳动的火光，把他的脸分成明暗两半。
统领，你看！有个少年突然指着闭关室方向。
所有人抬头。
闭关室的窗户里，原本半透明的光茧正泛着细碎的金芒。
像是有人在茧内点亮了一盏灯，那些金芒顺着茧缝渗出，在雪地上拉出细长的影子，转眼就消失在山雾里。
杨军的手猛地收紧，刀鞘当地砸在石头上。
他盯着那点金芒消失的方向，喉结动了动，突然站起来朝闭关室跑——跑了两步又停住，回头对少年们喊：都回屋！
把弩箭上弦！
少年们面面相觑，柱子挠了挠头：统领，这大半夜的......
让你们回就回！杨军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严厉，要是敢偷溜出来，明早加练十趟山涧跑！
等少年们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里，杨军才摸黑走到闭关室门前。
他伸手按在门上，能感觉到门内传来的震颤——像有头巨兽在沉睡中翻身，连石墙都跟着发抖。
阿道哥。他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门板，你说过要带咱们见世面，可我现在......他突然笑了，我现在倒盼着你多睡会儿。
等你醒了，这桃源峪，该让你看看咱们的新模样了。
山风卷着雪粒掠过他后颈。
杨军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刀，却在碰到刀鞘时顿住——刀面映出的山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像条金色的龙尾。
与此同时，千里外的怀远镇。
杨广正把高丽使者呈来的降书摔在案上，青铜灯树被震得摇晃，灯油滴在高丽国主臣高元几个字上，晕开一片暗黄。
传朕旨意！他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疯癫的狂喜，明日班师！
朕要让天下人看看，大隋的铁骑......
他的话被突然涌进帐内的冷风打断。
风里裹着若有若无的金芒，擦过他的耳垂时，让这个不可一世的帝王猛地打了个寒颤。
陛下？近侍小心翼翼地递上狐裘。
杨广挥了挥手，目光却停在帐外的夜空——那里有颗星星正在诡异地明灭，像只刚刚睁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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