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珩的手还放在虎符上,整个人像是没力气了。沈清棠扶着他,让他靠在石壁上。他呼吸很弱,嘴角不停流黑血,手指冰冷。
她收起银针,针尖上有金褐色的东西,在虎符的光下有点发亮。她看着这颜色,忽然想起一件事。
之前她在地窖翻过沈墨留下的验尸手札,有一页破纸上写着四个字——“金血为皇”。
当时不明白意思,现在突然想通了。
她抬头看向楚昭珩。他咳出的血,暗器上的旧血,虎符缝里的残留物,都有这种金褐色的丝线。这不是普通的中毒反应,是血脉和毒融合后的样子。
只有先帝近亲的血脉才会这样。
她握紧银针,掌心被针硌得有点疼。如果真是这样,那楚昭珩就不只是个藩王这么简单。
她站起来,走到钉在墙上的菱形暗器前。七根银针还固定着它,表面有很多小孔。她拿出最细的一根千机针,慢慢伸进一个孔里,轻轻转了一下。
一点粉末被带了出来,飘在空中。
这时虎符的光变弱了,密室变得昏暗。她从袖子里拿出最后一撮艾草粉,撒向虎符裂缝。粉末碰到阴气立刻燃起蓝火,照亮四周。
那点血粉落入火中,竟然泛出淡金色的光,像清晨的阳光。
她瞳孔一缩。
这光,和楚昭珩毒发时皮肤下的光一模一样。
不是巧合,是同一种东西。
她转身走回楚昭珩身边,蹲在他面前。他眼睛半闭,意识不清,胸口起伏很快。她没说话,直接扯开他的衣服。
布料撕裂的声音很响。
内衫打开,露出胸膛。一道暗红色胎记出现在眼前,形状像海棠缠着一把剑,线条清晰,颜色深。
她呼吸一停。
这个图案,她在铠甲内衬见过。就在那句“以吾血养汝命”旁边,刻着一个小浮雕——也是同样的海棠衔剑。
完全一样。
她手指发抖,几乎拿不住针。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动手,用针尖比对胎记边缘和暗器上的家徽。
完全吻合。
“你说……你梦里见过我的胎记?”她声音很小,“可你的心口,也有沈家的印记。”
楚昭珩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眼神模糊了一瞬,然后看清了她。
“所以……”他声音沙哑,“我不是楚家人?”
“你是谁的孩子?”她问,“写下‘昭珩吾儿’的人,是不是也流这种血?”
他没回答。只是抬起手,慢慢摸上自己的胎记。动作很慢,但很用力,像是在确认什么。
一遍又一遍地摸,好像在找一段被藏起来的记忆。
沈清棠看着他,脑子里飞快地想。沈家从没有外姓继承的事,也没有血脉外流的记录。如果楚昭珩真有沈家血统,那就说明他不是被收养,而是本来就是沈家人。
也许……是被人藏起来了。
就像当年她母亲中毒后,父亲连夜把她送出京城。
有些孩子,生来就不能见光。
她忽然想到沈墨教她“银7探穴法”的时候。他一边做示范,一边漏掉关键口诀。那时她以为是老人记性不好,现在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那种续命的方法,只能传给沈家嫡系。
可他也没否认楚昭珩的存在。
临死前还喊了“昭珩吾儿”。
她盯着楚昭珩的脸,想找熟悉的影子。除了那七颗朱砂痣还在闪,别的地方不像。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血。
她收回目光,看向那枚被钉住的暗器。七枚都来自铠甲关节,位置对应北斗七星。这是沈家秘传的“北斗锁魂阵”,专门用来保护至亲遗物。
它不会对陌生人起反应。
可楚昭珩不仅触发了机关,还让暗器沾了他的血气。
说明这套铠甲认他。
就像虎符会因为他靠近而震动。
就像他的血能让“至亲”两个字发光。
这些都不是偶然。
她走到石台边,拿起虎符。金属很冷,裂缝里已经没动静了。她用银针轻轻刮里面,带出一点残留物。
还是金褐色。
她把针尖凑近火光。颜色没变,但能看到里面有极细的金属碎屑,和暗器是一样的。
难道……
她猛地回头看向铠甲。
这套铠甲被人长期穿过,血浸透了内衬,连机关都带着主人的气息。现在这些气息还在,还能和楚昭珩产生反应。
说明他们之间有直接关系。
不是义父子,也不是师徒。
是亲人。
她走回楚昭珩身边,蹲下,看着他的眼睛。
“你八岁那年,真的住在定北王府吗?”
他眼神动了一下,“我……记得一间屋子。墙上挂了很多画像。都是同一个女人。”
“你还记得别的吗?”
“我记得有人每晚给我喂药。说是强身健体。”他顿了顿,“后来我发现,那药让我睡得很沉。有时候醒来,身上会有新伤口。”
沈清棠眉头皱紧。
试毒?
沈家一直有子弟从小试毒,为了辨毒保命。沈墨说过,这是必须练的本事。
可楚昭珩不是沈家人,为什么要经历这些?
除非,从一开始,他就被当成沈家的孩子培养。
只是后来被人换了身份,送去北境。
“你有没有想过,”她低声说,“你根本不是藩王的儿子?”
他喉咙动了一下,“那你认为我是谁?”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知道,这套铠甲不会认错人。虎符也不会。你的血,更不会骗人。”
他沉默很久,忽然笑了一声。
声音很轻,却很累。
“如果我是沈家人……那你呢?我们之间……算什么?”
她没答。
这个问题太重。
她只知道,重生以后,每次她遇到危险,楚昭珩都会出现。哪怕他们敌对,哪怕互相利用,他从来没有真正杀她。
她也在一次次救他。
换血契约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绑住他们的,从来都不是每月十五的仪式。
而是别的东西。
她站起来,不再看他。走到铠甲前,仔细检查每一个机关孔。刚才七枚暗器射出的位置是肩、肘、腕、膝、足,正好组成北斗七星。
她拿出银针,一根根插进孔里,试深度。
每一根长度都不一样。
最短的插进手腕孔,最长的进肩部机关。顺序刚好和她腰间挂着的七根银针一样。
这不是巧合。
这是传承。
她低头看自己的银针。从小戴到大,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沈墨交给她时只说了一句:“这是你的命。”
原来如此。
她转头看向楚昭珩。他还靠在墙边,衣服没穿好,胎记露在外面。火光照着,那枚海棠衔剑的印记很清楚。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她左肩的胎记是珍珠海棠。
他心口的图腾是海棠衔剑。
一个是花,一个是兵器。
看起来不同,其实来源一样。
就像一块印章分成两半,一人拿花,一人拿刀。
她走回石台,把虎符放回去。金属碰到底部发出一声轻响。
楚昭珩忽然开口:“你不拿走它?”
“现在不行。”她说,“它已经认主了。再碰也没反应。”
“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她说,“等下一个信物出现。或者,等下一个能打开它的人来。”
她话刚说完,楚昭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但她停住了。
“清棠。”他叫她名字,声音很低,“如果我真的姓沈……那你是不是,早该叫我一声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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