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的残骸炸了，信号断得干干净净。但就在那最后0.7秒里，导航日志自动上传了一段坐标——不是克拉克舰队的航线，也不是地球轨道参数，而是一个从未标记过的星球位置。
我们盯了它三小时。
没人说话，连朵朵都没转扳手。
直到周喆直那边发来密令：确认目标存在，启动“深潜协议”，派遣突入小队。
人选只可能是一个。
我看着她：“你放他走？”
她没抬头，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出一串校准码：“我不拦。”
“你知道这等于送死。”
“我知道。”她终于抬眼，“但他已经死了一次，再死一次，也不算多。”
刚子接到命令时正在维修舱啃压缩口粮，满脸油光，军装敞着领子。他听完只问了一句：“炸完能回来喝庆功酒不？”
没人回答。
他咧嘴一笑：“那我就当不能了。”
两小时后，突击艇穿过引力盲区，扎进那颗灰蓝色星球的大气层。通讯接通瞬间，画面抖得像老式投影仪，背景是剧烈震动的岩壁。
“地壳不稳。”刚子的声音夹着电流杂音，“像是下面有东西在呼吸。”
朵朵立刻调出能量图谱。反应堆信号确实来自地下，脉冲频率和地壳震动完全同步，就像某种巨型心脏在跳。
“你们现在的位置，”她对着通讯器说，“正踩在它的动脉上。”
刚子关掉导航系统：“电子玩意全废了，磁场太强。兄弟们，靠腿和眼睛。”
他们开始往下走。
裂隙越深，岩层越不像自然形成。表面光滑得反常，某些角落甚至能看到金属光泽的纹路嵌在石头里，像是整颗星球被谁从内部改造过。
“这不是行星发动机。”刚子用手电照着岩壁，“这是个棺材。”
“别废话。”朵朵打断，“找入口。”
他们顺着一道斜向下的沟壑行进，走了大概四公里，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穹顶——纯黑金属材质，表面布满环形刻痕，中央有一道垂直裂缝，像被刀劈开的蛋壳。
“到了。”刚子说，“这门，咋开？”
“别碰！”朵朵突然吼出来，“符号不对劲！那是警告纹路！”
可已经晚了。
一名队员伸手摸了下裂缝边缘，指尖刚触到金属，整座穹顶猛地一震，地面塌陷半米，空气里飘起一层淡灰色雾气。
“快戴面罩！”朵朵喊。
三人当场抽搐倒地，眼球充血，嘴里吐着白沫。剩下两个还站着的也开始胡言乱语，一个对着空气敬礼，一个抱着头蹲在地上哭。
刚子一把扯下过滤器罩住口鼻，踹翻那个哭的人：“醒过来！这不是幻觉！”
“是神经毒素。”朵朵声音紧绷，“低剂量致幻，高浓度直接烧毁脑干。所有人切断嗅觉神经接口，用视觉和触觉代偿！”
队员们咬牙拔掉了面部神经插管，痛得满地打滚，但也清醒了些。
“现在怎么办？”刚子盯着那道门缝，“总不能让尸体去开门吧。”
“不用开。”朵朵快速敲击键盘，“你们拍下来的符文序列我已经收到，正在逆向解析。这些建筑有自己的语言逻辑，不是随机雕刻。给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刚子冷笑，“兄弟们撑不了十分钟。”
“那就撑到第十一分钟。”她说，“我相信你。”
刚子沉默几秒，转身把两名昏迷的队员拖到岩壁死角，又从背包里掏出三枚电磁脉冲雷绑在一起，塞进裂缝底部。
“先给你争取时间。”他对通讯器说，“要是炸不死这破门，你就拿我的骨灰当燃料。”
爆炸后，裂缝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通道，墙壁泛着幽蓝微光，脚踩上去有弹性，像走在某种生物组织上。
“活的？”刚子嘀咕。
“不排除整个结构是生物机械复合体。”朵朵声音冷静，“往前走，但别贴墙。”
他们一路深入，终于抵达核心区——一个球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颗不断收缩膨胀的晶体团，周围连接着无数类似血管的导管，脉冲光在里面来回流动。
“那就是反应堆核心。”朵朵说，“但控制台在另一侧，你们得绕过去。”
刚子带队贴边移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大厅地面开始轻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入侵者。
就在他们接近控制台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一块天花板塌了下来，砸出大片黏稠液体。那液体落地后迅速聚合，变成一个人形轮廓，表面不断波动，像是水银做的雕像。
“别动！”朵朵尖叫，“那不是机器，是液态生命体！它在模仿你们的动作！”
话音未落，另外三处天花板接连崩裂，四个液态生物同时落地，缓缓转向小队成员。
刚子抬枪就射，等离子弹穿透其中一个身体，却像打进了泥潭，能量被瞬间吸收。
“无效！”他大喊，“物理攻击没用！”
“试试声波！”朵朵快速输入指令，“这地方有共振频率，我刚才分析出来了。把你们引擎拆下来，串联成发射阵列，朝地面轰！”
“哪来的工夫拆引擎？”
“现在就有！”她声音陡然拔高，“不然你们全得烂在这儿！”
两名队员扑向突击艇残骸，用切割器强行拆下三台推进器。刚子一边举枪压制液态生物靠近，一边吼：“接线怎么弄？”
“红对黄，黑接地，别问我为什么！”朵朵飞快报出一组参数，“接好后启动，持续三秒！”
线路接通，能量涌动。
地面开始震动，频率越来越高。那几个液态生物动作迟缓下来，身体出现裂纹，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内在压力。
“有效！”队员大叫，“它们要散了！”
可就在这时，大厅四周的墙壁突然裂开，数十道同样的液态身影从中涌出，密密麻麻地爬向天花板，像一群金属蜘蛛准备俯冲。
“数量翻倍了！”刚子怒吼，“这招撑不了第二次！”
“不是撑不了。”朵朵声音忽然平静下来，“是你们还没找到真正的开关。”
她调出一张三维图：“看你们左侧那根主柱，表面第七圈纹路有个缺口。那是人工接口，必须用特定频率的震动激活才能打开防火墙。”
“怎么激活？”
“用人。”
“你说啥？”
“把一个人绑在柱子上，让他心跳频率和反应堆同步三分钟。系统会误判为原生操作员回归，自动解锁控制权限。”
刚子愣住：“你是说……活体钥匙？”
“对。”她说，“只有心跳是真的，骗不过这种文明。”
队伍一片死寂。
三秒后，刚子解开战术带，走向那根柱子。
“别犯傻。”朵朵声音冷下来，“你死了，任务就结束了。”
“那你说咋办？”他笑了一声，“挑个胆小的？还是让伤员去？”
他把自己绑上柱子，心跳监测线接入系统。
“开始吧。”他说，“记得把我名字刻英雄碑上。”
数据开始同步。
第一分钟，液态生物停止前进，在空中悬浮不动。
第二分钟，主控台亮起一圈绿光，界面缓缓展开。
刚子的脸色开始发青，呼吸变得急促，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攥紧。
“还差三十秒。”朵朵盯着读数，“坚持住。”
可就在最后十秒，地面猛然塌陷。
一道巨大的裂缝横穿大厅，那些液态生物坠入深渊，却没有消失，反而在下方汇聚成一片银色湖泊，湖面开始升起一座新的结构——像是由无数金属肢体拼接而成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它开口了，声音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脑子里：
“外来者。”
刚子还在柱子上挣扎着维持心跳。
朵朵盯着屏幕，手指悬在引爆程序上方。
她忽然问：“你认识刘培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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