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到底要下官如何做？“马廷玉深吸两口气，快步追上朱瞻基。
此刻他已别无选择，朱瞻基刚才说得明白，光闭嘴可救不回儿子。
“不难。“王忠递上一份奏折，“马大人上朝时呈给陛下，下朝后，您自会与家人团聚。“
马廷玉扫了眼奏折，脸色骤变——竟是夸赞朱瞻基缉拿鞑靼奸细之功。
这事儿旁人说或许无妨，可他马廷玉一直是商贾大族在朝堂的喉舌。
若由他递上此折，商贾大族阵营必将大乱。
“殿下，您这是要置下官于死地！“马廷玉急得直跺脚。
一旦背叛，商贾大族岂会轻饶？
“马大人此言差矣。“朱瞻基淡笑，“今日你们若联手弹劾，本王必死无疑。‘死道友不死贫道’，您该懂吧？而且，脱离商贾大族，您能做许多想做之事，本王也可保您周全。“
虽有承诺，马廷玉却满脸狐疑。
世子殿下虽身份尊贵，可与商贾大族相比，终究势单力薄。
“我知您不信。“朱瞻基目光如炬，“您已年过半百，再难有子嗣。这独子若没了，女儿可无法传宗接代。听我安排，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我未必会输。“说罢，阔步离去。
“殿下，他会合作吗？“王忠望着呆立原地的马廷玉，面露担忧。
“他若不傻，自会选边站。除了他，还有谁？“
朱瞻基早有谋划，昨晚一系列动作，就是以防马廷玉不配合。
若他识趣，其他人可作后援；若不识趣，也有替补。
“见过殿下！“一路上，官员纷纷行礼。
朱瞻基却在一名七品官员面前停下。
按大明规矩，京官五品以上方能参加大朝会，七品能与会的，唯有应天知县。
这看似七品小官，却掌管应天诸事，至关重要。
自永乐朝起，此位便被商贾大族把持，现任知县马云山，正是博陵马家嫡系，马云程的堂兄。
“马大人今日是来看本王笑话的？“
朱瞻基见他神采奕奕，料定他想在朝堂报复。
昨日朱瞻基当众折辱马云程，马家若不行动，颜面何存？
且商贾大族已下令，全力配合马家打压朱瞻基。
“殿下说笑了。“马云山皮笑肉不笑，“下官不过七品，在朝堂无发言权，只是来学习。“
堂弟被打成重伤，马云山对朱瞻基恨之入骨。
马家内部竞争激烈，马云程失势，他们这一脉再无出头之日。
“那马大人慢慢学，本王先行一步。“朱瞻基懒得纠缠，转身欲走。
不料，马云山竟横腿挡路。
“殿下留步。“马云山眼神阴鸷，“我家主命我转告，有些事别太过分，否则……“
“好大的胆子！“朱瞻基扬手便是一巴掌。
“你敢打我？“马云山难以置信，话音未落，另一边脸又重重挨了一下。
“好狗不挡道，打的就是你！“
马云山捂着脸，往后退两步。
“你无故殴打朝廷命官，便是世子，今日皇上也得给我个说法！“
“谁瞧见我打你了？“朱瞻基负手而立。
周围人闻言，纷纷躲开，刚才还在议论的官员，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云山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
在场官员谁都不傻，没人愿蹚这浑水。
朱瞻基行事向来不按常理，光是刚才两声脆响，也没人敢站出来作证。
“孙大人留步！“
马云山见大理寺少卿孙典路过，急忙伸手阻拦。
这位可是马家一手扶持的官员，刚才肯定目睹了一切。
“孙大人！世子殿下无故殴打朝廷命官，你亲眼所见！今日朝堂之上，我定要参他！皇上岂会不主持公道？“
马云山死死拽住孙典的衣袖，声调都变了。
朱瞻基神色自若，只淡淡笑了两声。
这反应让马云山心里发毛——难道他笃定孙典不会作证？
可不对劲的感觉很快应验。
换作往日，孙典早该跳出来维护马家，此刻却眼神躲闪，支支吾吾。
“孙大人，你......“
马云山话音未落，朱瞻基已走到跟前，搭着孙典的肩膀：“方才孙大人离得远，怕是没看清发生何事吧？“
孙典脸色煞白。
昨夜他妻儿突然“被请“到别处“做客“，若不想家破人亡，只能装聋作哑。
“你瞎了不成？离得这么近会看不见？“
马云山急得跳脚，完全没了往日官威。
在他眼里，孙典不过是马家养的“狗“，平日里客客气气，此刻着急便原形毕露。
“孙大人，既然有人非要个说法，你就讲讲？“
朱瞻基似笑非笑，却将孙典架在火上烤。
“我......方才确实没看清......“
孙典话没说完，马云山一巴掌甩了过去。
他不敢对朱瞻基动手，教训自家“狗“却毫不手软。
孙典捂着脸，又气又恨，却只能忍下这口气。
他的前程富贵全靠马家，并非嫡系子弟，挨打也无处申诉。
“瞧瞧，这就是马大人的做派？“朱瞻基摇头叹息，“跟着这种主子，可真是委屈孙大人了。“
孙典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谁都不敢得罪，只能保持中立。
可对马家而言，这与背叛无异——多年栽培的棋子，关键时刻竟不帮自家人，投入的资源全打了水漂。
“马大人莫急。“朱瞻基整了整衣袍，“若觉得委屈，朝堂上尽可直言。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便是皇上降罪，大不了领罚。不过......“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昨日打伤令堂弟，好像也没见皇上追究？“
这话如同一把钢刀，直插马云山心窝。
他这才意识到，没人作证，即便在朝堂上告状，皇上也未必会向着自己。
晨钟突然响起，提醒官员早朝将至。
马云山这才惊觉时间紧迫，匆忙整理朝服，混入人流。
目睹这一幕的官员们面面相觑。
世子殿下当街掌掴马家子弟，如此胆大包天的举动，背后究竟有何依仗？
带着满腹疑问，众人朝着奉天殿走去，预感今日早朝必将掀起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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