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的信号断了,音频里那声“陷阱”还在频道里回荡三遍,像钉子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我没动,嘴里的能量棒刚咬下去一半,牙缝里还卡着碎渣。沙盘上叛军舰队的红点开始乱窜,不是溃逃,是内部频段在跳频加密——他们在换协议,动作很急,像是要藏什么。
“封锁音频传播。”我开口,声音压得低,“只准指挥链知情。”
朵朵的手还插在主控台接口里,扳手没拔,指尖微微发抖。她没说话,但机械臂的散热口已经变黑,冒出来的烟比刚才浓了一圈。她用义肢反向接入量子回溯系统,调出刚子残骸最后一次跃迁的惯性轨迹,再把音频时间戳叠上去比对。
三秒后,她抬起头:“能发。黑匣子预设了应急广播,发送时间是爆炸前0.7秒。不是伪造。”
我盯着她左耳渗出的血丝,问:“‘陷阱’指的是谁?”
“不知道。”她摇头,“但刚子最后航迹避开了所有锚链节点,他知道自己在送死,也知道自己撞的是关键位置。他留下这段话,不是为了警告战场——是为了提醒我们回头看看。”
回头看看。
我转头看向叛军频段的数据流。蒂姆之前埋的暗桩还在运作,一条隐藏日志刚被触发:王磊下令清洗中层军官,要求所有人提交家族基因样本验忠。
“疯了。”我冷笑,“他妹妹都死了,他还拿‘血脉纯正’当旗号?”
“因为他快控制不住了。”朵朵拔出扳手,接口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义眼超载,数据错乱,他已经误杀过两个亲信。现在靠恐惧维稳,越怕越杀,越杀越乱。”
我抓起通讯器:“接蒂姆。”
频道响了两声,对面传来敲太阳穴的节奏——那是他的暗号,表示安全线路已通。
“听到了?”我问。
“听到了。”他说,“陷阱不是针对你们,是针对他。克拉克从没打算让他赢,只是借他的手把地球内部撕开一道口子。”
“现在口子要合上了。”
“我已经把清洗令篡改成‘全员缴械待审’,基层炸锅了。再加上我放出的档案——他妹妹不是死于发动机事故,是被克拉克抽走意识,当成AI训练样本用了一年。”
我眯起眼:“他知道吗?”
“不知道。他一直以为妹妹是意外身亡,复仇对象是地球计划。可真相是,他效忠的人,才是杀他妹妹的真凶。”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接着是面罩摘下的轻响,我能听见他半张机械脸散热时的嗡鸣。
“这账,该清了。”
我没回应,只说:“准备接收投降。”
挂断前,他低声补了一句:“别信太干净的胜利。”
我放下通讯器,看向沙盘。叛军指挥舱内,王磊正在咆哮。全息影像显示他一把撕碎命令书,转身拔枪打死副官,枪口还冒着热气。三名舰长当场拔出引力锁链,将他按在地上,其中一人对着公共频道喊出投降请求。
“王磊被捕。”技术员报告,“叛军高层集体倒戈,请求移交指挥权。”
我没松劲:“其他人呢?”
“三艘战列舰拒绝缴械,占据轨道高位,威胁引爆反应堆核心。”
我看了眼朵朵:“强攻会波及近地维修站。”
“不一定需要强攻。”她调出李一一之前留下的混沌算法界面,“还记得那个喊话程序吗?模拟情绪波动,放大潜意识冲突。”
“你是说,用他妹妹的声音?”
“不止。”她输入一串参数,“我把录音剪辑成循环——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话:‘哥哥,别再为他们杀人了。’”
我点头:“放。”
指令下达,音频通过叛军旧频段推送。第一轮播放结束,一艘战列舰的炮口缓缓收回。第二轮,第二艘关闭护盾。第三轮,最后一艘的能源读数开始下降。
“心理防线垮了。”朵朵说。
“人从来不怕死,怕的是发现自己白死了。”我站起身,“通知蒂姆,登舰接管。”
二十分钟后,蒂姆带着特勤小队进入主控舱。画面切过去时,他正站在叛军旗舰的指挥台上,面罩摘了一半,露出半边焦黑的机械脸。他对着镜头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但他眼神很冷,像是在看一堆腐肉。
朵朵同步扫描俘获数据流,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划了几下,突然停住。
“找到了。”她声音低下来,“王磊和克拉克的全息协议记录。内容包括:提供地球导航密钥、交出地下城防御图谱、换取‘复活妹妹’的承诺——用的是意识复制技术,虚假的。”
“他信了?”
“他desperate到愿意相信任何鬼话。”她冷笑,“可克拉克根本没打算兑现,协议末尾写着:‘实验体已报废,目标价值归零’。”
我把证据上传至联合政府数据库,全程直播封存。周喆直那边回了个确认信号,没多说一个字。
沙盘上,叛军舰队的红点一个个熄灭,像被掐灭的火柴头。警报解除灯亮起,指挥室里有人轻轻呼了口气。
我坐在原位,又塞了根能量棒进嘴里。
“你觉得……刚子说的‘陷阱’,就只是王磊?”我问朵朵。
她没立刻答,而是调出克拉克旗舰的最新航迹图。航线很稳,但能源频率有微小波动,像是在适应某种外部信号。
“你看这里。”她指着一段数据,“他们在接收信息,不是来自舰队,是来自更远的地方——那个未知星球。”
“地壳震动的源头。”
“对。”她点头,“而且……叛军投降后,克拉克没有增兵,也没有撤退。他在等。”
“等什么?”
“等我们放松。”她低声说,“等我们认为内患已除,然后——”
她话没说完,沙盘边缘突然跳出一个新信号。
不是敌舰。
是来自叛军最后一艘战列舰的底层日志备份,自动上传,触发条件是“主控权移交”。
我点开文件。
里面是一段视频。
画面晃动,背景是王磊的私人舱室。他背对着镜头,正在和某个虚拟投影对话。对方声音经过深度加密,但唇形分析程序刚跑出结果。
我放大那张嘴。
读出了他说的最后一个词。
“父亲。”
我猛地扭头看向朵朵:“刘培强?”
她脸色变了:“不可能……你爸早就——”
“我知道。”我打断,“可这个名字,不该出现在这里。王磊跟克拉克谈的是他妹妹,不是我爸。”
我们同时调出协议原文。在最底层加密段,有一行极小的附加条款,几乎被抹除:
“协助定位刘培强意识残片,作为额外奖励。”
我的手慢慢攥紧。
刘培强。
这三个字像一颗定时炸弹,静静躺在叛军与克拉克的交易里。
而刚子临死前喊的“陷阱”,或许从来就不只是关于一场战斗。
也不是关于王磊。
是关于我。
朵朵伸手想关掉画面,但我拦住了她。
“别。”我说,“让我看完。”
视频继续播放。
王磊转身,脸上全是汗,声音发抖:“你说过,只要我帮你们打开地球防线,就能让她回来……可为什么,你要找刘培强?”
投影沉默几秒,然后说出一句清晰的话:
“因为他是第一个成功穿越黑洞并返回的人类意识体。”
“我们需要他的记忆。”
“尤其是……他死前看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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