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醒
剑鸣。
不是金铁交击的锐响，而是某种更古老、更沉重的震颤，像是从青铜时代传来的回响。
劫缘剑悬在血池上方，鎏金剑身映着初代楼主惊愕的脸。
“不可能......”
他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这柄剑应该已经......”
“碎了？”
楚忘忧站在池边，指尖还残留着梅枝的碎屑。他的眼神清明如初，仿佛从未被长生蛊侵蚀过记忆。
“三百年前您亲手折断它时，确实碎了。”
他抬手，劫缘剑突然调转剑锋，指向初代楼主的咽喉，“但剑魄未灭。”
剑尖距离咽喉三寸时停住。
不是被挡住，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凝固。初代楼主鎏金齿轮状的右眼疯狂转动，瞳孔深处浮现出与剑身完全相同的纹路。
“你以为......”
他的声音突然变成三重混响，“同样的招式能伤我两次？”
血池突然沸腾。
七具青铜棺同时开启，十四道血线激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网，将劫缘剑牢牢缠住。
二、血网
血线不是液体，而是某种活物。
每根线上都长满细小的倒刺，刺尖泛着青黑色的光，显然是淬了剧毒。它们蠕动着收紧，剑身上的鎏金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
苏枕雪右眼的齿轮纹路突然暴走。
她看见——
三百年前的同一天，同样的血池边，初代楼主握着劫缘剑的碎片，刺入自己心口。血顺着剑纹流淌，在池底凝成七枚血钉，将什么东西永远封在了青铜棺里。
“不是封印......”
她喃喃自语，“是喂养。”
谢无咎挣扎着撑起身体，左眼灰白浑浊，但右眼却亮得吓人：“血池底下还有东西！”
他的话音未落，楚忘忧已经跃入血池。
暗金色的液体瞬间吞没他的身影，只有一串气泡浮上水面，像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三、池底
血池之下，别有洞天。
楚忘忧下沉的过程异常缓慢，仿佛时间被拉长了。液体不是阻碍，反而像某种活物般托着他，温柔地引导方向。
池底铺着三百二十一块青铜砖，每块砖上都刻着人脸，表情各异，但嘴角都带着诡异的微笑。正中央有个圆形凹槽，槽内静静躺着一枚铜钱——
边缘刻着“劫缘”，但比寻常铜钱厚三倍，侧面布满细密的齿痕。
楚忘忧伸手去拿的刹那，所有青铜砖上的人脸突然睁眼。
“你终于来了。”
三百二十一个声音同时响起，“容器。”
铜钱自动飞入他掌心，齿痕与指纹完美契合。剧痛从指尖炸开，顺着经脉直冲心脏，最后汇聚在锁骨处的北斗疤痕上。
疤痕裂开了。
七道鎏金光束从裂缝中射出，在池底勾勒出一幅星图——正是剑冢地下七层密室的布局。
四、星图
苏枕雪右眼的刺痛达到顶峰。
她突然跪倒在地，银链不受控制地扎进血池。链梢的青铜铃铛疯狂震动，发出高频的“嗡嗡”声，与池底传来的星图产生共鸣。
初代楼主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你竟然......”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把星图刻在眼睛里？”
谢无咎趁机扑向最近的一具青铜棺。他的动作笨拙却决绝，用断剑撬开棺盖的瞬间，里面喷出浓稠的黑雾。
雾中浮现出楚忘忧的脸。
“原来如此。”
黑雾组成的楚忘忧轻笑，“我们都被骗了。”
他指向初代楼主：“你根本不是天工阁主。”
血池突然炸开。
五、真容
楚忘忧破水而出时，手中铜钱已经与劫缘剑融为一体。
剑身的鎏金纹路活了，像血管般脉动，剑脊上的“劫缘”二字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滴在池面时竟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初代楼主的青铜甲胄开始剥落。
碎片掉进血池，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身体——没有皮肤，只有密密麻麻的齿轮和机簧，心脏位置是个空腔，里面蜷缩着一条鎏金色的小虫。
“机关傀儡......”
谢无咎的独眼瞪大，“真正的阁主在哪？”
傀儡的鎏金右眼突然爆裂，齿轮碎片如暴雨般射向众人。楚忘忧旋身挥剑，劫缘剑划出完美的圆弧，所有碎片在触及剑锋的瞬间化为齑粉。
“就在你面前。”
黑雾组成的楚忘忧指向血池，“三百年前，他就把自己炼成了这口池子。”
苏枕雪突然明白了。
血池不是液体，是初代阁主溶解的肉身。三百二十一块青铜砖是他的骨骼，七具棺材里封着的是他分裂的魂魄。
而劫缘剑——
是唯一能杀死他的东西。
六、斩缘
劫缘剑刺入血池的刹那，整个剑冢开始崩塌。
青铜砖上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嚎叫，声波震得众人耳膜出血。初代傀儡的身体像蜡一样融化，那条鎏金蛊虫疯狂扭动，试图钻入最近的谢无咎口中。
苏枕雪的银链比它更快。
链梢铃铛精准扣住蛊虫，将其拖入自己右眼。剧痛让她几乎昏厥，但嘴角却勾起一抹笑。
“现在......”
她的声音因疼痛而颤抖，“我们两清了。”
楚忘忧的剑势未停。
劫缘剑完全没入血池，鎏金光芒顺着剑纹注入池底星图。三百二十一块青铜砖同时浮空，组成巨大的齿轮阵列，开始逆向旋转。
“不——”
初代傀儡发出最后的嘶吼，“你不能......”
齿轮咬合的巨响淹没了他的声音。
七、新生
寂静。
绝对的寂静。
当楚忘忧从干涸的池底站起身时，手中劫缘剑已经恢复如初。剑脊上的“劫缘”二字不再渗血，而是泛着温润的玉色光泽。
苏枕雪右眼的鎏金色完全内敛，变成瞳孔深处一抹暗纹。她抬手轻触眼角，指尖沾到一滴混合着血的金色液体。
谢无咎呆呆地看着自己重新恢复视力的左眼。
那里不再有鎏金蛊虫，只有普通的、略带浑浊的眼球。
“结束了？”
他轻声问。
楚忘忧摇头，剑尖指向池底——
那里静静躺着一枚铜钱，边缘的“”劫缘“”二字已经模糊，但侧面齿痕依旧清晰。
“不。”
他弯腰拾起铜钱，“这才刚开始。”
铜钱入手瞬间，整个剑冢突然亮起三百二十一盏青铜灯。灯光汇聚成路，指向地底更深处的黑暗。
那里传来锁链晃动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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