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皇室宗亲而言,罚银虽不算极重惩处,可动辄百万两白银,即便王府家底殷实,也难以承受。
就拿朱高煦来说,王府每年明面进项不过数千两,加上暗中收入,撑死万两上下。
这在宗亲中已算丰厚,毕竟只有皇子才有这般待遇,其余贵族更是远不及此。
如此巨额罚款,相当于数十年收入,也只有朱瞻基敢接下,换作旁人,早就打退堂鼓了。
“父皇,儿臣记得,瞻基的进项主要靠酿酒生意。每年上缴朝廷十万两,若这次再输,怕是不够赔付吧?“
朱高燧寻思片刻,还是将疑虑说出,意在点明朱瞻基无力承担风险。
“跟你二叔说说。“
朱棣冷笑,对儿子的小算计颇为不屑。
“回二叔,应天城的销路大致如此。但大明幅员辽阔,其他州府尚未开拓。据我估算,若能铺开,收益约是应天的三到四倍。所以二叔不必担心我还不上钱。“朱瞻基神色自若。
朱棣早对其产业做过评估,开出这等条件自然心中有数。
罚款对朝廷而言益处良多,朱棣甚至暗自期望朱瞻基别真把鞑靼细作肃清,抓个七七八八,既解决隐患又能罚银,岂不美哉。
“行了,都退下吧。忙了一天也累了。“朱棣挥挥手,“缉察司的八百精兵,你们自行招募或从军中挑选。高煦五百,瞻基三百。“
看似随意的安排,实则暗藏玄机。
朱高煦虽掌五百精锐,却要兼顾诸多事务;朱瞻基虽仅三百人,却只需专注鞑靼一线,相对轻松。
“儿臣告退。“
“孙儿告退。“
二人总算松了口气,首次握有兵权,却心境各异。
朱高煦满心不甘,自己好不容易才得此机会,朱瞻基年仅弱冠便与之平起平坐,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刚出乾清宫,朱高煦便打起小算盘:“听闻你府上兵器精良,不如先给缉察司配备一批?明年国库拨款,我给你出条子。“
想让朱瞻基免费提供兵器。
“前些日子有人求购,每把三千五百两已是底价。二叔若要,先开条子,我即刻赶工。“朱瞻基毫不示弱。
朱高煦脸色骤变,这等兵器,八百人配备下来数百万两,朝廷绝不可能应允。
他骂骂咧咧上了轿,朱瞻基则不以为意。
缉察司副掌印,这是朱瞻基接到的第二份差事。
此前在神机营,如今又入缉察司,职位愈发重要,且皆由朱棣亲自过问,足见重视。
除了与朱高煦的明争暗斗,朱瞻基还得应对商贾大族。
局势复杂,他本不想树敌过多,可对手却步步紧逼。
而朱棣的态度也颇为微妙,这些对手既是考验,也是试金石,看他能否堪当大任。
“杨阁老……“
正欲离去,朱瞻基瞧见杨荣缓步走来。
“殿下今日可觉失望?“
杨荣虽未直接参与朝堂纷争,却洞悉一切。
朱瞻基本欲争掌印之位,却屈居副职,还被朱棣设下严苛赌约。
“东宫根基浅薄,能有此成果,晚辈已感满足。“朱瞻基无奈苦笑。
若太子朱高炽在朝堂留有亲信,今日局面或许不同。
精心谋划的缉察司,却被朱高煦摘了桃子,并非对方能力强,而是商贾大族推波助澜。
“大丈夫能屈能伸。殿下有此觉悟,实乃大明之幸。“杨荣微微颔首,“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朱瞻基连忙拱手,执晚辈礼。
杨荣见状,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太子朱高炽年少时,也曾谦逊有礼,怎奈后来……希望朱瞻基别重蹈覆辙。
“京城局势错综复杂,殿下切勿深陷其中。无论形势如何变幻,首要之务,是肃清鞑靼细作。此乃关乎大明国运之事。“
言罢,杨荣转身离去。
朱瞻基反复咀嚼这番话,深以为然。
不管朱高煦与商贾大族如何折腾,自己绝不能偏离主线。
大明国运,才是重中之重。
……
经此朝堂交锋,朱瞻基深切体会到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
即便身为重生者,面对商贾大族在朝中的庞大根基,也不免心生无力感。
但杨荣的一番提点,如拨云见日——只要能完成朱棣交代的差事,背靠皇权,便无惧任何挑战。
退朝回府,朱瞻基眼神重燃斗志,心中已然有了盘算。
刚进太子府,碧玉、青玉两位侍女便迎上来。
此前他吩咐二人负责接待求购兵器的贵客,此刻案头堆满记录名单的宣纸。
“应天城何时冒出这么多豪富?“
朱瞻基翻看名单,不禁咋舌。
三千五百两白银一把的兵器,这笔钱在小县城足以买下半条街,即便在应天,能轻易拿出的也寥寥无几。
“殿下有所不知。“
碧玉在宫中多年,对京城权贵知根知底,“表面上看,各家进项平平,但背地里的营生才是大头。商贾大族名下商铺、盐场无数,依附的商人每年孝敬的银钱,可比俸禄多得多。“
朱瞻基颔首。
永乐年间虽吏治清明,但官商勾结的暗线从未断绝。
商贾若无权贵庇护,寸步难行;而权贵若无商人供奉,也维持不了奢靡排场。
只可惜,太子府原有的商路,因朱高炽此前的短视之举,早已断绝。
“定金都收齐了?“
“回殿下,每位求购者都预交了五百两定金,取货时付清尾款。“
青玉捧上厚厚一沓收据,今日不过半日,便收了六十余份订单。
“从现在起,暂停接单。“
朱瞻基摩挲着名单,眼中闪过算计。
原以为定价过高会滞销,没想到权贵们对精良兵器趋之若鹜。
看来,是时候调整策略了。
“不做这笔生意了?“
碧玉面露急色,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暴利买卖。
“姐姐就是实诚。“青玉狡黠一笑,“殿下定是要效仿酿酒生意,搞个限量供应。“
“还是青玉机灵。“朱瞻基赞许道,“对外宣称铁矿短缺,每月只出十把。想买?那就得加价。“
他深知,那些手头紧的买家并非真缺钱,不过是银钱暂时周转不开。
饥饿营销之下,不愁卖不出高价。
“还有何事?一并说了。“
朱瞻基将单据交给青玉收好。
“庄子上十七位庄头都到了,正等着见您。“
朱瞻基心中微动。
除了太子府祖传田庄,近日又购置了不少田产,如今名下良田已达数万亩。
春耕在即,新稻种也已培育成功,正是布局农事的关键节点。
片刻后,庄头们在王府庭院列队。
为首的是王府田庄总管事田福,掌管着朱棣御赐的皇庄;另一位是张发财,原是赵王朱高燧的旧部,随大片田产一同归了太子府。
“废话不多说。“朱瞻基扫视众人,“领了新稻种回去,秋收后立刻改种。何时播种、如何照料,自有专人指导。你们只需照做。“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堂堂世子殿下,竟要教他们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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