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深处,火油滴落的声响还在回荡,沈清棠掌心的将军府令牌裂痕越扩越深,仿佛随时会碎成粉末。她盯着那道细纹,忽觉体内气血一滞,左肩胎记猛地灼烧起来,像是有滚烫的铁线从血脉里穿行而过。
楚昭珩闷哼一声,跪倒在她身侧,右手死死按住心口。他脸色发青,额角冷汗滑进衣领,手腕上的七颗朱砂痣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又开始了。”他咬牙,声音沙哑。
沈清棠立刻扶住他肩膀,指尖触到他颈侧脉搏——急促、紊乱,与自己耳后跳动的频率完全一致。她瞳孔微缩,终于明白:双生咒已到了最后关头,若不解开,他们撑不过半个时辰。
她抬眼望向石壁边那个靠坐着的身影。
云清扬仰着头,银质面具碎了一半,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嘴角仍有血迹蜿蜒而下,可他的眼睛还睁着,目光清明,正静静看着他们。
“你早知道。”沈清棠快步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你知道这咒怎么解。”
云清扬缓缓点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气音:“二十年前……先帝以亲子之血封北疆龙脉。一子入宫承统,一子出镇边关。你们的血脉同源,却被人为割裂——楚昭珩是寄生者,你是本源。”
沈清棠呼吸一紧:“你说什么?”
“蛛网毒不是毒。”他喘了口气,声音越来越弱,“是咒。以亲兄弟之血为引,种在幼童身上,让他永远无法摆脱对本源之血的依赖。每月朔日饮你的血,才能压制反噬……可每一次交换,都在加速咒力融合。”
楚昭珩艰难抬头,眼神剧烈震动:“所以……我娘临死前说的话是真的?我不是先帝亲子?”
云清扬闭了闭眼:“她是替人而死。真正的生母,是你眼前之人未来的命定之人。先帝怕兄弟相争,便将你们分开,一个养在宫中为储,一个送出北疆为藩。我奉命施咒,也奉命隐瞒。”
他说完,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黑血喷出。
沈清棠心头一震。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为楚昭珩渡血时,自己都会心悸昏厥——那不是中毒,而是血脉在呼唤本源。
“怎么解?”她问。
云清扬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楚昭珩心口:“唯有至爱之血浸润胎记,逆转咒印。但必须是他清醒时接受,否则经脉崩裂,两人皆亡。”
话音落下,他手臂垂下,气息骤断。
沈清棠怔住。她伸手合上他的双眼,取下腰间最后一根完整的银针,在他鼻下探了探,确认无息。
她站起身,走向楚昭珩。
他仰头看她,眼中布满血丝,呼吸沉重如风箱拉动:“别……靠近我。现在太危险。”
“你信的是剑,还是我的心?”她蹲下身,重复那夜的话,语气平静。
他一震。
“如果你不信我,我们早就死在刑场上了。”她摘下手套,握住他右手,让七颗朱砂痣贴上自己耳后胎记。
温热瞬间交融,两人体内血液仿佛被点燃,奔涌冲撞。楚昭珩闷哼一声,额头抵住她肩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听着,”她低声,“你现在必须清醒。不能抗拒我的血,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沦。你要记住我是谁。”
他喘着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清棠……”
“对,我是沈清棠。”她抽出柳叶刀,在左手腕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我要救你,你也得救你自己。”
她将手腕递到他唇边。
他本能地避开,喉结滚动,挣扎着摇头。
“喝下去。”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了活下来,为了查清真相,为了不再被人操控命运——喝下去!”
他盯着她的眼睛,良久,终于张开嘴,含住她伤口。
温热的血流入咽喉,起初缓慢,随后他开始用力吮吸。沈清棠没有退缩,反而用另一只手托住他后脑,让他更贴近自己。
血脉奔流的声音在耳边轰鸣,她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阴寒之气正在瓦解,如同冰层破裂,寸寸崩塌。
忽然,他身体剧烈抽搐,猛地推开她,呕出一口黑血。
“不行……压不住……”他蜷在地上,双手抓着胸口,指甲在衣料上撕出裂痕,“它在反扑……我快控制不住了……”
沈清棠抹去手腕血迹,毫不犹豫地撕开他前襟,露出心口那片蛛网状的暗纹。她将手掌覆上去,让自己的血顺着指缝渗入皮肤。
“那就一起扛。”她说。
血光自接触处扩散,蛛网纹开始扭曲、断裂,化作一道道金线游走全身。楚昭珩仰头嘶吼,脊背弓起,整个人像被无形之力拉扯。
与此同时,沈清棠左肩的珍珠海棠胎记泛起微光,红晕褪去,七点星光浮现,排列成北斗之形,稳稳嵌入皮肉。
密道内风声骤停,连火油滴落的节奏都慢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昭珩缓缓睁开眼。
他坐起身,低头看向心口——蛛网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贯穿胸膛的古朴剑纹,线条刚毅,宛如天生。
他抬手摸了摸,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沈清棠瘫坐在他对面,脸色苍白,冷汗浸透衣衫。她想笑,却只牵动了一下嘴角。
“解了。”她说。
楚昭珩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耳后的胎记。七点星光微微闪烁,与他腕间朱砂痣遥相呼应。
他忽然俯身,将她揽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我以为……我会在最后一次毒发时杀了你。”他声音低哑,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每次喝你的血,我都怕自己变成野兽。”
“你不是。”她靠在他肩上,轻声道,“你是唯一一个,明知我有毒,还敢靠近的人。”
他收紧手臂,下巴抵着她发顶。
远处,铁闸仍在,玄甲卫的脚步声早已远去,战场归于寂静。只有残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沈清棠慢慢闭上眼,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以为一切终于结束,却不料楚昭珩突然松开她,神色一凛。
“不对。”他盯着她袖口。
她低头——染血的将军府令牌不知何时滑了出来,裂痕竟在继续蔓延,边缘浮现出极细的金线,像是某种符文正在苏醒。
楚昭珩一把抓起那枚腰牌,背面北斗纹路毫无反应。
“它在召唤什么。”他说。
沈清棠刚想开口,忽然察觉指尖发麻。她摊开手掌,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痕,形状竟与令牌上的裂纹一模一样。
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密道尽头那扇封闭的石门。
门缝底下,正缓缓渗入一丝淡金色的粉末,无声无息,落在地上竟不扬起半分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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